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轨风波(16)
夜色凉如水。
入秋后,因为寒冷后山变得人烟稀少。
几个小时前,葛炜很愤怒很激动,云何想叫他冷静一点,却挣不脱他硬如铁的手,“我们好好谈一下吧。”
“我草泥马!不就是因为我没跟你上床吗?你就迫不及待的上了薄言的床……我操……”
砰!
葛炜咬牙切齿,话刚说到一半,左脸吃痛,发出击打在肉上的沉闷声,人整个偏到一边。云何弓着手臂一拳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脸上,力道之大,带着残影。
葛炜鼻子当时就见了血,彻底发了狠,反手一拳回击。
云何肚子上吃了一拳,也上了火,这些日子的隐忍、憋屈、烦恼,早就想狠狠揍人的心思在此刻全部爆发出来。
两人肉搏缠斗在一起,只听得肉体和周围硬石撞击在一起的声音不时响起,扬起好多尘土。
到头来,冷静不了的是他自己。
浑身都疼。
云何用手臂遮住眼睛,再睁开时有些恍惚。
离开之后,在一颗大槐树边靠了这么久,冷风一吹,才感觉周身都麻了。
他起了身,不由自主,跌跌撞撞的朝学生宿舍走去。
云何不确定这样是否妥当,他和汉广很久没联系,唯二的两次,对方也没有接。这时候才想起有些不对劲却是有些晚了,难道汉广未卜先知借钱一事,所以躲着他了?
不会吧,他自己也没决定呢。
正想着,汉广回了他文字消息:云何,先不要来找我,我有事。
云何突然在学生宿舍门口顿住了脚步,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约莫呆站了两分钟,云何刚挪了一下脚,背后靠近的两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汉广和……明然?
云何不确定,转过头去看,果然见汉广和明然并排走着,中间还夹着一个穿着淡墨色长衫的男孩子。此刻汉广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不时和明然搭两腔,一路说说笑笑。中间的男孩子间或露出一个温文尔雅的笑容。
汉广看到他了,云何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擦肩而过的十几秒,短短的眼神交流,却像陌生人一般煎熬。
云何不知道明然有没有看到他,或许看到了也和汉广一般装作没看到。总之他反射性的将头埋的很低。
汉广进了大门口,才不着痕迹的往外看了一眼,那人正站在阴影处,昏暗的天色看不清他的表情,形单影只的样子很无措。
他拿出光脑发了文字信息:“云何,我是真的很喜欢舜英。他们宿舍的人对你印象都不太好,所以对不起啊。我感觉这就是我的真爱了,我真的不能放弃。”
云何收到了这条消息,还站在那片阴影处,满脸伤,不知道该有什么样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缺睡眠,脑壳疼一天。
今天能更新是个奇迹~~
☆、温暖的夜
图书馆门前的东空湖因秋天的到来结了一层厚厚的霜花,冰冷刺骨。云何坐在湖边的长椅上望着寂静如死水一般的湖面,不知为何自己又来到了这里。
望着虚空发呆,不知在等待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有等。
也没有地方可去。
事到如今他也不想自欺欺人,满脑子都是乱码的人不可能将工程完成的。
既然做不到,就没有回瑞贤阁的必要,反正他也不想看见薄言。
薄言跟他不一样,不是同个阶级的劳苦大众。葛炜话里话外云何都听得出,薄言比他有钱的多,全部都是他自己在乌七八糟的臆想揣测。
云何知道自己这种情绪很莫名,很迁怒,但就是没有办法。
他打开了光脑,不由自主去翻找汉广的动态,看着他往返天星的此处,温习那些他错过的小动态、小心情……
即便做什么都无济于事。
那个接替他入住学生宿舍的舜英,也接替了他的位置。
云何一遍遍的懊恼自己太失职,根本就是个糟糕的朋友,
又一遍遍觉得自己没有错,何必如此自卑。
就在两种极端的状态不停切换,疯魔了要。
湖面如镜,树影阴森,天地间仅余一个孤影。穿不透的黑暗,让云何真切的感受到,自己什么都没有,甚至没有一个可以期盼的未来。
想抓住点什么,手里却空空如也。
他不想去一遍遍拨打父亲的空号。
只会显得自己更加懦弱而已。
云何靠在椅子上吹冷风,瑟缩而平静的接受这个失眠的夜,强迫自己接受。
非常难过,却没有眼泪。
湖边的路灯其实并不暗淡,但是再亮也透不过层层叠叠的树枝叶。因视线所挡,云何看不到两旁的小路。
当手脚都冻麻的时候,他脑袋一撇,眼中的画面一转,恍惚看到了站在湖边的薄言,时空变换,与某个黄昏时重叠。
薄言穿一件厚而微绒的黑色长外套,本该是贴身的柔软,却因身形高大撑的有棱有角。一双白天看起来十分浅淡的瞳,现在黑润深邃,引入注目。
云何不由自主的盯着,甚至有些遗憾,为什么晚上乱搞的时候没有好好去看看薄言的眼睛?
