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相公的小夫郎[种田](33)
林白梧点点头,他不知道这妆奁多贵重,但看着也知道是好物件,拿的出手。
而今的他,虽还是羡慕人家出双入对,却早没了旁的想法,他是真心希望周云山能过得好。
林白梧拿着自己不多的铜板,托郑芷上集市带了块缎子面,想给两新人绣个帕子。
缎子面精贵,绣错一针就得戳个洞,得万分小心。
林白梧花了小一个月的功夫,绣了对儿鸳鸯戏水,连河边的花都细致的绣了并蒂莲。
他怕周云山误会,在碧波荡漾的水纹间绣了“锦”、“山”二字,藏在波纹里,与山水相衬。
林白梧是在周云山成亲前一日送去的,知道大猫儿顶不待见人家,趁它在小窝里呼呼大睡,顺着墙根溜了出去。
周家好生热闹,亲戚朋友都来了,送礼道贺的多,他过来也不惹眼。
王氏在堂屋招待人,活络的像是水里的游鱼。林白梧本想放了东西就走,可还是被周云山瞧见了。
周云山没想到他会来,惊喜的话都说不出来,他本想拉林白梧到院子里头说话,可人太多,他抽不开身。
林白梧也不想往人少的地方去,免得再生口舌是非。
他只将那红木雕花的妆奁匣子放到桌面上:“这是贺礼,阿爹腿伤没好,明儿个怕是去不成了。”
周云山下意识想拉他手,可到半途,又停下了,转去拿桌面的妆奁匣子,喉咙哽咽着:“这东西金贵,多谢林伯了。”
林白梧笑眯着眼:“你俩好好过,比啥都强,我就先走了。”
周云山想去送送他,却被王氏叫住了,王氏横眉瞅过来:“他来干啥?”
“送贺礼的,说是林伯腿伤没好,明儿个来不了了。”
王氏瞧着他手里那红木匣子,一眼瞧出是好东西,伸手来拿,周云山却没给。
周云山扯出个僵硬的笑:“阿娘,我出去送送他。”
“送什么送!你少在成亲前给我惹事儿!回来!”
周云山听也没听,抱着匣子就跑了出去。他冥冥中觉得自己得出去,要么往后……真的再无机会了。
王氏在后头慌忙追出来,可亲戚们都坐在那儿,她不好表现的太过,只得作罢。
莺飞草长,山风暖面,周云山追出去时,林白梧早都不见了。
他呆立了许久,脑中一片空白,眼前的许多景象都模糊不清起来,他伸手擦了擦,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竟流了眼泪。
周云山垂下头,将手里匣子轻轻打开,待看见里头的帕子,瞳仁蓦地一缩。
*
周家和秦家的这场婚事办的隆重,锣鼓喧天,鞭炮噼啪作响,半大孩子绕着人群跑,手里攥着饴糖,口里喊着早生贵子。
为表重视,周家还请了村长来证婚,摆了三十来桌席面,每一桌上都有硬菜,烟熏鸡、红烧狮子头、烧蹄膀、清蒸鱼……
厨子头顶青天,脚踩黄土,铁锅里头的香就没停过,铁铲哐哐呛呛的打着锅壁,好鱼好肉淋着浓厚的汤汁一盘盘端上桌,好一片喜气洋洋。
“周家有福气,夫郎好生俊俏,配得起呢!”
“可别说,周家小子也是个英俊的!又打的一手好猎!”
“那是那是,门当户对,般配!”
隔壁桌的张兰桂吃得满嘴流油,逮了机会,铆着劲儿的挖苦人:“你们知道不,周家议亲那会儿,林家那个双儿还想往上凑呢,奈何人没看上!”
“木匠那个林家?梧小哥儿长的也不差,要我说,比锦哥儿俊多了。”
“你知道个甚!孕痣那淡的一个双儿,就是不生蛋的母鸡子,谁能乐意娶?”
边上人没反驳,却也瞧不上张媒婆这捧高踩低的嘴脸,嗔了句:“大喜的日子,提那没影儿的事儿做什么!吃你的得了!”
林白梧虽没去,可那唢呐、铜锣声早顺着风刮他耳朵里了。
他给林大川煎好药,端进屋里。林大川垂着眉问他:“可是心里难受?”
