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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上仙三百年(38)

作者:木苏里 时间:2022-06-07 09:55 标签:仙侠修真 甜文 强强 相爱相杀

  他想让那张脸上显露出情绪,并非神像、画像上的那种温和笑意,而是真的高兴,或是真的生气……
  什么都好。
  有时候,他一边因为逗笑师父而欢欣,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
  他觉得自己实在奇怪。
  在人间时他拼命苦修,就为了有朝一日进到仙都。可真到了仙都,他又使劲浑身解数,只为了让那个最有仙样的仙首沾点人气。
  他失败的次数很多,成功却也不少。
  就连那几位灵台仙使都说,仙首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有一回,他看着花信笑起来的模样心想,就这样过他个几百几千年也不错,曾经那个断了腿瞎了眼的遗孤,就让他死在那座荒山里吧。
  但后来,他发现还是不行。
  他执掌人间丧喜,是众仙之中跟凡人打交道最多的一位,所以他绕不开,他终有一天会避无可避地见到那些他曾经发誓要杀了的人。
  他避了三次,没能避开第四次。
  那些人原本居然真的能长命百岁,这是他最不能理解的事。所以他杀光了他们。
  一共三十一人,比起当年他家死的,还是少了。
  杀完之后,他领了诏,去灵台跪受天罚。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花信那样生气。


