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弟(151)
“何止!另外几个楼他们也没钱去,我听红馆那边的龟公说,上官家那个二爷还在他们馆赊着账呢!”
“可不,听说去年府里辞了一大批人,那批人中就有我的亲戚,说是冬衣都发不出来呢。”
“上官家没落了,三小姐有了孩子也不出山,他们家那个小赘婿倒是置办了几间铺子,生意还行,可惜小赘婿到底岁数小资历浅,在道上还没过门呢。”
“唉,他们说的那个吃了药的不就是入赘过去的小赘婿么,似乎是叫什么锦玉。”
“是锦玉,我有印象,据说长的那叫一个漂亮!也是他运气好,选中了三小姐当妻子,现在成了亲也算上了岸,要是没入赘给三小姐……”
“没入赘给三小姐,就要入赘到咱们楼了吧。你别说,他那模样,入赘到咱们楼,这花魁还指不定是谁的呢!说不定,他就是新生代的小白莲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
楼堂里哄声一片,一楼,二楼,负责收拾屋,打扫的龟奴,听见楼底的咒骂都纷纷探出头,加入到身边激烈的讨论。
粉桃,春杏和一众家丁气的浑身发抖,他们怎么也没想,搬出主家的名号居然镇不住一群腌臜的奴才!这些混球,老皮条,不把他们的姑爷小姐当回事,窝藏了人,还抵赖!如今更是调侃他们千金万贵的主子,拿他们主子取笑。
粉桃春杏都是清白的丫头,出入春景楼这种烟花之地,已是坏了身份,要不是逼急了到处也找不着喜果和善嬷嬷那条老狗,她们是绝不会自降身价过来的。她们过来,就是想把人找到,把锦玉的下落逼出,如她们办不成,那出面的就得是她们小姐。
天啊,她们小姐多么尊贵的人,肯低头找善嬷嬷挑哥儿伺候已经是丢了一回脸了,今天若要她踏足这春景楼,叫一楼的龟公恩客看到,甚至叫那郭师爷看到,日后在清丰县还怎么混?大家又要怎么说?
哦,说她家小姐是个没用的弃妇,为了挽留小自己十岁的丈夫,把兔子招回家去,怕丈夫不尽兴,还默许兔子和老妈子下药。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丈夫和兔子跑了,老妈子也遼了,她们一世英名的小姐现沦落到来各大红馆窑洞翻人。
这话若是传出去,叫她们小姐如何做人呢。
粉桃只是想想,眼泪就流的更凶。
她当初就觉得那驱虎吞狼计不行,姑爷第一晚不愿意就该打住,绝不该硬逼着小倌儿来第二晚,更不该冒险应允他们去下药!现在闹成这样收不了场,却要怎么办,怎么办!
“她们来了。”
就在楼下剑拔弩张,上官家一伙人气焰稍退时,楼上一间暗房,喜果透过窗户,将睡倒在一边的善嬷嬷叫起来,“嬷嬷,坏事了,上官府的人找过来了。”
“你怕什么?”
善嬷嬷揉揉眼,往下一望,看见阿忠阿吉两个龟奴如同一座大山拦在粉桃春杏身前,不禁得意地笑出了声。
“还得是咱们楼里的奴才手段好,会办事。瞧,那粉丫头春丫头两个小黄毛被堵在楼底下进不来,只能抹着眼泪偷偷哭。哼,叫她们狂,一个个鼻孔朝天,吃瘪了吧?要我说这事原也怪她,若不是她们仗着主子宠幸到处摆脸,拿着鸡毛当令箭,我们哪需要铤而走险?那如意粉我也用不着拿出来啊,多么金贵的药,这么多年我也就得了一包,现也挥霍了,人还没享受到,这事弄的……”
“还享受呢,你没听她说,锦郎君找不着了吗?”
善嬷嬷一脸幸灾乐祸,放在喜果眼中,却是再刺痛也没有。喜果就不是那种坏心肝的,他一直都很善良,加上锦玉是他的初恋,虽说锦玉不肯让他碰他,但对锦玉的喜欢,喜果是一天也没断过。
上官家的人来了,锦玉丢了,是被他们弄丢的。他们拖着本是为了苟存自己的性命,顺便看看有没有奇迹发生,可一天一夜过去,奇迹没来,官司来了,便是他们背靠春景楼,有郭师爷在中间斡旋,一旦锦玉有个好歹,难不成他们俩还能置身事外?