药汤太烫口了,得晾晾,林白梧执着小汤匙搅和,散出腾腾热气,他点点头:“难受,想来周云山是独苗,肯定要大操大办,席面不定多少好吃食。”
林大川咳嗽一声,沉默着没说话。
林白梧淡淡勾起唇边:“阿爹,我且说过不想了,就是真的不想了。有遗憾,可却不难受。”
正说着,外头忽然起了叫门声。
“白梧哥!你在不啊?”
大猫儿听见喊,自林白梧屋子猛窜出去,待瞧见是郑芷,动了动毛耳朵,卧在了门口。
林白梧开门出去:“芷哥儿,你咋来了呢?”
郑芷手里端着个大瓷碗,笑眯着眼走近前:“瞧我给你带什么了。”
林白梧一低头,就见里头满满一碗肘子肉,冒着红油:“哎呀你咋这厉害呢!”
郑芷顶自豪的仰起头:“他们才开吃我就挖走了,被我阿娘好一通说,我说是给你端的,她才没话。快尝尝,好香呢。”
两小哥儿头凑在一起“咯咯咯”的笑,郑芷一高兴就管不住嘴了:“今儿个你是没看见,排场摆好大,聘礼都摆成小山……唔。”他意识到说错话,马上捂住嘴,两颗眼珠琉璃似的滴溜转,“对不住啊,白梧哥。”
“没事儿,我不在意的。”
林白梧拉他进灶堂,取了双筷子,夹了小块肉。端这一路,肘子肉早都凉了,可他一点不嫌,只觉得暖心:“好吃呢。”
送走郑芷,林白梧坐在门槛上,手撑着头,静静听着远方喧天的锣鼓声,大猫儿凑过来,硕大的毛脑瓜压在小雌的腿面,轻轻的蹭,“嗷!”
林白梧揉了揉它的胖脸,鼓着腮嘟嘟囔囔:“堆成小山算什么呀,我成亲,要聘礼从村东头排到村西头去,少一道沟我都不嫁呢!”
渊啸睁着大眼、竖着耳朵认认真真的听:“嗷呜!”虎虎记下了!
林白梧想着那场面,红着脸“咯咯咯”的笑起来,春风顺门拂进门来,暖暖的。
*
二月中下旬,几场春雨过后,天气复暖,稀薄的云层柔软起来,团在一起,像棉花一样蓬松;黑土地上连成片的冰雪开始融化,蛰伏于土层下、沉眠了数月的嫩芽苏醒,重新焕发生机。
虽开了春,北国的冬寒却未褪尽,林白梧还裹着那件厚棉袍子。
只不同的是,胸前跑棉的地方他填补了新棉絮,又缝缝补补,绣了朵清丽的荷花,将那道长口子严丝合缝的遮住了。
灶堂里,中药打着药罐盖子噗噗的响,林白梧将熬好的汤药下灶,卷着厚巾子扶住罐边,将浓稠的汤药倒进了瓷碗里。
中药味浓,染的一屋子药味,他两指掐住碗边,烫手的端进了屋子。
林大川的状况愈来愈差,已经鲜少出门。只有林白梧敲门进来的时候,才会强打起精神从炕上坐起来。
林白梧将汤药碗放到桌面,赶忙去扶林大川,又顺手拿过枕头,塞在他背后。
林大川不习惯人这么伺候,忙推拒:“我自己来,自己来。”
林白梧没办法,只得去桌面将药碗端过来,执着汤匙搅了搅:“阿爹,喝了这么久的药,您觉得好些没啊?”
林大川一仰而尽,苦得直皱眉:“爹没事,你忙你的去吧。”
林白梧始终不放心,接过喝尽的空碗,打着商量道:“阿爹,给我瞧瞧您腿上的伤啊……”
“瞧什么瞧,又不是多要紧的事。”林大川撑着手躺下去,翻了个身,背对着人,“你去忙吧,我再睡会儿。”
林白梧张了张口,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垂头出去了。
*
天气回暖,出门的人也多起来,再过几日,就到了一月一次的市集。
市集是上河村、下河村一块办的,择址在靠中的位置,距离两村人都近。介时小商户们多会推着板车、搭着棚架,聚在一处摆摊。
早在两天前郑芷就来寻过林白梧,问他有没有什么东西要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