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弟(46)
锦玉心里十分清楚,自己现在之所以这么生气,是因为白秋没有他想象中过的那么惨那么没得选择。
他过的惨,自己再出现,自然而然就成了救世主,能抵消前面的错。可他过得好,有人疼,有人爱,他还能看到那个抛弃了他,攀龙附凤的锦儿吗?
锦玉没这个自信。
责怪白秋,是最没道理的。
他是个最自私且最无情的人。
白秋爱他,是盼着他能好。
他爱白秋,却恨不得白秋混的最糟。
他确实没资格质问白秋,也站不住脚,可是,如果他真去接济了白秋,嫣然也是会查出来的,等她查出来自己和白秋有过一段,她不会下嫁,而他,便永远没有机会复仇。
其实,无能的是他,正大光明的路子他无力去走,只能踏上旁门左道。
他恨上官泽,但他又比上官泽高尚多少?上官家欠他,他怎么报复上官家都不为过,白秋不欠他,反而是他欠了白秋……
“哥哥,我,我不是有意的。”
锦玉低下头,颓然地坐在凳子上。
“能跟你再见,我很欢喜,我也不想说这些话,可一想到你和那个奴才在一块,如胶似漆,我心里就难受。”
“很多事情你不知道,我也没法说,刚刚我说的都是气话,你的心思没变,我,也不曾变过,但我,我……”
“你想过的好一点嘛,我懂。”
白秋闭了闭眼,再睁开,又是一派温柔模样,“我们在一起,你就要跟我去当农民,你不愿意,这很正常。”
锦儿从来都吃不了苦,身上全是富家子弟的习性,在白秋把锦儿从白芦塘带回来的那刻,他就知道,锦儿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
失去记忆的锦儿或许不介意和他留在花溪村,恢复记忆的锦儿却绝对不会。
白秋早就看开了,他爱上的就是这么个嫌贫爱富,油奸水滑的家伙。他能怎么办?总之,无论对方做了什么,只要一示弱,一低头,他照样会心软。
或许等他和小满搬出去,离了锦儿,他会慢慢放下对锦儿的执念。而等锦儿真正成了父亲,知晓了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便不会像今天这般胡言。
再是不变心又如何?在富贵与爱情之间,他不是早就写下了答案?
“你要不看看这些糕?愿意用的,就摆上铺柜,反响好,我再给你做。”
白秋再次推了推糕,秋老虎来了,正午的天尤其热,而太热的天,无论什么都容易失了口感。
白秋有心劝锦玉为铺面去搞点冰,排在柜层下面,现在也没了冲动。
他之前是一时糊涂,竟存着和已为人夫的锦儿暗通曲款的念头,锦儿骂骂他也好,把他骂醒了,他就该知道自己将来所要走的路,那就是跟锦儿桥归桥,路归路。
“哥哥年底就搬出去了,既然选择了就别后悔,好锦儿,你是要做锦老板的,对吗?”
*
“你今天回来的好早。”
白秋拎着空食盒回到上官宅,夏满正蹲在屋外给狗拌饭,天太热了,巴掌靠坐在大槐树下,嘶哈嘶哈地一个劲吐舌头。
夏满照旧拌了肉沫稀饭,巴掌却不是很爱吃。
三伏天过了,暑气没过,狗和人一样,都要吃些消暑的才舒心,这些天,巴掌的心情不是很好。
白秋溜他的次数越来越少,有时,好不容易跟出去兜兜风,很快又要回来,而一回来,它就要被拴在柱子上。这和原先很是不同,原先在村子里,巴掌从来都是放养,开了摊子,白秋也不拘着巴掌。
乡下的狗喜欢疯喜欢跑,如今突然把它拴起来,不让它自娱又没个人陪,巴掌的情绪起不来,加上秋老虎劲大,也就不那么爱吃饭。
白秋猜出巴掌不爱吃饭的原因,为此,他很愧疚,做人家的长工跟自己当老板肯定不一样,自己当老板,虽然累,时间却自由,当长工则不然。
白秋的这份活原就是两个老嬷倒着干,如今,辞了一个老嬷,另一个老嬷休息,做饭的事便全落在了白秋的头上。
白秋的时间排的非常满,难得歇一会,小满又要占去一半,他没功夫陪巴掌,看着巴掌恹恹地不吃饭,就起身想去厨房给它煮一锅绿豆汤。
夏满却不乐意了,站起来说:“我们得收拾收拾出去啦。”
天再热,也降不住夏满心里的火,小年轻还兴致勃勃地要带白秋出门,今天,该是他们的两天一次了。
“我想先给巴掌煮点解暑汤,这么热的天……小满,要不我们别出去了。”
白秋不想承认锦儿的话还是对他产生了影响,面对小满的求欢,再一次选择了逃避。
夏满马上就不高兴,对着白秋嚷:“就是只狗,在你心中,也比我重要?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跟我?你怎么啦?怎么姑爷回来,你的态度就变了?难不成老铁匠说的都是真的,你该不会是看上姑爷了吧?”
