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相公的小夫郎[种田](87)
没过一会儿, 熊熊忽的站起了身。
他这一动, 牵的郑芷的细手臂一晃,他仰头去瞧人,小声问道:“咋、咋了?”
熊熊微微躬身,凑头过来,声音里带着欢喜:“我要提亲,我得赶紧和叔婶说清楚!”
他急迫的拉人起,火急火燎的往屋子里进。
郑芷跟在后头,小碎步子走得凌乱,他羞起来:“这、这也太赶了些。”
“不赶!”熊熊心里头盘算着,“还得三书六礼呢!不赶!”
堂屋里,冯秋花坐在椅子里绣帕子;郑宏和林大川两个老哥俩儿还在闲聊,只是酒碗换作了茶碗,又配了盘子花生米。花生米是炒过的,红皮香脆,一拈就掉,上头撒把盐,入口咸香。
林白梧和渊啸在边上坐陪,没人打扰,正在腻腻乎乎的说小话儿,渊啸不老实,动不动就往林白梧脸蛋子亲。林白梧偷眼瞧瞧旁的,见没人往他这边瞅,才放下心来,却伸手将渊啸推推开。
忽的,堂屋门响了三响,屋里人齐齐抬头去看,就见一高一矮两个正立在门口,挨得紧紧,大手还握着小手。
一霎间,堂屋里人面色各异。
林白梧和渊啸相互看一眼,不约而同的露出个了然的笑。
渊啸朝熊熊抬了抬下颌,心里头想着,这头熊,还行。
比起这边的乐和,郑宏那儿就显得不那般平静了。
他放下手里茶碗,腾的站了起来,伸手指着人:“你、你给我放手!”
郑宏话音落地,郑芷心里一紧张,下意识就想抽开手,却被熊熊的大手紧紧攥住了。
熊熊的心口子擂鼓似的砰砰砰乱响,他深吸了两口子长气,郑重道:“叔婶,我和郑芷两情相悦,我想来提亲。”
堂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穿堂而过的风呼呼的响。
郑宏横着眉,急的张口又闭口,不行不行!这汉子太糙太壮了,他家娃儿站他身边,那小一个个子!挨欺负了可咋办!
他酒劲儿上头,“啪嚓”砸了碗:“你、你说的什么浑话!”
茶碗崩了满地,碎片乱飞。
熊熊咬了咬牙,“砰咚”一下跪在郑宏跟前:“叔叔,我、我是认真的,我心里头认定了郑芷!”
郑宏还要发难,却被冯秋花拦下了。她看去郑芷,轻声问:“你是咋想的啊?”
今儿个事儿太多太急,一窝蜂的拥在一起,叫郑芷这不大灵光的小脑瓜转不过来。
他本以为,有人愿意娶他,他阿爹阿娘该是高兴才是,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个场面。
还有熊熊,竟然为了他,就这样跪下了。这高这壮一个汉子,提着砍刀打砸席面时眼睛都不眨一下,这样的汉子,该是膝下有黄金的。
从来没有过这般热烈的、赤诚的情意,燃火似的裹着他,让他凭生出无所顾忌的勇气。
郑芷抿了抿唇,反握住了熊熊宽大的手,跟着跪在了边上:“阿爹阿娘,他说会对我好,我、我信他。”
冯秋花垂眸瞧了两人好半晌,轻声道:“你俩,进屋里来。”
她又看去郑宏:“芷他爹,你也来。”郑宏和林大川知会了下,提起了步子。
卧房的门“嘎吱”一声打开,四人前后进门子,又“嘎吱”一声关上了。
郑宏和冯秋花端坐在炕面上,熊熊牵着郑芷的手,立在屋正中。
郑宏瞥了一眼人,语气不善:“我实话说了,我家芷哥儿虽被退了亲,可我和他娘都商量好了,给他找个老实忠厚的汉子。你太壮了,我家娃儿和你过,稍不顺你心,你打他咋办?”
熊熊人都傻了,他咋也没想到,郑家叔不同意,竟是为的这个。
他手指着天,字字认真:“我熊熊对天作誓,定会好好待郑芷,绝不对他发一丁点儿的火,我、我若气了、恼了,我自己打自己!”