也是这样的颜色?有点迷人。
时间又仿佛回到了那个失恋的傻子对湖发声的黄昏,算来就是从那时开始,他和薄言的关系变得复杂。
就好像那才是他们的初遇。
云何收住心思,对自己很失望。
明明说不想见到这个人,结果见到人家眼睛都舍不得移开。
一点出息都没。
他转回头来,说:“我没事,晚上天凉,你先回去休息吧。”
薄言没说话,连那句“回去吗”的口头禅都没有。他走到云何身边坐下,跟他一起静静地对着虚空发呆,感受东空湖面的宁静。
身边多了个淡定的热源,云何身体不由自主的往热源方向挪动了一点。只是一点点,肉眼不可见的距离,但是都被他及时发现极其自律的忍住了。
不过有个挡风的人,脸上的刺痛感倒是好了不少,血液渐渐回温,本该麻痹伤口在隐隐作痛了。
“深秋的晚上霜很重,快回去睡觉吧。我没事。”
云何重复一遍,薄言依然回答。
……
本来就很烦躁的云何赌气的埋下头,不再管旁边如同雕塑一般憋不出个响的人。
爱在外面受冻你就冻着吧!
说来奇怪,一晚上又气又悲,又跌又落,脑神经都绷到最细缠成一团浆糊的人,已经预想到未来多少个不眠之夜的痛苦。自从薄言坐到了身边,竟然睡着了。
不知不觉。
脑子渐渐放空,被疲倦侵袭,浓烈的睡意,十分玄奥又有点美妙。
于是睡熟之后,那件看着厚而微绒的黑色长外套,柔软而舒适的盖在了他身上。
静谧,天地融为一色。
薄言摸了摸云何的手,冰冷的触感。他起身离开了东空湖边,叫爱西斯的机器人缓缓从空中降落下来。
薄言:“将今晚的温度调高一点。”
爱西斯头部的虚影闪烁,大约过了一分多钟:“已连接母芯,是否启用钥匙权限。”
薄言:“不,黑进去。”
爱西斯:“指令完毕,预计完成需要1.23h,释放时间5.87h,滞后能效78.54b……”
薄言:“你可以回去了。”
爱西斯:“……”
太阳还没有升起,玻璃上的霜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融掉了,树上的宽长阔叶滴下来一滴滴晶莹剔透的露水。
湖边长椅上,睡梦中,云何跌入了猫堆,或者说猫群,十几只体型健硕的肥花猫在舔他的伤口,弄得他又涩又痒。
“够了够了,猫太多了,不能再撸了,真的不能再撸了。”猫毛虽好,可是太多了一起也热得慌。
云何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大概有四个小时吧,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鼻尖首先嗅到的是湖水的微咸味。
云何眯着眼,发现自己正以一个舒服的姿势横躺在长椅上,身上的黑软大衣又暖又香。
怎么会香呢,哦……这大衣不是他的。
一个红色的子弹头缓缓地挡住了头顶的天空,如果用人类的姿势来描述的话,那么它正在探着身望着他。
“小红?”
云何眼睛一亮,完全醒了。
红色的子弹头底盘亮起,仿佛在应云何的呼唤。小红肚中中空的隔板缓缓抬起,露出了里面热气腾腾的一碗面。
“小主人,饿不饿?”
饿。
昨晚就空着肚子的云何小心翼翼伸手将面端出来,双隔层的青花瓷碗,白圆细溜的面条中青菜绿嫩,荷包蛋金黄,连带着汤都浓稠的十分有营养的样子。
就在那一刻,本来要在躺椅上做一辈子流浪汉的云何生出一种想回家的冲动。
小红将长外套收起来,云何就坐在长椅上慢慢吃面。
随着面条下肚,腹中温暖,梗在心头的一口气也被咽下去了一般。
薄言是踩着云何吃完面的点来的,云何有时候觉得他可能是个比小红大一号的机器人,不然怎么这么会掐时间。
读秒都不差的那种?
“回去吗?”
薄言向云何伸出了一只手,即便他不开口,云何现在也能通过面部表情和肢体语言较好的了解这个“大机器人”的表达。
只是那只手在他眼中是带着刺的仙人掌,怎么握?
空气中的面香还飘着,吃人嘴短。云何如赴断头台一般抬起了自己的手,一板一眼的放上去,两人像幼儿园小孩一般手拉手往回走。
云何左看右看,四处乱飘。还好来东空湖早读锻炼的同学不多,他们这样也不算引人注意。竖起耳朵特别留意路人的窃窃私语,虽然人家聊的跟他们俩一点关系也没。
“昨晚我的傲雪凌霄没开花,入秋以来只要温度接近冰点,它就会开的,昨晚真是怪了。你没发现昨晚格外热吗?”
“没有啊,在屋子里都是智能控温的,能知道什么冷不冷的,你的花肯定不灵了。”
“不会吧,我新栽培的。”
“那不然呢,入秋以来哪晚没达到冰点,我不信,不可能的。”
“哎,说的我也不信了,我的花啊。”
……
不冷?他昨晚是没感觉。
难道是东空湖的夜晚,不太冷?这句话说出去会被人笑掉大牙,东空湖连着海,昼夜温差大,纵然在这个没有冬天的星球,靠水的夜晚如那两个同学所说,一定会达到冰点的。
云何想来想去,也只能归功于帮他处理伤口的小红是不是一直在他身边放热来着。总不能是他靠着一件薄言的外套,心中发热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