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之后(235)
就如同现在,姜余认真十足的话语,在顾文承听来如同这世间最美的情话。
顾文承嗓子有些哑,“好,到时候咱们两个一块去。”
姜余笑着道:“咱俩去的时候还要带上文渊文华他们,咱们还得给爹娘带些手信。对了,前些日子我得了一株上好的老山参,等过些日子商队往上京城去的时候,给爹娘捎带上,还有兴旺叔前段时间腿脚骨折,如今刚刚好,他竟然还想出门走商,不过我被劝回去了……”
顾文承静静的听着姜余说话,时不时附和一句。
今晚的月色很美,而人更美。
不知何时,天空飘起细雨,雨滴落在开的正艳的花瓣上,给原本就娇艳的花朵更添一分光彩。
太阳慢慢升起,一夜雨落无声。
姜余日上三竿起床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昨天夜里竟然下过雨。
顾文承此时正在院子里练箭,他穿着一身短箭绣衣袍,一身月牙白袍,黑色绸带利落的系在腰间,显得他肩宽腰窄个子高。
此时他轻松的拉开一张六力的弓箭,箭矢极速射出。
噌——
箭矢射在草靶上,正中红心,箭杆末端的箭羽剧烈晃动。
姜余坐在西侧屋窗前的罗汉床上,透过窗户看顾文承射箭。
这间屋子平时除了吃饭,就是他们二人的内书房,两张案桌,后面是高高的书架,旁边墙上挂着几份地图,房间里放着一个仿古式的博山熏炉,此时袅袅烟雾聪慧熏炉中升起,既能放蚊虫,又不会熏人。
姜余打了一个哈气,揉了揉眼睛,盘腿等顾文承。
顾文承又连射两发,这些年他的君子六艺一直没丢,时常练习。
他转头就看见姜余东倒西歪的坐在一旁等自己,他抬步走过去。
“怎么不睡了?”
姜余乖巧抬头,“睡不着。”
顾文承捏了捏他的脸,“都日上三竿了,再睡就要头疼了。今天休沐,我带你出门去听曲如何?”
姜余眼神一亮,“好啊。”
…
两个时辰后,顾文承见姜余聚精会神的透过竹制的百叶帘看着台上舞女跳舞。
他们坐在室内,面前有一道百叶帘遮挡,前方台上的舞女在跳舞,这个竹制的百叶窗在室内可以清楚看到外面,而外面则是看不到里面。
姜余看着面前,顾文承看着姜余。
顾文承:盯——
姜余吃了一颗桌子上的葡萄,感觉很新鲜,顺手递给顾文承一颗。
“尝尝,这个可甜了。”
顾文承心中刚刚的升起的小火苗,就这么噗嗤一声熄灭了。
顾文承直接叼过姜余递过来的葡萄,顺带咬了一口姜余的指尖。
姜余惊的猛然收回手,瞪大眼睛,下意识看了一眼前面,脸颊开始泛红,虽然知道别人看不到,但是还是还是……
姜余压低声音,“不许乱来。”
顾文承歪坐在旁边的矮塌上,胳膊拄着旁边凭几,手背支在下巴上。
“外人又看不见。”
姜余瞪他,“认真看前面。”
顾文承“啧”了一声,挑刺的看向前方,“个子不够高挑,腰太粗,腿太短,脸上妆太厚都看不清五官了,根本不好看。”
姜余看向前方,“我觉得挺好看的。”
顾文承:“……”
顾文承一下炸了,他双手支在自己和姜余二人之间的漆案上,不可置信的道:“你说她好看。”
姜余:“……要是不好看,咱们来看什么?”
顾文承不可置信的看着姜余,一副你无理取闹的模样,“你觉得台上的人好看!”
姜余:“……”合着是因为这一句是吧。
“她不好看,你才好看。”姜余叹一口气道。
顾文承一噎,磨牙看着姜余,“你应该看我。”
姜余一脸你别闹的表情,像极了渣男很不走心的哄对象。
于是,第二日…
顾府的下人们发现,姜大人今天又睡到日三竿干,而且他们还听守夜烧水的人说,昨天晚上主房叫了三次水。
啧啧,两位大人成婚多年,感情还是这么好。
此时姜余双眼无神的看着架子床顶的帷幕默默咬牙。
“下一次,我绝对不会再中美男计!”
【作者有话说】
一力弓的拉力大概是十四斤。
另外明朝时期有掌控马六甲海峡,所以当时的国土面积还是很大的~
预收文《童养夫》CP1725415:惊!亲手养大的弟弟竟然想娶我!
(攻受没有血缘关系)
第158章 完
嘉隆二十八年,天降十日大雨,导致黄河泛滥,河堤冲毁,民不聊生。
此时顾文承已经做了四年的浙江,他在接到黄河泛滥的消息后,走进外书房看着挂在墙上的地图半晌无言。
红日西斜、晚霞如血。
姜余回家之后没看见顾文承的身影,就听府里的人说,顾老爷在外书房。
姜余微微一愣,“进去多久了?”
“吃完午膳不久就进去了,一直没出来。”
姜余闻言,眉头微微皱起。
…
“听人说,你一下午都没出去。”姜余的声音响起。
顾文承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姜余,就见他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茶壶和茶杯。
“让你担心了。”顾文承声音有些哑。
姜余走过去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他,“怎么了?”
顾文承喝了一口水,沉默了一会儿道:“黄河水患,河岸决堤,山东承宣布政使司下辖六个府,有四个受灾严重,民不聊生。”
顾文承说完,房间里陷入沉默。
良久后,姜余开口,“文承哥,你想请奏去山东。”
顾文承把茶杯放在桌子上,“很抱歉,我……”
“我同意啊。”
姜余的脸突然靠近,顾文承没说完的话噎在了嘴里。
来明州几年,往日事务繁杂的操劳在姜余脸上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他面容线条柔和、秀眉入画、眸色明亮,明明在外是明州织造局主事、皇商姜氏的东家,可在顾文承面前,却永远保留了一丝稚气。
顾文承张张嘴,一瞬间感觉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喉咙里。
姜余清亮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知道文承哥很有治水才能,当年还在长坪村的时候就能根据地势安装水车,把一片荒地改造成良田。如今黄河决堤,百姓流离失所,若是由文承哥去治水,肯定能比其他人做的好。”
顾文承目光沉沉的道,“治理黄河,并不是哪里漏了堵哪里,而是把黄河看做一个整体。在治理期间一定会改河道,修河堤,丈量黄河周边的土地,查清那里存在的隐田,而隐田基本都掌握在当地豪强手中,不管是谁去治理河道,都会触犯当地豪强氏族的利益。
等河道修好,若是可以保证十年之内不再发生决堤,也会触犯那些依靠修河堤而‘赚钱’的官员的势力。所以在治好河道之后,后续等待治水官员的就是朝廷上会有永无止境的弹劾。”
顾文承看着姜余的眼睛,想要告诉姜余,朝堂之上到处都是利益结合。
断人财路,就如同杀人父母,历朝历代的治水官都不好做。
但是治水好吗?当然好,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会说不好。
然而,水至清则无鱼。治理河道怎么可能不贪污?不贪污这活就做不下去。
就连姜余在司礼监和户部挂名行商,每年还有定时送‘节礼’往这两个地方去的‘习俗’。
历朝历代在治理河道过程中,若是有百分之七十的钱能用在治河上,那这人就是顶着巨大的压力去治河,是天大的清官。
姜余道:“既然文承哥这样说,就证明还是想去做喽?”
顾文承微微一怔。
姜余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他似乎完全没有被顾文承刚刚那段沉重的话语所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