“嬷嬷,我们出去吧。”喜果深吸了口气,“都巳时了,巳时锦郎君还是没消息,八成是凶多吉少了。事是因我们而起,我们再拖着也拖不出个结果,不如洒脱一点把罪认了。反正都是因为我没用才导致的你给锦郎君下药,根源在我,既然如此,你把罪都推在我身上,就说那如意粉是我偷的,让我一个人下牢子去,善嬷嬷,你还是体面的、有精神的好嬷嬷。”
第196章 鱼片粥
清晨的厨房,一口小黄泥锅架在砖块上,正咕噜咕噜地弹着盖呢,桌上摆着已经片好的新鲜黑鱼,几棵清翠小菜,还有姜丝、葱结、贝干……阿苦打算做个鱼片粥。
白秋昨天经历的那场地狱般的情事,把刚刚成熟开始接触男女之事的阿苦吓坏了!
他去窑子,因是初回,没坚持多久。看到来服侍他的姐儿匣子里装着花花绿绿的小瓶,那姐儿诱惑他来一个,他心动,可终究不敢。还好是不敢,要是吃了,不就变得跟锦爷一样?
锦爷吃了多少?整个人又刚又烫,他们秋哥儿如同被吊起来拔毛的小鸡,硬生生扛了那种罪,呻吟没有,快活没有,有的只是痛和血。
本来看着白秋,阿苦总会控制不住地产生一些不该有的念头。现在,那些念头通通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对男人的心疼和想要把他带走的决心。
原爷肯定不会这样对秋哥儿,他不会去那种肮脏的地方,更不会让一些肮脏之人接近。
阿苦低着头把鱼片烫熟,后院,巴掌小白在叫。该吃早饭了,阿苦用熬鱼骨的汤就着碎馒头拌了两盆给狗儿们送去,然后端着粥去主院叫白秋。
白秋醒了,他看上去依然很难受,可他却不敢赖床,锦儿这药下的汹涌,下药的人似乎一点也不把锦儿的命当回事。
昨晚,白秋使尽浑身解数帮锦玉解掉了大半药性,剩下的一小半,白秋想起早去街上的医馆请大夫。
这件事必须得他亲自出马,一来,锦儿身份特殊,身为上官家的姑爷,逛窑子吃春/药并不光彩。白秋得找个嘴上能把门的,多许钱,把人请到家中秘密地看;二则,俗话说贪多必亏,一精十血,昨天他是难受了,可到底出精的不是他,锦儿一口气泄那么多回,就是再年轻身体再好,也会落下病根。
气虚调理的周期慢而长,除了药补,必要的食补也不可忽略。白秋想去医馆开些能食补的方子,左右他最近无事,锦玉回来了,他可以每天调着花样给锦玉补身,不求他多生龙活虎,只求能把失去的亏空补回来。
“阿苦,你把粥端给锦儿吧。”
白秋看着散发着香味的鱼片粥,表示满意,他自己却不吃,披上衣服和阿苦说一声就朝外走。
阿苦急了,放下粥,追他到院里。
白秋知道阿苦是在提醒他朝晖交代的话——不让他们出屋。
是,如果锦儿没事,他一定会好好执行。可现在锦儿有事,事关身体和名声,白秋无论如何不能坐以待毙,他要去医馆,要请大夫回来给锦儿看,给锦儿施针。
“我知道你可以去。”
再一次被挡在门前,白秋耐着性子跟阿苦解释,告诉他自己不让他代劳的原因。
“你哑巴,说不清楚话,锦儿被下药,对他,对上官府都是很不好的,我得跟大夫说,求他,别把事情泄露出去。不是不相信你,而是这事容不得一点闪失,我知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吧,我会戴好面纱和斗笠的,不会让外人发现我。”
“咿咿!”(不是发现,是你,你还病着!)
阿苦剧烈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屁股,又指指白秋的。
白秋的腰整个是弯的,他脚都站不稳了,要怎么出去?阿苦恨不能回屋拿出镜子给白秋照,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小小的铜镜映着白秋苍白的脸,那只向来丰盈透着水色的唇咬满了牙印,圆圆的眼睛下是好大一圈乌黑。他分明一晚没睡!腰、屁股都是痛的,全是渗着血只浅浅结痂的伤口。
这样的他连下床都费劲,又要怎么走到外面?日头那么大,万一出了什么事,或是人当街晕倒了又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