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乖软夫郎的农家书生(369)
这朝臣都是墙头草,哪里有风就往哪里倒,即便先前还颠颠儿地吹捧着他,宋学士几次亲授下来,众人也都看明白了风向,齐齐地往季子彧身边扎去,再不拿他当回事!
“哦,原来你是嫉妒了。”满崽耸了耸肩,丝毫不在意自己这句话点燃了季同甫心中的怒火。
“你懂什么!”季同甫揪住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拎起来,“那小杂种分明就是个任我揉搓的狗罢了,小时候还知道夹着尾巴讨好我,如今却敢骑到我头上来了!”
满崽被扯得呼吸有些难耐,他咳了两下,喑哑着声音道:“那也没办法啊,谁让他是新科状元,陛下钦点的翰林院六品修撰,要不你辞官,等三年后再搏一搏,介时他肯定就不能给你挡路了。”
季同甫闻之冷笑:“三年,我还需要三年?今夜之后,他便再无翻身之日!”
“今夜?”满崽捕捉到话中的关键词,联想到季子彧发现的兵器,他借机套话,“看来你们是打算有所行动,难怪会在深山里搞这么一个奇奇怪怪的村子,不过我总归逃不了,要死在你的手里,让季子彧痛苦悔恨终生,你不妨告诉我这村子是干啥的,也好让我死个明白。”
季同甫迟疑半晌不吭声。
满崽继续道:“反正今夜尘埃落定,我等都是刀下亡魂,这人之将死,你该不会连这点愿望都不愿意施舍吧?”他姿态放得极低,隐隐有乞求之势。
这正中了季同甫的心怀,他勾唇,笑声愈发得意,“这村子是给殿下的军队铸造兵器的兵器库,再往里走走,就是铸铁坊。”
难怪有这么多箱的战戟和弓箭,满崽暗自思忖,“你们搞这些兵器,不怕走漏了风声,如今朝中对铁器管制严格,你们是发现了什么铁矿吗?”
“我有必要告诉一个将死之人吗?”季同甫将他狠甩在地上,“等会儿这个村子,连同你和小杂种都会消失,过了今晚,无人会知道这个村子的存在。”
满崽早料到会是如此结果,现下听了这话,他假作害怕地发起抖来。
季同甫对他的反应很是满意,满意到拍着大腿朗声大笑。
满崽默默地撇嘴,被捆在身后的双手奋力地搓动着,“别,别杀我!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求你了,别杀我!”他一面在心里不住地翻白眼,一面敷衍着求饶。
“你现在知道怕了,也晚了!”季同甫等这一刻等了许久,他敛了笑意,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缓缓向满崽逼近,“等弄死了你,回头我就把小杂种也一并送下去,黄泉路上,你们这对苦命鸳鸯好歹还有个伴儿。”
话音刚落,他手持寒光凛凛的匕首高高扬起,破空挥了下去。
*
云胡骤然惊醒,猛地从软榻上坐起。
他昨个儿一整夜没睡好,方才困得神情恍惚,被扶到榻上歇息片刻,不成想这一闭眼,居然睡熟了,还做起了梦。
谢见君正往身上套一层层繁重的朝服,余光中瞥见小夫郎怔怔地坐在软榻上发呆,面色煞白,额前洇满了冷汗,“云胡,做噩梦了?”
听到自家夫君的声音,云胡回过神来,一下子攥住他的手腕,力气之大,谢见君微蹙了蹙眉头,伸手抚了抚他的脊背,“同我说说,做什么梦了?”
“你要去宫里?今日不是跟方大人告假了吗?是有急事?”云胡刚要回话,瞧见他穿了一半的朝服,讷讷地问起。
“方才公公来传话,说陛下召我午时去上书房议事。”谢见君道,瞧着小夫郎惊魂未定的样子,他又把方才的话头重复了一遍,意料之外云胡脸色更为难看,“我、我、我、”
他少有的结巴,似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他吞咽了下,喉结微动,“我梦到满崽出事了,梦里还见了血光。”
原来如此....谢见君了然,从袖间掏出帕子洇了洇小夫郎额前的细汗,“别怕,满崽那么聪慧机灵的孩子,断不会让自己身陷危险之中,再不济,他身边还有子彧呢,俩崽子都会些拳脚功夫,吃不了亏。”
他虽是这般宽慰着,心里却悄默声地打起了鼓,以至于云胡问了两遍可有杂耍班子的消息,他才反应过来,“不曾,但是宴礼派人去查了,他在京中人脉甚广,想要查出点消息来,比咱们要容易多了。”
“好、好、”云胡点头,听着院外乔嘉年叩门来催,他推了推谢见君,“你快些出门吧,莫要误了时辰,这家里有我看顾着呢,没事。”
“我尽量快去快去。”谢见君无奈起身,走出府门外时,他望着城门口的方向,轻声低喃道:“这俩孩子,可千万别有事儿!”
