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之后(2)
最后王桂花追出门,往女儿手里塞了些铜钱,又看着村口的牛车离开才往回走。
姜余看着大伯娘跟着大姐出门,他脚步如常走进了堂屋去吃饭,桌子上放着一个空碗,里面有些菜还有一个掺面饼子。
这些一看就是大伯母给大姐单独盛出来的,现在大姐不吃,正好便宜了他。
姜余开始收拾堂屋的桌子,他如果在这里吃,大伯母一会儿回来,看见他指不定又得骂,还不如直接端去灶房吃去。
等王桂花回来,堂屋早就就被收拾好了,一转身,就见姜余背着个箩筐。
姜余道:“伯母,我去山坡上挖些野菜。”
王桂花坐在屋前的小板凳上,拿起放在篮子里的线团开始缠线,闻言头也不抬的道:“去吧。”
姜余走出门,出村没多远,就是一个山坡,上面野菜比较多,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蹲在下开始挖野菜。
……
初春,山坡上野菜发的多,加上姜余做惯了这种活,很快就挖了小半框。
把铲子放进背篓里,去下面小溪流里洗洗手,找个有树的地方坐下休息。
坐下以后,姜余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布包里面放着几张纸。
这些是姜知遇练字时抄写的纸,原本是要当柴火烧了的,让他偷偷留下了。
他去县城跟着大伯母摆摊的时候听人说,在铺子里做工的都得识字,那些打杂的伙计一个月能挣半吊工钱。
他想着,如果自己在多识些字,是不是以后也能到那些铺子里找个活计,一个月也挣半吊的工钱。
他亲娘认识一些字,因此小时候学过一些。到了大伯家以后,三弟姜知遇有时候空闲了也会教小弟识字,可是小弟不是个读书的料子,静不下来。
他在旁边一边干活,一边竖着耳朵听,再加上他有认字的基础,时间长了竟又多认了不少字。
这张纸上写的是三字经,姜余现在已经基本全认得了。
他一边看着纸,手里拿着一个木棍在地上划,嘴里还一边嘟囔着念叨。
…
“听说吗?长坪村顾屠户家出事了。”
“怎么没听说。我嫂子的娘家就是长坪村的,据说那顾屠户的儿子都快不行了。”
“我也听说了,说是病的很重,前段时间还去府城看病来着。”
“府城啊,那地方看病很贵吧?”
姜余听到有人说话,转头看过去,就见村里几个阿婶凑在一起,边挖野菜边说话。
因为他的位置比较偏,一时间众人没发现他。
其中的李婶子道:“那顾屠户就那么一个儿子,据说病的都快死了,前些日子去府城里看了大夫,然后买什么人参,听说给那顾家小子吊命用。”
“啊!还有这事!”
“那岂不是,看一次病就把家底都掏空了?”
李婶子看其他人都附和自己,忍不住提高了嗓门,大声道:“那顾屠子从府城回来以后,把家里的猪全卖了,还把骡子也卖了,就为了凑钱。”
“诶呀,这可不得了。那顾屠子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厚道人,那顾娘子也是个和善人。这一家子好人,怎么就摊上这种事了呢?”
“听说那顾家儿子,还是个读书的呢。”
“唉,这就更可惜了。”
李婶子撇撇嘴,什么厚道人家?年前她去顾屠子家买了好几斤肉,当时那顾屠子也没少要自己点银钱。
她继续道:“再厚道的人家,也没法子治好亲儿子的病啊。”
周围人听到这里又是一阵叹息,隔壁村的顾屠子他们都听说过,十里八乡有名的养猪大户,骡子那玩意虽然说不上稀罕,但是一个村也没几户人家买得起骡子。
这顾屠子把家里的猪和骡子都卖了,看来是真把家底花出去了。
突然有人出声,看向人群里低头挖野菜的一个妇人道:“王婶子,你家不是和姜大牛家带着亲吗,我记得姜大牛家的大姑娘是和顾屠子家的小子订着亲吧。”
王婶子的丈夫,和姜大牛家是干兄弟,她点头道:“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哎呀,这顾屠子家的儿子都要不行了,这亲事还作数吗?”
