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楼(26)
“两个人太麻烦了,你去一边看我怎么弄的!”
徐嘉良将我扒拉开,他猛的用力,手臂上的肌肉绷紧,青筋浮现。
我看着他一个人在暴雨里往后猛退,仿佛施瓦辛格附体力般大无穷,原本几十斤重的防水布就这样盖在棉花上。
走到尽头,徐嘉良挺拔有力的身体一个趔趄,仰倒下去。
第19章 他想干什么
“嘉良!”我心中一紧,顾不得脚下的防水布连忙奔到他身前。
徐嘉良躺在地上,他双手捂着头表情十分痛苦。
“你摔着头了?快让我看看!”
“别别别!”徐嘉良蜷着腿,“我后脑勺流血了!别吓着你。”
他越是这样我越担心,顾不得已经下紧的暴雨。
“说什么呢?我又不是小孩儿!能上车么?”
“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
说着我伸手搀扶呲牙咧嘴的徐嘉良,他一只手捂着头,另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借力朝三轮车挪去。
小心让徐嘉良坐在旁边,我坐上车一拧车把手,这辆马力十足的三蹦子直冲进滂沱雨幕。
农庄的小路被雨水浸湿变得泥泞起来,我双手控制着方向,眼眶不知淋了多少雨。
骑车一路颠簸来到铁楼门前,我对身旁依靠我肩膀的徐嘉良道:“雨太大了,我去拿把伞给你,很快就出来。”
我刚想跳车,肩膀却被徐嘉良拉住。没等我反应过来,随着眼前一黑,我的唇被一股湿软封住。
徐嘉良的脸在我视网膜上无限放大,他紧闭的双眼不住地颤抖,湿漉漉的眼睫毛粘连在一起,不时还有水珠落下。
我的耳朵在此刻一瞬间失聪,周围的大雨声听不到了,只有眼前的徐嘉良和唇上的触感是真的。
异样的感觉想要冲破唇齿,我终于反应过来一把将徐嘉良推开。
“你干什么?”看着胸口起伏的徐嘉良,我有些生气。
他又不顾一切地抱住我,手臂牢牢地圈禁着。
“齐淮!”徐嘉良低喊。
“你还是爱我的对么?”
“否则你不会在我受伤的时候拼了命地送我去医院。”
我伸手摸了把他的后脑勺,在发现手上没有血这才放下心。
“徐嘉良,你敢骗我。”我一拳打在他的腰子上。
徐嘉良低呼一声,双手并没有松开的迹象。
“你先放开我,有什么事儿去屋里说,坐在这儿淋雨算怎么回事儿?”
徐嘉良沉默了两秒,“那你可别跑。”
我气笑了,“我为什么要跑?”
他这才放心送开手,却还是拉着我的左手腕。
我们两个像两只落汤鸡,狼狈地钻进铁楼里。
爬到三楼的小窝,我第一时间去浴室里放热水,又跑厨房煮了一小锅红糖姜茶。
徐嘉良在我身后寸步不离地跟着,生怕我插翅膀飞了。
我脱下湿透的衣服。
徐嘉良见状也跟我一样进了浴室,我们俩冲了个热水澡,身体这才好受许多。
“也不知道你莽什么……”我盛了碗红糖姜茶给徐嘉良。
他接过捧在手里,就这么呆呆地看着我。
“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坐在他对面,用干毛巾擦头发。
外面的雨没有减小的趋势,小橘子也跑上三楼来躲雨,滑溜的身子在我双腿上蹭来蹭去。
徐嘉良低头看着热气腾腾的碗。
“淮淮,你……还没原谅我么?”
