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小烧烤(65)
每次打电话秦孝这么用嗓子出声的时候元京墨都觉着麻耳朵,就像特别细特别轻的小电流唰啦一下顺着在身上蹿过去一样。不过元京墨没和秦孝说,怕秦孝以后不这么说话了,而且还不大好意思。
就前两天的事,晚上做梦,梦见秦孝一边特别使劲地亲他一边这么说话了。梦里怎么一边亲一边说话的元京墨想不起来,但醒过来之后趁着舍友没醒蹑手蹑脚去厕所换内裤的事可记得清清楚楚。
元京墨赶紧清清嗓子:“那个,你吃饭了吗?”
“吃了。想等你起来再发短信,没看手机电,关机了。”
“没事没事,你不用惦记着啊,忘了也没事,反正晚上还打电话呢。”
“嗯,”秦孝说,“这两天不跟打工队干活,有些信和捎回来的东西得送。”
元京墨反应过来秦孝在回答他刚才发短信问的事,心里暖乎乎的,语气也跟着格外软和:“知道啦,要送的东西很多吗?”
“不多。”
“那送完你也别继续跟打工队干活了,歇歇吧。”
元京墨知道秦孝以前就跟着打工队干过活,不过后来从技校毕业又有了在镇上送单子的收入,再加上他花销少,钱够用,就没再跟着打工队赚钱了。
但这几天秦孝几乎天天去,早晨蒙蒙亮出门下午天擦黑回来,元京墨想想都累得慌。
可秦孝每次都说:“不累。”
“你等一下啊,我先挂了找找耳机。”
挂断电话元京墨在花坛边上站了小半分钟,他总听歌,耳机就在口袋里放着,不用找。
插上耳机打回去秦孝很快接了,元京墨想不出拐弯抹角的话,纠结一会儿直接问:“你缺钱用了吗?还是想买什么贵东西呀?”
秦孝顿了下,说:“没,我钱够花。”
元京墨碰碰旁边绿油油的叶子:“我有钱,家里给的生活费也能剩下,你要是……”
“元京墨。”
秦孝一叫名字,元京墨就停下不说了。
“我钱够花,”秦孝重复一遍,“你的钱好好留着,别给我,也别给我买东西,生活费别省。”
秦孝一直知道元京墨聪明,但确实没想到元京墨会一下猜到大概。
不过猜到了也没什么好瞒的,秦孝说:“我想攒点钱。”
元京墨不瘪嘴了,秦孝不缺钱花就好。
对于秦孝说的想攒钱元京墨倒没觉得有什么,他自己也习惯攒钱,攒多攒少的,能攒下来就是好事。手里有钱踏实,万一有需要钱的时候也不至于傻眼。
尤其秦孝还不像他能靠家里,攒些钱应该。
“那你别太累了,”元京墨嘱咐,“想攒钱也得慢慢来,不能一口吃个大胖子嘛。”
“嗯。”
元京墨忽然想到什么,急急补充:“还有你别攒钱给我买东西啊,千万别,不然我一想到是你从早到晚跟着打工队干活赚来的得难受死了,给我什么好东西我都不会高兴的。”
秦孝“嗯”了声:“知道。”
电话是挂了打回去的不用担心长途花秦孝话费,元京墨在食堂侧面人少的花坛后边絮絮叨叨和秦孝说了半天话都停不下。秦孝怕食堂过了时间不卖饭催着去吃饭元京墨也不肯,说学校食堂从早到晚一直有开着的窗口,要再打五分钟。
说五分钟,也没人真的计时,后来还是秦孝那边有人在门口喊,元京墨听见声音才主动说先挂了。
挂之前又挤着时间说两句:“是谁呀?声有点熟。”
“张成。”
“张成?”元京墨因为高中被张成还有黄毛仨人堵过的事一直把这人划在混混一类,加上后来真相大白了张成碰见他的时候没道歉,元京墨对这人很有意见,语气也不好了:“他什么事呀?都开学了他怎么还在家,不上学也不干活,游手好闲的。”
秦孝笑了声,很短的一截气音,但元京墨瞬间被笑得不好意思,快速说:“啊那个你忙吧,我去吃饭了。”
“嗯,晚上跟你说。”
元京墨又高兴起来:“晚上我给你打电话!”