“扑哧”,郑芷笑出了声,他仰头瞧着熊熊一本正经的脸,羞臊道:“傻样儿。”
其实除了熊熊太高太壮,郑宏还有别的计较。
郑芷被退亲,村里头人尽皆知,这汉子当也是知晓的,他怕这人眼下不说啥,日后久了,拿这个说事儿。
况且瞧他的穿着,该也是不差钱的人家,他老郑家的家底全搭上,也不一定有人家的多,自家出不得大银子,娃儿也不是那能算计的性子,往后在熊家挨了欺负,都没地方哭。
熊熊不知道郑宏的心思,只将要说的一股脑儿说说清——
“叔婶,我是没啥大本事,可会打猎,日后定不亏了郑芷。”
“我在镇子上有座宅院,不大,五进户的,房契交给郑芷管。”
“我这回来,没想着他也能心悦我,就没敢带多少礼。”他伸手进怀里,摸出一叠银票,双手呈过去,“这、这是五百两,我下聘的礼钱。”
郑宏和冯秋花听的怔愣住,微微张着口,说不出话。
郑宏也不是那没见识的人,他在镇子做工这些年,也瞧过员外郎嫁娶,可从没见人拿过这些礼钱。
五百两……五百两啊。
郑宏瞧着熊熊递来的银票,咽了口唾沫,没接:“我家又不是卖儿子,不要你这多银钱。”
熊熊后背绷的紧紧的,牙齿啮着嘴唇边,慌里慌张的将银票子抽走一张,躬作身、又伸手递上去。
他喉咙口子发紧,声音带着颤:“四、四百五十两。地契没带在身上,回头我就拿来。”
冯秋花“哎呀”一声,将熊熊的手推了回去:“我俩不是要你的银钱,我和他爹就这一个娃儿,不求他大富大贵,只想着他能平平安安、有个人能知冷知热的疼他。钱不钱的,不在意。”
熊熊抿着唇:“我、我疼他,我发誓,我要对他不好,天上就打下个雷,劈死我。”
冯秋花听他这般讲,心里头有了底,可她也担心:“你家这富裕,干啥看中我娃儿了?”
熊熊脸颊起一片的红,连着耳朵根子,都烧起来,他小心翼翼的瞧郑芷一眼,柔声道:“他心性好。”
他头一回见他,就是在林家下聘。
那时候看热闹的可多,院子外头挨挨挤挤的全是村人,口里说着不中听的话儿,熊熊就觉得,这村子里全是那看人下菜碟的,心思曲曲折折,一点儿不透亮。
直到瞧见郑芷,这小哥儿手里拎一个小锄头,耍的虎虎生风,他穿过层层叠叠瞧热闹的人群,不管不顾的往林白梧跟前冲,他便觉着,这小哥儿像个小太阳,可耀眼。
打那日起,他便惦记上了,咋瞧他咋好。
后来冯秋花摔伤了腰,他想着这被娇生惯养的小哥儿该是不行的,却不成想,他那单薄的小肩膀也敢死命的硬扛。
干农活、做饭菜、照顾阿娘,虽然做的不咋好,却一点儿不带退缩。
熊熊心里头的草生的三丈高,草尖毛茸茸的戳着他的心口子。
他喜欢他,想照顾他,想对他好。
熊熊的话磕磕绊绊的,他伸着宽大的手掌挠着后颈子,有点儿羞涩:“我瞧着他可好,我心里头欢喜。”
他不知道,他的话在郑芷心里头有多要紧、有多暖和,他轻易的撕开了郑芷心口的阴霾,顺着裂缝,透进来一片亮光。
*
夜色深浓,郑家叔婶和熊熊谈过话,终于叫他先回家去。
几人出了门,郑芷在大门边送人,瞧着熊熊,脸颊红了个透。
他垂下眼:“好夜了,你回吧。”
“我明儿个能来瞧你吗?”熊熊怀里还抱着冯秋花给做的新衣裳,他瞧过了,大小正好,他心里头可高兴,“祥云铺子出了新式糕饼了,我想带给你吃。”
郑芷的小手抠着衣边,他笑眯起眼:“好。”
边上的渊啸和林白梧瞧着门口那两个,凑在一块儿咯咯咯的笑,没多作停留,和林大川一块儿回了家。
天上星河漫漫,有夜风轻轻拂面。
林白梧挽着渊啸的粗手臂,心里头还担心着,他打听:“熊熊这人咋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