师尊他不想[穿书](138)
门外,雾水重,黑漆漆的夜里,风长安一身剑袖白衣, 随意束着的墨发表面被雾水打湿, 显出几分冷意。
他生的极好, 面容俊秀精致, 唇红齿白, 眼睛即使瞎了,看不见,映着屋内的灯光,也像盛了满天星河,温柔不足,清冷孤傲。
“师尊?”看清来者,云诩面无表情道,“你老来弟子这里做什么?怎么,想和弟子一起做叛徒,妖界的走狗?”
风长安神情一僵,摇头:“我是来道歉的,抱歉。不该怀疑你,更不该恶意揣测,以后不会了。”
师尊的突然转变让云诩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过介于先前,师尊唤他进屋,然后明里暗里的指他是叛徒的前提,云诩觉得,师尊这是又要玩什么幺蛾子了。
敷衍的嗯了声,云诩道:“还有其他事吗?弟子累了,想休息。”
累了想休息不知道是真是假,逐客令倒是真的。
风长安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点头道:“早点休息,不打扰了。”说罢,转身,摸索着要离开。
风长安一直没把自己眼睛瞎了的事说出去,隐藏着这事,因此,也并未有什么竹竿之类的探路器,更不会伸着手到处摸,只自己靠着感觉和以前的印象,小心翼翼地摸索着转身往回走。
对于他现在的情况来说,白天和晚上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摸索着走了一段路,风长安顿住脚步,刚才,似乎是在这里撞到院门了。
如此想着,风长安往旁边走了几步,避开原来直觉里的危险,然后,一头撞院门上。
“嘶一一”捂住额头,风长安低下头,轻嘶了声。
云诩注视着整个过程,见状,呵了声:“呵!瞎子,弟子说什么来着?瞎子跟废物无异。”
风长安:“……”
风长安先前的伤已经好了,就是眼睛怎么也看不见,不仅如此,灵力封印也没有解开。
嘴上讽刺着,云诩抓住风长安胳膊,语气生硬道:“弟子这里可容不下师尊这尊大佛,走吧,送你老人家回去。被这么一吵,半边睡意也没有了,啧!”
风长安嘴角扯了扯:“……”老……老人家?!
虽说他已经五百多岁,但这个岁数,放修仙界年纪也算不得大,怎么就成了老人家?几百岁的、千岁的,修仙界一抓一大把,总不能整个修仙界呈老龄化。
“你先前不是说要帮我吗?此话现在可还算数?若是算数……”风长安拉住他手放至自己眉间,“麻烦了。”
原来是打得这主意,云诩倒不知他这师尊如此善变,上一秒恨不得把所有罪名冠他头上,戴高帽子,下一秒,就来求他办事了。
真是想得美。
云诩危险的眯起眼睛,弯腰轻笑,他说:“弟子这人,向来随心情做事,乐意帮就帮,不乐意帮,就不帮。师尊,你猜,弟子现在是乐意还是不乐意?”
风长安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不乐意了。
微微皱起眉,风长安放开云诩的手,问,“你要怎么才肯帮?”
“亲弟子一下,可以考虑。”
云诩随口说道,他本来就没打算帮,因此,说话也完全不过心,说的尽是不可能的事。
衣领忽然被拽住,风长安咬着唇,耳垂泛红,瓷白脸上飞上红霞,他踌躇片刻,声音细弱如蚊,“可。那个……你……低点,高了。”
如雷惊耳,云诩眼瞳猛缩,他一把攥住风长安的手,冷声道:“你不是师尊,你是谁?!”
风长安:“……”好不容易立起的心理建设瞬间崩塌,狠狠甩开云诩的手,风长安骂道,“小混账,爱帮不帮!”
小混账一出,云诩就知道,面前这人确实是师尊,除了他,也没谁一发火,就小混账。
虽不明白师尊为何同意这荒唐要求,但云诩的的确确是心动了。他低下头,笑眯眯道:“帮,怎么不帮?乐意至极。”
风长安却没有那个勇气了,他就是靠一时冲动而已,那股冲动劲一过,也就不敢了。
比如前两次,都是靠心里那股愤怒。风长安在要脸和不要脸的边缘徘徊了一圈,果断站到要脸那边,神色凝重,淡定的退后几步,精准的绕开云诩,出了院门。
“早些休息,明早来我房间,有客来访,找你的。”
云诩:“谁?”不知道想到什么,冷笑,“莫不是什么妖魔鬼怪?”
风长安回头:“大妖昆邬。”
昆邬,云诩倒是有些映象,当年囚水潭,那个傻乎乎的说妖魔同道的大妖,似乎就叫昆邬。
他来找自己做什么?云诩眼底划过一丝阴戾,怕是没什么好事。“先前那封信是他写的?”
