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楼(81)
县医院距离农庄有点距离,八点夜生活刚开始,从城边一路开到县城内,街道上的车多了起来。
晦暗不明的车内我紧紧抱着徐嘉良,积聚泪水的双眼全是恨意。闭上眼,一滴泪滑落下来滴在储物格里。
忽然,不知怎的徐嘉良猛踩刹车,手里的方向盘打了个圈儿。我感受到汽车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紧接着车外传来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淮淮,先松开,撞着人了。”徐嘉良轻轻拍了我的后背。
我松开嘴,放徐嘉良下车。
一辆电动摩托倒在车前的马路上,有两个染着黄毛纹着花臂的年轻男人从地上爬起来,嘴里吐着脏词儿。
我看了两人电车行驶的轨迹,是对方逆行在先。
“瞎了你的狗眼!开车不看路啊!”
两人伤地并不严重,其中一个男人上来挥起拳头就朝徐嘉良脸上招呼,却被一脚踹开。
“卧槽!你他娘的还敢动手打人?!开奥迪了不起啊!”另一个男人说着也要动手。
这两个街头混子身高不过一米七几,身无二两肉,全身除了骨头就是皮。这个混混脚上的豆豆鞋擦破露着大拇指,黑色牛仔裤紧紧贴在腿上,看起来尤为怪异。
徐嘉良心情并不好,二话不说就将他放倒。看着躺在地上哀嚎的两人,他返回车里拿了二百块钱丢他们脚边,然后开车扬长而去。
他一上来,我就立马上去咬住他左边肩膀。
“嘶~”
“怎么还换位置?”他眉头耸动,显然是疼的很了。
我嘴上使劲,丝毫没有留情,直到牙齿没入血肉中嘴里尝出血腥味儿才肯罢休。
车直接驶进医院停车场内,徐嘉良抱着我直奔口腔科找坐班大夫。
这个点只有一个值班医生还没走。
“你们这是……”
见我挂在徐嘉良身上不肯下来,戴着眼镜的中年医生有些迟疑。
“到医院了,下来让医生看看。”徐嘉良摸了摸我的头。
“乖,等医生检查完回家了,随你怎么咬行不行?”
我松开嘴,从徐嘉良身上下来。
中年医生见我双手双脚被拷,嘴里还满是鲜血吓了一跳,他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后推了两步用手指着我。
“他……他这是狂犬病犯了?”
徐嘉良揉了揉有些疲惫的眉心,对医生道:“不是,我爱人的嘴被烫伤了,麻烦医生给看看吧。”
我没说话,坐在对面的凳子上张开嘴。
见我没有要攻击的意思,医生这才放下心,拿着手电筒和棉签在我嘴里检查。
“啧啧,这烫地可不轻啊,都起燎泡了。”
“是热水烫的?”医生抬眼,一脸精明地看向站在旁边的徐嘉良。
“吃面条不小心烫的,食道好像也被烫伤了。”
医生皱了皱眉,“那得好好检查一下,要是引发食道感染可就麻烦了。”
说着,一根黑色带着灯的黑色细管探进我嘴里,医生边操控边看着旁边的显示器。
过了会儿,探头被取出来,我干呕了两下感觉胃里有些烧。
“还好食道不严重,我开些药回去照着吃。这段时间不要吃辛辣刺激性食物,坚果等硬度高的和温度高的也要忌口,最好是喝偏温的流食。”
“等过一个星期没有严重再来医院复查。”
说完,医生已经拟好了药,将药房递给我。
在伸手接过药方时,我小拇指在医生的手背上快速写到“SOS”。
医生手一顿,抬起头。
‘帮我报警!’我跟他对口型,神色恐慌。
医生转头看了看徐嘉良满是鲜血的双手,暗自咽了口吐沫。
“小伙子,坐下来我帮你把伤口包扎一下吧。”
“这么晚了你再跑来跑去也不方便。”