第26章 堕仙
  灵台并非是一座瑶宫或是一方高台。
  它是十二座高悬的山崖, 以玉廊相连的,灵台十二仙各司一座,最高处的那座, 是明无花信坐镇。
  每座山崖都一处专门用于跪罚的地方, 经受的煎熬各不相同。
  云骇是撤了法器, 一路罚过去的。到花信面前时,他已经快站不住了。但他还是直楞楞地站着, 以往仙气缥缈的衣衫淅淅沥沥滴着血,袖摆袍尾还残留着上一处跪台的火光。
  他永远记得花信当时看向他的眼神,他确信, 在那片黑沉沉的怒意里窥见了一丝心疼。
  他浑身都滴着血, 却笑了起来。
  “云骇!”一见他笑, 花信怒意更浓, “你——”
  云骇第一次见到他这位师父气到无话可说,以往对方都是很会讲道理的——那种平心静气、点到即止、悟不悟随你的道理。
  凡间杂事万千,仙都事也不少, 什么稀奇问题都有,也没能把花信弄成这样。
  我可真是个混账。
  云骇心想。
  但他又不可避免地因为这种“独一无二”高兴着。
  “你入仙都那天,在我这灵台立过什么誓?你领的那一道天诏, 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点得明明白白, 你当那只是废纸一张?!”花信斥道。
  “没有。”云骇说,“我记着的,师父。我知道后果。”
  花信还欲开口, 云骇又说:“可我报仇了。”
  花信瞬间无言。
  “我报仇了。”云骇说:“我见不得那些渣滓无病无忧地在人世逍遥, 你知道的,我见不得那些, 那没道理。”
  说完,他便往跪台走去。
  十二道峰,十二处跪台,刀山火海各有磨难。
  花信沉默地看着他走上那方锁链牵拉的石台,良久之后转了身,背对着他朝外走,说着:“世间不讲道理的事浩如烟海,你管了一件,就得管另一件。迟早有一日……”
  云骇在石台上跪下,等着他的后文,但花信却顿了一下,没再多说一个字。
  那反应再明显不过——他不想一语成谶,不想自己徒弟真的“迟早有一日”,所以停在了那句话上。
  云骇看得明白,高兴起来。
  花信背手一扫袖摆,跪台的石门落了下来。
  看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云骇收了笑低下头,又慢慢陷入沉寂。
  灵台的跪罚很熬人,哪怕是仙体,哪怕是再倔的人,跪完十二处也会人事不省、元气大伤。
  云骇是在花信的住处醒来的。
  醒来时,他身上的伤早已上过仙药,愈合得差不多了。他损耗的仙元也被补过,虽然不可能恢复如初,但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
  云骇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找花信,但偌大的瑶宫,却不见花信踪影,只有几位童子对他道:“仙首说,若是郎官醒了,可自行离去。”
  他其实早有封号,照理说,不该再叫郎官的。但他爱说笑又会哄人,把花信周围的仙使童子哄得晕头转向,也不知怎么就答应下来,一直“郎官”长,“郎官”短地叫他。
  唯独花信张口“云骇”,闭口“云骇”。最亲近,也不过是前面加上“我徒”。
  “倘若我不走呢?”云骇问那童子,“仙首有交代你们赶人么?”
  童子摇摇头:“不曾。”
  “仙首这几日都不在,郎官若是不舒服,可多住几日。”花信的童子们都随了他的性子,也有些不苟言笑一本正经。
  亲近话从他们口中说出来,都会减几分趣味,听在耳里更像是客套。就连“郎官”,都被他们叫得像“这位仙君”。
  云骇在榻边坐了片刻,摇摇头笑着说:“不住啦,我回去了。跟你们仙首说……”
  他静了一瞬,道:“多谢药和仙元,费心了。”
  小童愣了一下,他已经离开了。
  好像就是从那一回开始,他慢慢走偏了路。
  他并非有意为之,但正如花信所说。人世间不讲道理的事多如瀚海,他本来只想管那一件,其余不再插手,但后来发现不行,他不得不接着去管第二件……
  因为第二件,是他管的第一件事引发的。
  说来也简单。
  他司掌丧喜,自然会见到种种聚散离合。有时候这人前些天刚喜结姻缘,不多日便命丧黄泉。
  他时常唏嘘,但不该插手时不会插手。毕竟这其实是常态,就连仙都都避免不了离合,偶尔还会有神仙被打回凡人呢。
  可那日,他见到了一个跪在他神像前的小姑娘。
  那姑娘年刚豆蔻,正该是娇俏如花的时候,却已经死了。
  那是一个小姑娘不肯散的阴魂,穿着喜服,喜服上绣着一些符文,想来是被人配了冥婚。
  她皮肤青白,两只眼睛成了窟窿,朝下淌着血泪。她嘴唇被封着,说不了话——那是民间有人会用的避免人死后告状的法子。
  但她身上杀气极重,不说话也大概能明白她想求什么。
  这种往往是家破人亡,无人庇护,被人强掳去做阴新娘的。求的也无非是掳她的人不得好死。
  求的人,总希望对方要承受一样,甚至更多的痛苦。她被挖了眼,掳她的人也得遭同等的罪。她如何惨死,对方便该如何惨死。
  可这是不可能的,报应也并非如此。
  依照丧喜神的规矩,云骇可以插手,但不能太深,只能点到即止。他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尽管“点到即止”落到人间,往往看不出什么结果来。
  直到他顺着那惨死的小姑娘往上追溯了几年……
  他发现,那小姑娘之所以家破人亡、无人庇佑,是因为她很小的时候,爹娘便被仇人所弑。
  而那仇人,恰恰是云骇自己。
  她爹娘,正是当年构陷云骇一家的人之一。
  如此一来,他不管也得管,而且不能只是“点到即止”。否则,他就成了那小姑娘眼里的“不讲道理,没有天理”。
  而那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
  后来,不知第多少次,云骇从人间回来,就将自己困锁在瑶宫住处。
  他终于明白当初花信那句未尽的言语是什么了——
  那些浩如烟海的事,他管了一件,不得不管第二件,然后牵连越来越多,此人的仇人是那人的恩人,这个要杀的,是那个想庇护的,纠缠而复杂。插手太多,迟早有一日,他的存在就是最大的“不讲道理”。
  从他当初杀了那三十一人起,似乎就注定会有这么一天——
  他屡犯灵台天规,花信承接天诏,不得不将他贬了又贬,从香火丰盛的喜丧神,变成了无人问津的大悲谷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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