有事是不可能有事的。
满崽往掌心里啐了两口,用刚刚捆着自己的麻绳,将季同甫捆了起来。
“绣花枕头一个,中看不中用,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呢!”
方才季同甫持匕首挥过来时,他眼疾手快地一个鲤鱼打挺跳起身,借由锋利的刀刃割断了桎梏的麻绳,而后三下五除二抢过匕首,拿厚墩墩的刀柄击晕了季同甫。
现下这人被捆得像即将死在屠户手中的年猪似的,单靠自个儿,决计解不开绳扣。
“你以为这些年,我跟着师傅学来的只有拳脚功夫?”满崽嗤笑,活动了一番手腕脚腕,站起身打量了一周屋中的情况。担心门口有人把守着,他撬开窗户的一角,打算跳窗逃走。
临走前,他不放心地掏出脚下的鞋垫,塞进季同甫的嘴里,如此,即便这人半中央醒过来,也能拖延上一段时间,才会被人发现。
那这段时间,已经足够他干点什么了。
避开耳目,溜回小院时,季子彧早从宋大夫家中拿了药,被汉子盯着回了小屋。
见他从窗子里爬进来,浑身脏污,灰头土脸,面颊上还有几处擦伤,严重的地方渗出了血珠,季子彧愕然失色,赶忙上前搭把手,把他扶下来。
“小祖宗,你跑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发现你不在,心都要跳出来了!还有,你这伤是咋弄得?”
“我遇着季同甫了!”满崽掸了掸身上的土,利落地说道,“我知道这村子是怎么一回事儿了,但是来不及同你说,咱们先想办法快点逃出去送信,否则就赶不上了。”
“没法逃。”季子彧摊手,“我方才套过那些村民的话了,他们都嘴严得很,一见着陌生人,就像是见了洪水猛兽似的,躲得八丈远,根本问不出啥来,还有,这小院四周围到处都是人,也就是你机灵些,出去回来,折腾了一趟都没被发现,如今咱二人目标这么大,想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跑出去,几乎等同于天方夜谭,总不能插着翅膀飞吧。”并非是他唱衰,现在敌在暗,他们在明,本就处处受制。
满崽不吭声,不晓得有没有将他的这些话听进耳朵去。
他也跟着闭了嘴,原本还想问问季同甫的事情,看满崽不想提,不得不暂时歇了心思,季子彧平生最怕自己生事,给满崽添麻烦。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满崽一只手捏着自己的下颌,闷着头在屋里转悠起来,偶然瞄见季子彧昨日生火烧水用的火势,他一拍脑袋,“有了!我知道跑出去的办法了!”
“着火了!着火了!快来人救火呐!”
周承平正忙着监督“村民”们往板车上垛木箱,准备运往村外,乍一听着吆喝声,脸色立时阴沉了下来。
“好端端的,为何着火了?”他一脚将传信之人踹到在地,厉声斥责道:“慌里慌张的,成何体统?!”
“将、将军、是、是软禁那两个外乡人的小院着火了,火势烧得太大,咱们的人根本来不及救火!”小厮疼得满头大汗,好不容易喘匀了粗气,还不忘伏在地上报信,“今日是东南风,火已经顺着小院往村子里蔓延了!”
“那两个外乡人呢!”好不容易挣脱开麻绳的季同甫匆匆赶来,不管不顾地揪起小厮,急切地问道。
“季大人?”周承平睨了他一眼,看他狼狈模样,轻啧了一声,“季大人为何这般关心那两个小子?莫不是那俩小子神身上有何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