“据那小妖说是。你可要再看看?如是要看,跟我来,出门没有带在身上。”
“鬼画桃符。”云诩嫌弃道,跟上风长安的脚步,一前一后回到风长安的房间。
那小妖半路又回来了,它躲在床底,嗅到人气,麻溜的就从床底滚了出来,蹦蹦跳跳道,“大王刚才传音与我,说,人间天堂见,二位记得准时。”
人间天堂名字取得漂亮,本质却不是个漂亮的地儿,那是处黑市,所有肮脏的交易,都在那里悄无声息的进行,杀一人放一火、买卖妖魔鬼怪或人一口。
假使你出的了高价,卖主还能玩点更漂亮的给你看。去了那,就没有不能买卖的,连你自身都属于买卖的一种。
语罢,小妖一个旋身要走妖,不料,竟被人踩住了尾巴。
眼前晃过一道火光,小妖惊悚的回头,只见其中一个两脚羔羊手持长鞭,俨然一副要它下地狱的模样。
“吱!”惊悚尖叫,吓出原型。一一肥大的一只灰毛仓鼠。
风长安反应极快的拉住云诩要宰妖的手:“传信的而已,莫要伤它。”
小妖疯狂点头,没错没错,杀千刀的说得没错,莫打我!不应当打我,我只是一只弱小的仓鼠!不应当!不应当!
云诩冷笑:“不伤它,那伤你行不行?”
“胡说什么?”风长安按紧云诩的手,一脚踹开小妖,小妖死里逃生,哪里还能顾得被风长安踹了它一脚,一个打滚,就消失了。
“昆邬是我联系的,那信上的字,小妖也认不出来,只好请他自己来说清楚。”
云诩收起瑶光,讥讽:“师尊可知人间天堂是什么地方?也敢应了。万一是圈套,怕是有去无回!”
“自然是知道,若不然,也不敢贸贸然应下。”风长安松开按住云诩的手,回忆道,“百年前去过一次,多多少少还是知道里面的规矩。”
“另外,昆邬当初既然放你我二人离开囚水潭,便是卖了个因给我们,如今,妖界、修仙界局势紧张,想来也是也是有要紧的事才传信来,不为别的,就为这层因果关系,也需得见上一面。”
“而且我听妖界的探子说起过,这昆邬和妖王戚天向来不合,若是我没猜错……”
风长安神采飞扬,眉宇间有几分期待,跃跃欲试接着说,“怕是要来谈合作。千年不遇的好事,为什么不铤而走险一回?”
话音刚落,云诩一把扣住他手腕,呼吸急促了几分:“师尊,你刚才说囚水潭,你是不是?!”
如果不是,师尊态度不可能发生转变,也不可能前一刻还针对,后一刻就温和。
他早该想到才是。
风长安沉默了一会,道:“记起一些来。”
他记起自己被云诩救了出来,也记起自己曾跟云诩定下道侣锲,还记得自己发现云诩入魔,跟云诩翻脸,说不需要他救。
记忆的最后,停在除夕死亡的前一天。
云诩闻言,笑了,笑得很狼狈。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想起来?在他做好断的一干二净的时候想起来?
本来就舍不得放手,安慰自己对方失去了记忆,有他没他都一样,反正在对方心里,他也没有重量。
现在,忽的想起了。
云诩不知道该喜还是悲,他手指颤抖的放开风长安,声音暗哑,问出了那个从埋在心里好久的问题,折磨的他崩溃的问题。
“除夕当晚,你为什么要找我喝酒,为什么要和我和解双修?我出门后,你……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会死了?”
声音说越越小,压抑着哭腔,满是绝望。
云诩眼神悲凉的死死盯着风长安,想要个答案。
无数次梦回,都是除夕晚上,回房后,师尊满身血的躺在血泊中,抓不住,留不住,眼睁睁看着师尊散的一干二净。
哪怕现在师尊站在他面前,他也觉得师尊下一刻就没了,一切不过是在做梦。
风长安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在他手背上,温热。静默许久,风长安抬手,想要碰云诩的眼睛,被云诩躲开了。
云诩死死扣住他手腕,眼眶发红,黑眸猩红:“你说,你是不是因为觉得和我在一起,侮辱了你,所以自爆了?是与不是?!”
风长安摇头:“应该不是,我还没想起这段记忆,等我想起了,再准确回答你。”
“你肯定是!”
风长安叹了口气,踮起脚尖,轻轻吻他下巴,一触即离。“我保证,不是。在此之前,你以下犯上的次数还少了?怎么可能会为了这事自爆。”
事到如今,风长安不得不承认自己心动了。
先前,没了记忆,他还可以逃避,但当记忆恢复的差不多时,他回忆以往,发现已经无法逃避了。
也是栽了,栽在这逆徒手中了。
云诩怔愣在原地。
在囚水潭彻底入魔,回清韵宗后,他本苦苦压制着这个根本不受他控制,脱离他本身,且拥有着自主意识,游离在世间的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