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相公的小夫郎[种田](3)
林白梧不傻,迟迟等不来说亲也就明白了,可眼下张兰桂当面说起,仍觉得难受。
他扯起个顶难看的笑,剥了个干果放张兰桂手里,干巴巴道:“那挺好的。”
“这果子可大,炒过啦?”张兰桂扔口里,涂脂抹粉的两腮微微鼓动,“桂姨说的话你可得进进心,山里头有啥好,多少人盼着嫁进城里呢。”
正说着,外头忽然传来可大一声唤,风雪声都压不住——“梧哥儿!你门咋没落锁,婶子可进来了啊!”
没一会儿,房门就被推开了,门口站了个穿红棉袄的妇人,她掀起厚门帘子,瞧一眼里头:“呦,这不是张婆子么,怎的跑这来了?”
来人是郑宏媳妇儿冯秋花,也是个顶泼辣的女人。
张兰桂一瞧见她,不由的站起身要走,她看向林白梧:“梧哥儿,桂姨就先走了,刚说的话你可多想想。”
林白梧抿抿唇:“我听阿爹的。”
一听这话张兰桂可是来气,合着她说了半天全是浪费口舌了,那怎么行!
“你自己得拿定主意啊,你要是愿意,你阿爹还能拿刀迫你不成?!”
冯秋花一听这话就知道有猫腻,她蹿上前,拽了张兰桂膀子:“这是有好人家要配给梧哥儿呐?还避着人爹来劝,你也说给我听听,啥样人能配得起梧哥儿了?”
张兰桂将膀子扯回来,顶嫌弃的拍拍衣边,她这可是绸面的,十里八乡打听打听去,谁家穿的起绸面,她这是独一份!
张兰桂不愿与冯秋花争个红脸,就要走。
人刚到门口,林白梧忽然开了口:“桂姨,我还是听阿爹的。”
张兰桂转过半面身子:“听你阿爹啥!留你到二十、三十,成了个老哥儿?吴家四房哪儿不好,人家好歹不愁……”
她话还没说完,冯秋花忽然一个暴起:“张老婆子你可是人啊?!说的什么浑话!四房!你怎不将你家哥儿、姐儿的嫁人做四房!”
张兰桂挨了劈头盖脸一顿骂,怒火直烧眉毛:“我家哥儿、姐儿好生养,干什么嫁人作四房!我也是看着梧哥儿生不得娃,才介绍的这门亲,我真是好心被当了驴肝肺!”
“好心?!你这好心可真是黑!我瞧着你是看上了吴家的礼金吧!吴家那瘫爷子要死不死,是寻了人来冲喜的!你当我们都眼瞎心盲了,任你胡说八道?!”
冯秋花拉住林白梧的手:“你别听她乱讲,什么生不得娃儿,她又不是那大夫,她懂个屁!”
张兰桂被戳破了心思,很是难堪,可她为了面子打死不认:“哦呦呦真是人善被人欺啊,我跋山涉水大老远跑过来,水没讨上两口,就挨你这顿骂了!”
“水没讨上?我瞧你果子吃得倒利索!林家什么底子乡里乡亲都清楚,上来就给你端芝麻糖饼子,你说没讨上水喝,你这老脸可是那北风刮大的?!”
“你你你!”
“我我我什么?!嘴皮子不利索做什么媒婆子,趁早回家犁地吧!”
“你泼皮无赖!”
“我泼皮无赖也比你黑心烂肚的强!”
两人话赶话可密,林白梧插都插不上,他又不会吵嘴,从来挨人欺负。
可冯婶是好意,他总不好叫人寒心,忖了半晌,张口又闭口,终于嗫喏出声:“桂姨,我阿爹年纪大了……镇上太远,照顾不过来。”
张兰桂一听这话,也知道什么意思,她如意算盘打了个空,气的甩了帕子,掀开棉门帘就走。
林白梧后头出来,怕两人见着又吵,没让冯秋花跟着。
张兰桂以为他变了主意,站院里偏身来瞧。
林白梧见人站定了,也跟着站定了。
风卷着雪粉呼啸纷扬,扑得张兰桂绸面袄子上都是,她掸了掸才看向林白梧:“有话要说啊?”