这句话之后,客厅变得安静,只有哗哗的下雨声和时不时的闷雷声传入耳中。
脚边的小橘子也感受到微妙的气氛,窝在一旁眯着眼。原谅。
其实对我来说徐嘉良前段时间的种种行为虽然让我生气、心痛,但我并不认为他错了。
徐嘉良从小到大的恋爱观一直没变,变的是那突如其来的五年。自从认清这个现实,对于徐嘉良也好、沈博也罢,我都没有去怪罪他们。
农庄的大小事务徐嘉良还无法承担,他一次又一次的深情告白让我陷入迷茫。
到底是和他重修旧好,还是就此别过,其实只缺少了一个契机。
一个能让我彻底放下包袱的契机。
夜深人静时我也在想,如果就这么走了,我能去哪儿?
亲生父母因为我的性取向和我断绝关系,在我大三那年,父亲因病去世,整个家陷入灰暗。
葬礼上,素日温和的母亲当着父亲灵前痛斥我,就连姐姐也是满眼失望。
自古忠孝不两全,很多时候我都怀疑自己的自私,导致一个完美家庭的破碎。
如果离开这个生活了两年多的农庄,我举目无亲,只能在一座陌生的小城镇落脚,然后找份普通的工作安稳地度过下半生。
这样的人生可能会变得无趣,但对我来说算是解脱。
喝口甜辣的姜茶,我看着面前的徐嘉良。
“我并没有怪你,只是对彼此的感情产生了怀疑。当然了,这并不关沈博什么事。”
徐嘉良似乎松了口气,“那还是爱我的对么?”
面对他满怀希望的眼睛,我不知该如何回答。
感情的裁决权明明在我手中,可徐嘉良的问题对我来说太致命,像支箭射正中红心值得我思量。
不等我开口,徐嘉良说道:“淮淮,不管你对我是什么看法,但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么?”
“否则你不会大热天地去玉米地找我,晚上默许我和你睡一张床,刚才我说自己受伤,你很慌。”
我点头,目光投在他脸上,“所以你问我是否爱你,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你刚才举的例子已经给你答案了不是么?”
徐嘉良放下手中的碗,“因为我想听你亲口说,我想听我的淮淮亲口说爱我。”
我在以前,曾无数次用深情的口吻向徐嘉良表达自己内心深处的爱意。
为了他,我和家里决裂了,只要徐嘉良专情我一人,我就不后悔。
“是,我对你还有情感。”
目前的我无法将“爱”这个字宣之于口。
徐嘉良没得到准确的答案,人显得有些颓废。
“没关系,只要你心里还有我就好……”
他来到我面前,在我面前半蹲着身子,目光坚定地与我对视。
“淮淮,我为这段时间的恶劣态度向你道歉,我晚上也一直在反省,承认自己做下对不起咱们感情的事。”
徐嘉良此刻像个虔诚的信徒,“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咱们能回到从前么?”
他说着,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枚戒指。
我定睛一看,竟然是他送给我的那枚金戒指,上面的玫瑰花依旧那么繁荣、漂亮。
我没想过徐嘉良会为这些事表态,看着他真诚的双眼,说我内心不动容肯定是假的。
虽然五年的感情是我投机取巧得来的,但身在梦中我已经“上瘾”了,仿佛几年的相濡以沫就是一辈子的事儿,往后余生也不过如此。
我庆幸这突如其来的落差感没将我击溃。
申禾说徐嘉良很有可能会放不下这段感情,可我又何尝能做到轻拿轻放。
见我迟迟没有回应,徐嘉良的目光垂在戒指上。
“事发突然,我知道淮淮还没想好,不着急,等想好了再告诉我。”徐嘉良努力扯动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我强装镇定,把手里的毛巾抛给他,回了卧室。
我心绪不宁,干脆开了把游戏,可心思总不再里面,好几次我都被对面反蹲至死,队友差点开麦问候。
烦躁地将手机丢到一边,望着窗外的暴雨,丝毫没有减小的趋势。
天公不作美,这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雨一连下了三四天,后面的几天也都是连绵小雨。
农庄里的玉米熟了,却因为大雨迟迟不能丰收。农工们也都闲在家里,没法来干活儿。
看着手机天气预报接连几天的雨,我心情沉重地睡不着觉。
如果再接着下,那农庄的六七亩玉米可都要发霉了,到时候全赔在手里我找谁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