听筒里传出“嘟”的一声,秦孝放下手机按灭屏幕,放进裤子口袋往外走,张成叫了两声没人答应,已经推门进来院子了。
秦孝问他:“骑车没?”
张成朝外边扬脸:“在门外边搁着,咱们直接走?”
秦孝点了下头,回屋把信和东西拿出来锁上门,递给张成一个缠好的箱子,自己拿着剩下的放到自行车上。
张成拿着东西先到外边绑在自行车后座,秦孝出来停下自行车锁门的时候张成走近看了看:“东西挂车把上碍事,你找根绳子搁后边多得劲。”
“不用。”
张成注意到自行车后座的不一样:“这是弄的什——”
秦孝伸手一挡:“别碰。”
张成动作停在半路,退两步放下胳膊嘀咕:“啧,什么宝贝了还。”
秦孝没管他,骑车先走了。
数量不多,送完的时候还没到午饭点。张成跟了一路,到送完最后一家才确定,邮局的人还有他奶奶都打包票说秦孝会教他,秦孝就打算这么一个字不出地教。
哦,也不是一个字不出,有人问起秦孝会说一句往后他负责送信件单子的事,是跟他一个字不出。
秦孝不知道怎么忽然说以后不干这个了,原先镇上没有专门送信件单子的人,当时也是为了照顾秦孝才正式开始有的。秦孝明白这点,去镇上说的时候问的是,之后他送东西的时候要不要顺便跟大家说一声,往后和原先一样去邮局取东西。
但这两年下来有秦孝四处跑着大伙儿确实便利,负责的人和秦孝唠了半天,看他定好了主意才没再劝,往外出了通知,找人接秦孝的班。
张成从技校毕业出去混了段时间,家里倒贴了不少钱不说还得给收拾摊子,把一家子人愁得够呛,正好听说通知的事,赶紧跑镇上去把这活揽了下来。
要么进皮鞋厂在亲戚眼皮子底下干流水线,要么接秦孝的班。
后边这个虽说钱少可好歹轻快不受管,张成不想去亲戚那厂子,根本没得选。
本身这事儿张成没多乐意,干得不情不愿,头一天上手秦孝又哑巴似的,平时有多少东西怎么送省事要注意什么全不说。
要是别人这么教他事张成早撂挑子呛起来了,但这人是秦孝。
说来也怪,在外边碰上不顺心的张成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干,偏对上秦孝就哑火。
哪怕张成面上顾脸皮不表现什么,但心底实打实不愿意跟秦孝起摩擦,硬忍着没吭气。
回下溪秦孝才主动说了两句:“我跟你送五天,后座绑个筐子能放东西。”
张成跟着停下,嚼着口香糖单脚撑地一只手放在裤子口袋,他研究过,觉着这么特有范儿。
“你怎么不绑,”张成指指秦孝后座:“弄垫子怕把东西硌了?”
秦孝没什么表情地垂着眼皮从他手上扫过去,张成接着收回来举高:“我可没碰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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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秦孝不想干送单子的活了,以后让张成接手的事元京墨是晚上知道的。
早上的时候打电话秦孝其实提了一句要晚上跟元京墨说,只不过秦孝想让元京墨去吃饭没细讲,元京墨不知道也没多想。
秦孝两句话就说完了,倒是元京墨愣了一会儿才有反应:“怎么忽然不想干了呀?”
“不是忽然。”秦孝说。
意思是之前打算好的。
元京墨松口气,没出什么事就行。
在镇上送单子钱不多,只不过村里用度少秦孝又节省才够用,确实不是适合长年干的好活计。元京墨立刻表示支持,顺便认真怀疑张成能不能把活干好,最后得出结论张成肯定连秦孝小拇指甲盖都够不着。
秦孝沉默听着手机里脆生清亮的声音,视线落在矮八仙桌旁的小椅子上。
“那你打算好之后干什么了吗?”元京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