林白梧一愣,显然是没料到她会问他:“啊……我出来闩门的。”
张兰桂脸拉得黑煤球一般,指着林白梧,半天没说出话来。她恨的跺脚,雪厚地滑,脚下一个呲溜,差点摔个马趴。
“哎呦呦!”张兰桂赶紧岔开腿,稳住身子,却还不忘啐骂道:“乡村野妇!”
说罢甩着膀子走了。
林白梧不知道她又生的哪门子气,拉上大门,悻悻然上了闩。
他走回屋,刚掀开棉门帘子,冯秋花忙拉他进了里屋。
林大川早晨走得急,却正巧遇上了也要去镇上的郑宏,郑宏驾的牛车,能顺路带带他,也好省些脚程。
林大川心里记挂着林白梧,就托郑宏媳妇儿来家看看。这一看好嘛,黑心肝的张兰桂跑这来了。
冯秋花心疼孩子,瞧着林白梧通红的小脸:“可别听那婆子的浑话,什么吴家四房,她稀罕就让她家哥儿嫁去吧!”边说边将桌上干果给装装好,“你可留着年节吃,别什么都往外掏。”
林白梧心里感激:“我嘴笨,可也知道婶子对我好,婶子吃。”
冯秋花心里暖乎乎的:“婶子不吃,婶子就是来看看你。你阿爹担心,托我来瞅瞅。”
“阿爹?”
冯秋花爽朗笑:“清早和你郑叔一道去的镇上,你且放心。哎呦天都大亮了,光顾着和那黑心婆子吵嘴,你还没吃饭吧?”
“我煨了粥的,婶子一起吃吧。”
冯秋花站起身,才瞧见林白梧就穿了条单裤:“咋穿这少!多穿些,到婶子家去,婶子今儿个烙饼,有肉咧!”
*
作者有话要说:
第3章
不到年节,农家人桌上很少能见着荤腥。
林白梧道:“可是有什么喜事?”
“哪有什么喜事,芷哥儿嘴馋,闹着要吃肉。”
林白梧含笑:“我就不去了,也多留些他吃。”
“哎呀他也就是叫的欢,吃不了多少。饼子热腾腾的才香,等剩了再煨,就不香了,你快换了裤子和婶子走。”
饼子凉了还能煎,锅里铺薄薄一层猪油,小火煎至两面金黄,还没进院都能闻见香。
林白梧明白,是冯婶念着他,他也不再推拒:“婶子先去,我洗漱好了就过来。”
冯秋花看着他冻得通红、到现在都没缓过来的脚踝:“那行,我先回,你可快些,芷哥儿昨个儿便念你了。”
“好。”
送冯婶出门,林白梧回了屋。
他面上虽不说,可心里还是翻江倒海的,周云山要成亲了……
他知道两人缘浅注定无果,可真听了周云山要娶别人,心里仍是空落落的。
那个顶爽朗的汉子马上就是别个的相公,往后两人山水不相逢,再无瓜葛了。
坐了许久,林白梧搓了搓脸,收拾了心情去洗漱。
外头风雪小了不少,可他还是换了条厚裤子。他身子骨弱,动不动就要病,多穿些总是没错。
林白梧将桌上芝麻糖饼子收了,留出年节阿爹要吃的量,重新铺了张油纸,从新的里面挑出小一半,又包了些干果。
冯婶子人好,是不求他什么,可他去人家可不能空手。
林白梧拎上果子,又从木匣子里挑了两块才绣好的帕子,熄了灶台的火,出了门。
郑家住在村口,路途并不多远。可一覆了深雪,走的就艰难。
抬眼一望,叠嶂的山峦白雪皑皑,目之所及皆作银装素裹。
这天地都静默无声,密林深处却时不时传来野兽的咆哮,震天动地的,可是瘆人。
上河村顾名思义,位于河水上游,又紧邻峪途山。
这里山脉连绵起伏,望不到边际,谁也不知晓山里面究竟有什么。
老人们常说,峪途山里住着山神的,万不能扰了神仙清静。
村民们靠山而生,因此很是敬畏,只在峪途山南面一带进行采食、捕猎活动,其余地界不敢靠近半步。
这不成文的规矩传了百年,村民们恪守不渝,井水不犯河水,也算保住了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