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小烧烤(42)
“行啊,”元长江想了想,“京墨前两天不还念叨着要跟秦孝学自行车吗,我明天让二强从县城捎辆好的回来,俩人要不是啥大事,有个由头牵着京墨估计就去找秦孝了。”
“那他要是就不愿意去找秦孝怎么弄?”
元长江说:“那我抽空教他呗,有新鲜东西玩总得高兴点。”
二强叔给捎回来的自行车顶鲜亮,说是最新的款。天蓝和银色组成车身,车把弯着,没有横梁,前边有白漆车筐,车筐还带着能掀开的盖,车把中间能放充电的车灯,后边的车撑是单边的,不用提着车子往后用劲,脚踢一下就能落下来或者弹开。车轮辐条在太阳底下反出亮光,铃铛轻轻一拨就是一串清澈脆响。
元长江骑着试了试,绕回来让元京墨坐后边:“挺好骑,爸载着你绕一圈。”
元京墨答应着跨坐上去,发现两边还有专门踩脚的小铁板。
元长江好些年没骑过自行车了,有几分重温年轻时候的新鲜,也是看元京墨近两天蔫着故意哄哄,一路骑着去了元京墨爱吃的那家卖鸡蛋糕的店,买完又慢慢悠悠骑回去,问元京墨:“怎么样,新自行车好吧?”
“挺好的,”元京墨从后座拿着鸡蛋糕下来,“就是坐时间长了有点硌。”
元长江说他:“你天天坐秦孝自行车后边没见嫌硌得慌。”
“他后座绑垫子了,不硌。”
冬天衣服厚不觉得,入夏的时候元京墨说了一次硌,再见着的时候秦孝后座就绑上了,而且是两层。下边是一个比着后座大小剪下来的海绵垫,上边是块凉席,边上用布条包着绑在车座上,软和又凉快。
元京墨说到这儿没声了,他还是不大能想秦孝,尤其最近天天晚上做些乱七八糟的梦,一想就觉得心里被什么抓一下捏一下似的别扭。
可见不着更难受,假期都没意思了。
元长江看他这副模样愈发肯定俩人是闹了不高兴,故意说:“秦孝还专门给你绑垫子,让他拆了算了,我教你骑自行车,以后用不着他载。”
“垫子在上边又不碍事,”元京墨说完又补充,“我让秦孝教就行。”
元长江推着自行车进门:“我看这几天你俩也不一块玩了,人家愿意教你不?”
“他都答应我了,我明天找他去。”
“自行车还不会骑怎么弄,推着去啊?”
元京墨立刻卖乖:“爸你明早把我送过去吧,我跟你一块儿早起。”
“起不来我可不管你。”
“起得来起得来,肯定能起来......”
秦孝夏天出门更早,晌午太热,他都是早上和下午出门。元京墨现在对这些事一清二楚,第二天起了大早又专门带了秦孝家的钥匙,想着万一秦孝已经出门了就进去等。反正秦孝家有电视有游戏机还有那么多书,等一上午也不会无聊。
不过这次元京墨运气好,到的时候正巧碰上秦孝准备出门,屋门还没上锁元京墨就推着崭新的自行车进来了。
秦孝听见动静转身看见人,手里的锁悬几秒放下来挂在把手上,没问他怎么忽然来,也没问他怎么推了辆自行车,就在原地看着元京墨站了会儿,之后问他:“吃饭了吗?”
元京墨老老实实答:“吃了点。”
时间太早,秦孝猜他就是没胃口吃不了多少:“进来给你做。”
元京墨应着把自行车停好进屋去,从斜挎包里拿出小包鸡蛋糕来。
秦孝看见了:“吃这个?”
元京墨摇头:“我怕你不在家带着以防万一的,想吃你做的饭。”
“嗯。”
夏天得在灶屋做饭,很多人嫌灶屋闷会直接把炉子搬到院里,元京墨之前问过一回,秦孝说麻烦。
秦孝端着东西到灶屋,元京墨在后边拿了蒲扇也跟进去。
“回屋等。”
元京墨不听:“我给你扇扇子。”
秦孝点着火放了两根耐烧的硬木柴:“不嫌热?”