“乱讲!谁,谁跟你说的……”
白秋急的嘴直打瓢。
没道理呀,他跟锦儿的事,明明谁也不知道,怎么会传出这种流言?若是传到嫣然耳朵里,后果不堪设想!
“吴爷爷为什么和你说这些话,这根本就是瞎说!”
“瞎不瞎说,你不跟我上床都是真的,要说有什么,别的都没变,就姑爷回来了。”夏满撇撇嘴,还不知自己的强词夺理歪打正着扣了白秋的脉门,仍不依不饶,“竹竿说你每次给姑爷送饭都得半个时辰,不就一顿饭吗,有必要送那么久?”
第57章 天水街
“都说了研究糕了,罢罢罢,你再稍等一等,我煮锅绿豆汤,给巴掌喂了我们就出去。”
夏满越来越难缠,白秋不想跟他争辩让对方继续往锦儿身上引,只得应了他出门。
而夏满,十八岁的年纪,再聪明也免不了少年心性,这几天就惦着和白秋上床这一件事,美事达成,自然不再胡搅蛮缠。
白秋煮了绿豆汤,给巴掌倒了一半,另一半,都没来得及和院里的其他丫头包括老铁匠分就被夏满拖走。
夏满拖着他一路疾行,直到了天水街才放慢了脚步,“秋哥,我们在这条街上逛逛,我给你买个玩意好不好?”
夏满欢喜地,当着行人的面就搂住白秋的腰,他还记得嫣然叮嘱过他,要买个定情信物送给白秋。前一阵他买的鲤鱼玉扣被白秋退了,这次,无论对方说啥,他都要买一个给白秋戴上,这是象征,白秋戴了他的东西,从此就是他的人。
“前面是玉枕轩,秋哥,你去挑一个?”夏满殷勤地朝前指。
白秋却说:“你非要买东西,不如买些吃的。”
玉枕轩的对个是一排小档,白秋早就注意到,天水街的街和十八里街很不一样,十八里街,东西千奇百怪,丰富的没边。
前一个摊子卖饴糖,后一个摊子就卖锣锣鼓;前一个摊子卖胭脂水粉,再过来一个摊子就卖各种野参草药。
十八里街的短街是个大杂烩,你分不清它到底有多少家卖家,每个卖家有多少种货品,卖家流动性也高,今天能看见的,说不定明天就看不见。而交了住税的,除了白秋这类初来乍到的愣头青,多多少少要有些本钱。
天香楼就坐落在十八里街的长街上,那是达官贵人最爱光顾的一趟,你想要物美,在这趟街上绝对能找到,可若想同时满足价廉却是不能。
白秋那时没做考察,把一个平民老百姓光顾的店开在了长短街的交接,多亏了玉茗砸钱炒热,否则,就那不尴不尬不穷不富的地界,白秋一个小面摊还真入不了眼。
十八里街是长短长,铺子也是杂精杂的分布,在如此鱼龙混杂之地,想安心地踏踏实实地做一门小生意而不受外界侵扰,是件不容易的事。
白秋只恨自己没早点发现天水街,也许和夏满出来是对的,他来镇上个把月了,去的地方一只手数的过来!亏他还想要好好做生意,才走这么点路,生意怎么做得成?!
白秋后悔没第一时间来了天水街,天水街真是太适合他和夏满日后在这里做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