众人一时七嘴八舌的开始议论。
一边的姜余终于想起来了,自己大姐姜瑞莲和隔壁村的顾屠子家还真有亲事。
这亲事还是他爷爷当年在世的时候,让人说好订下的。
虽说今年他大姐都十七岁了,可眼下顾童生重病,大伯母一向疼大姐,这婚事恐怕成不了。
姜余一边想着,一边正要起身离开,自己得换个地方坐。
李婶子突然道:“当然得成婚了。”
“你可别瞎说,顾家小子哪样,怎么成婚啊?”
“是啊,和一个半死的人成婚,让嫁过去的姑娘守寡,那不是害人吗。”
姜余听到这话动作一顿,接着又坐了回去。
李婶见周围人不信她的话,立马道:“听说顾屠子听了一个游方道士的话,想着为自己儿子冲喜呢。”
嚯!
“你可别乱说。”
李婶听到有人质疑自己,忍不住提高了嗓门道:“那游方道士说了,那顾家小子现在差一脚就不行了,所以得娶亲栓住他的命。这娶亲还得是有大讲究的,必须得是属牛、属兔或是属马的。要姜姓,还得是六月生的人。那顾屠子的儿子都要死了,娶亲的条件还要求的这样仔细,不是冲喜是什么?”
众人听李婶子说的头头是道,便开始相信了。
“姜家是外来户,这十里八乡的可不就咱们村有姓姜的吗?姜家大姐儿和我儿子一般大,正好属牛。”
“可不是嘛。”
“不过,那姜家姑娘,是六月生日吗?”
“好像是六月的,她女儿比我儿子小半个多月呢,算算日子,貌似还真是六月生日。”
“……”
另一边的姜余抿抿嘴,不想再听了,便直接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受:弱小无助又可怜
第2章 媒婆上门
农家中午的饭食很简单,一大家子也就炒了一个野菜配上黄米粥和掺面饼子。
姜家大伯出去做瓦工,中午不回家,老三姜知遇去县城的私塾上学,上七天才回来休息一天半,大姐姜瑞莲早上去县城赶集也没回来。
姜余坐在桌前捧着碗吃饭,年纪最小的老四姜旭看着桌子上的菜,嘴撅的老高,满脸的不高兴。
“我不吃,这菜可苦了,我想吃肉,昨天我看小虎家里就炖肉了,闻的老香了。”
王桂花直接把筷子拍桌上,张口就骂:“吃肉,吃肉,就知道吃肉!你知道那猪肉现在多少钱一斤吗,十五文一斤,一升米才七文钱,一斤肉都够买两升米了,快吃!”
姜余趁机夹了一筷子野菜,这是他今天上午挖回来的野菜,其实也有别的野菜,没那么苦。
但是好吃的野菜数量少,村里人都抢着挖。每年这时候村里都会有人因为挖野菜的事吵架拌嘴。
姜余只管挖这些普遍的野菜,家里没人给他撑腰,他又吵不过村里那些阿婶,因此自然不会去争着挖那些稀罕的野菜。
嚼一口白面和黄米面掺在一起,做的掺面饼子,姜余又夹了一筷子菜。
王桂花因为小儿子哭闹正在生气,看着姜余又夹了一大筷子菜的动作刚想开口训,就见小儿子又闹起来了。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吃这个,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姜旭是家里最小的,又是个男孩,早就被惯坏了。
王桂花一把他拽起来,往屁股上打一巴掌,“吃什么吃,要吃去别人家吃去!”
姜旭顿时哭的跑到奶奶身边,一边哭,一边道:“我就知道,是娘把钱都给三哥了,我才没有肉吃的,是三哥把家里的钱都花了。”
这句话可不得了了,三儿子姜知遇可是王桂花的命根子,她闻言立马就怒了,站起身来,左右看了看,抄起放在墙角的扫把,做势就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