“肯定不嫌啊,”元京墨在旁边尽职尽责扇风,“你给我做饭都没嫌热。”
秦孝没再说什么,由着他扇了。
饭没弄麻烦的,锅里没盛完的绿豆稀饭放火上一热,鸡蛋加上面粉和切碎的菜叶搅匀,盛稀饭的铝锅端下来换上炒锅,煎个蛋饼再切点腌的咸菜就够元京墨吃了。
元京墨咬一口蛋饼配一根咸菜丝,再喝一勺绿豆稀饭,整个人都满足了。
感觉好久没吃秦孝做的东西,好像连最普通的腌咸菜秦孝切丝添醋拌出来都要更香一些。
吃着吃着别的都抛在一边了,元京墨弯着眼睛夸:“好吃。”
秦孝看他一眼:“什么都好吃。”
“就是好吃啊,稀饭都正好喝,不用等它凉。”
“热的时间短。”
“嗯嗯嗯,”元京墨吃完鸡蛋饼了,一手筷子一手勺子专心喝稀饭配咸菜丝,“反正好吃。”
秦孝拿水壶给他倒了杯凉茶。
“你今天是有事吗?”
“送几封信,还有件新城捎回来的东西。”
元京墨来了精神:“新城?”
“嗯,和你大学一个地方。”
元京墨就是想说这个,笑了笑说:“我跟你一块儿去。”
“嗯。”
“咱们骑我推来的那个自行车吧?我爸让二强叔从县里买回来的,说很好骑,它前边筐能放东西就不用挂车把了。”
“嗯,送完教你。”
元京墨也不知道为什么,听见秦孝这么不经意地说出来之前答应过的事,忽然觉得很开心。
明明他心里知道秦孝不会反悔,他一提秦孝肯定会同意,可同样的结果,秦孝记着说出来好像就不一样。
临走元京墨去了个厕所,往外走瞥见一根灯绳才发现厕所顶上多了个灯泡,在进来拐弯的地方一拽灯绳就亮了。
又拽一下把灯灭掉,元京墨出来视线扫过院子,在挨着大门口的墙边找到秦孝。
他把二八自行车后座的垫子拆了,正往新自行车上绑。
秦孝脸上没什么表情,弓着背,垂着眼皮摆正垫子,之后把布条从座子底下穿一圈随手打了个活扣。
抬眼看过来的时候元京墨还在原处站着,秦孝说:“走?”
元京墨眨眨眼,嘴忽然不听使唤了一样磕绊起来:“我、我洗手。”
“嗯。”
一叠信和秦孝记东西的本子笔都放在筐里,从新城捎来的东西用麻袋裹起来系得很严实,秦孝找了截绳在一角抠出的孔里穿过去当提手挂在车把上,但元京墨的自行车车把向下弯着,挂到最底下擦着车轮,挂在把手上蹬起来一直碰膝盖。
秦孝今天穿了条长裤,刚蹬两圈元京墨就听见声音了,拍拍秦孝让他把东西递给自己提着。
东西不沉,在车把上确实碍事,秦孝停下把东西递给元京墨:“放腿上担着,我擦了,没灰。”
“哦哦好。”
东西是在新城打工的人捎回来的,一般是有认识的人坐车或者开车经过秀溪,就给捎到镇上,麻袋上面用记号笔写着名字,马友富。
秦孝送的时候没直接往门外的信箱里放,先停好自行车过去叫门,没喊两声就听见几声小狗叫。各村养狗的人家太多了,元京墨跟着他不知道听过多少家狗叫,可半点没见比之前吓得轻。
小狗大多不拴,容易跟着人跑,秦孝没再叫人转身要往信箱走,没两步就听见院子里有小孩应着往门口来。
秦孝又折回来往自行车这边走了几步挡住元京墨,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一个小男孩探出头,看见秦孝立刻笑着出来:“秦孝哥,是我爸捎信儿了吗?”
“带上门,别让狗出来。”
小男孩一听接着要关门,可小狗已经跟过来了,他只能先伸脚把要出来的小狗顶回去,趁着小狗笨手笨脚仰倒的工夫连忙把门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