这时我才注意到,徐嘉良的手上满是殷红,有些伤口较浅的已经结了痂,伤口深的还在往外冒着血。
白皙的皮肤上,这些血迹显得尤为刺眼,看起来让人揪心。
医生给清理好伤口,漫不经心道:“现在这世道不太平啊。”
“之前有个新闻,有个女人当街被人拿砍刀袭击。路边好多人看见都不敢上去帮忙。”
“最后有一个小伙子看不下去了,跳出来和持刀歹徒搏斗,不料被对方一刀砍断半边脖子……”
说到这儿,医生的目光从徐嘉良满是伤口的胳膊上移到我脸上。
“到最后警察发现这一切源于情杀,而持刀的男人也患有精神病。最可怜的就是那个挺身而出的小伙子,明明是见义勇为反倒把自己搭进去了。”
“要说起来,这靠人不如靠己。现在的人不知怎么回事儿戾气重,人一多就容易起冲突,还是得先顾好自己……”
我听着医生的话,心里发凉。
本以为医者父母心,这个看起来慈善的大叔会帮我报警,可他说出这番话已经摆明是怕殃及自身不想掺合。
给徐嘉良贴上绷带,医生这才让我们走。
“麻烦您了。”徐嘉良道过谢,重新将我抱起。
“那个……”走到门口,身后的医生叫住我们。
他推了推眼睛,看着我脚上的手铐。
“小年轻干柴烈火地,也要注意安全。身体是本钱,把身体掏空了可不好。”
“肾可是最难补的。”
徐嘉良的脸有些红,他点点头紧了紧胳膊抱着我走了。
医院里的病人家属来来往往,徐嘉良却抱着我走没人的楼梯。
他轻轻抚摸我的后背,柔声在我耳边说道:“淮淮,你当我没发现你的小聪明?”
我身体一僵,没有说话。
“乖乖听话,别指望别人能救你。有我抱着,你就算插上翅膀也难飞出我的手掌心。”说着,他带着警告意味不轻不重地在我后脑勺拍了一下。
我们在医院门口买了药,徐嘉良开车载我回去,路上正好与那两个被撞的小混混碰上。
他俩指着车就要上来追,可惜座下的电动摩托刚准备发动就散架了,又将他们摔了个狗啃屎。
回到家,徐嘉良仔细给我的嘴上了药。
是一种苦不拉几的土绿色粉末,撒在伤口上凉凉的很舒服。
我张口,那些粉末混着口水吐了徐嘉良一脸。
“你!”徐嘉良脸都气绿了,额头青筋浮现。
我看着他,“怎么,烫伤我的嘴不够,你还想动手打我?”
“反正我是你的阶下囚,你想怎么样也没人能管。”我语气讽刺,全然不顾嘴里疼痛难耐的燎泡。
“你是失心疯了,打着为我好的旗号想要我的命。我告诉你徐嘉良,想让我原谅你,做梦!”
我一脚踹在他腿上,“给我滚一边去,看见你就想吐!”
徐嘉良拿纸巾将脸擦干净,平复下情绪缓声道:“抱歉。”
“是我激动了,才做出这种畜生行为。我肩膀上的伤,你也算报复回来了。”
“齐淮,你可以打我骂我,但是别侮辱我。”
“怎么说我也是个男人。”
徐嘉良说着脱掉上衣,他左右肩膀上都有一圈流着血的牙印,看起来伤地不轻。
“男人?”我像是听到这世上最可笑的笑话。
“你是男人……你把我关在杂物室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这何尝不是一种侮辱?”
“你口中所谓的男人,就是这么对待自己喜欢的人?”
我偏过头,“你总是这样,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
“我劝你去看看心理医生或者挂个精神科,别是有什么潜在疾病,哪天要了我的命还能自我感动对着尸体道歉忏悔。”
徐嘉良并没有反驳。
“自从沈博来了之后,你就喜怒无常,动不动就大吵大闹还对我动手。”我眯起眼睛,盯着徐嘉良的脑袋。
“你是不是精神出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