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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梦追惊局(7)

作者:七声号角 时间:2018-06-12 20:26 标签:强强 幻想空间 奇幻魔幻

  苏穆煜没有辩解,“连少,再等等。”
  连鸣可是不想等了,指不定还得多远。天色渐暗,银白的圆月在山头露了一半。安如风穿着玄衣,马背之上,似要融入夜色里。
  连鸣刚要调侃,突然耳里传来一个音,“叮”的一声,浑厚有力。慢慢的,这声音如万河成海,如丝雨成幕,逐渐宏大,逐渐响亮起来。带着明朗的节奏感,音涛如炬。
  他猛地转过头去,发现前方视野逐渐明亮。安如风犹被鸡血浇身,像是听到灵魂深处的召唤。
  连鸣感受到了空气中的波动与炽热,他直起身来。
  安如风反应最为激烈,他扬起马鞭在空中挥舞,“啪”地凌空劈出一个爆破音。少年郎踩着马镫子,直接在奔跑的骏马上站了起来!
  他迎风的发带几乎幻化成九天舞女,衣袍猎猎,潇洒痛快的长呵自胸腔爆发。
  远处,锤声混鸣,火焰冲天。群山被光勾勒出雄伟的轮廓,棠溪湖泊如燃烧的火海。
  安如风吹着长哨,兴奋地回头对两人道:“看!冶炉城!”
  那神情分明是在说——看!我的天下。
  安如风闪闪发亮的眸子,如宝剑出鞘时的冷锋,如漫漫长夜中的火炬。
  他自是少年,将韶华倾付到苍茫大地里,倾付到剑卷天光中。
  他无比兴奋张开双臂,似要迎接最初的梦。那个梦境藏在他的血肉里,藏在他尘封的记忆中。
  那是剑与铁铸就的根骨,别人,是看不到的。
  连鸣同苏穆煜仰头向远方望去,视线越过安如风的肩头,落在那处恢宏之中。
  炉火兆天地,红星乱紫烟。酒幡掩翠柳,铁歌秦更天。
  星河如坠,人声杳杳。安如风曾无数次挑灯夜看沙与月,笙歌哪比铁歌绝。
  少年郎的背影,孤绝、向上、又热血。火光变成金线,将他的身形勾勒,连发丝也熠熠生辉。
  半响,苏穆煜对连鸣道:“这个背影,绝了。”
  ——宛如一只飞蛾,义无反顾地扑火。
  作者有话要说:
  注:“*”
  ①“古柏……刀剑”——《晋出?地理志》
  ②“特坚.....论矣”——《古今图书集成》
  ③“风尘……戎衣”——《重经昭陵》杜甫
  ④“一身……日师”——《老将行》王维
  ⑤二更完成!开心!
  苏老板与连少,自是要断一段的。嗯!当断则断!


第6章 国殇
  是夜,三人于棠溪湖畔,安家留下的作坊里住下了。
  这里常年无人居住,蜘蛛网结成了盘丝洞。少年郎同俩蜘蛛精一直忙到丑时,才将将能住人。作坊住宿简陋,远没有棠溪城里条件好。
  三人不得不挤在一起,但也总好过天为被,地为席。
  然,好端端的“三人行”,硬被苏穆煜的睡姿和安如风的霸道给搅和了。
  夜深人静,月换星移。
  未央无边,连鸣迷糊地感到一双手搭上了自己腰身。他半睁开眼,就着月光看到了苏穆煜那张充满诱惑的脸。
  连鸣深吸两口气,暗道势必做个柳下惠!可鼻尖萦绕的气息差点演变为烈药。
  连鸣不得不往床铺另一侧退去,轻轻把苏穆煜祸国殃民的爪子给挪开。
  半开的窗户灌进阵阵凉风,连鸣后知后觉身上没有被子。他转头看去,极度霸道的安如风直接卷了棉被,悬吊吊地挂在床沿。
  连鸣差点笑出来,安如风要是再翻身,不是脸着地都对不起他祖宗。然而连鸣没有袖手旁观,一手扯住少年人的亵衣,轻轻往床里带。没想到安如风大剌剌地长腿一踹,差点把连鸣踹到苏穆煜身上去!
  连鸣惊吓之余,猛地靠拢苏穆煜。随着热源接近,苏美人似在梦中的冰天雪地里寻到了火炉。
  连鸣咽了口唾沫,眼神顺着苏穆煜敞开的衣襟往里探。细长的锁骨,巧妙的颈窝,白玉般的胸膛,再向下,是招人的隐秘。
  连鸣明显感到自己有了反应,衣衫轻薄,好似一扯就能脱落。苏美人睡得畅快没自觉,连鸣堪堪闭上眼熄火。
  熄了片刻,毫无作用。
  连鸣骤然睁开眼,漆黑的瞳仁中尽是被压抑的欲望。他慢慢撩起苏穆煜的几缕长发,指尖柔情几欲渗到骨子里。
  然,时机不好。苏穆煜在梦中呢喃一声,连鸣立刻停止了动作。他默默叹息,一边挪开苏美人的手脚,一边从床上坐起。
  连鸣看看安如风,放弃从狼崽的爪子里抢被子。他小心翼翼地从床头取下衣衫,轻轻盖在了苏穆煜身上。
  连鸣越过安如风,翻身下床,往门口走了两步又折回来。他将被子解救,给安如风盖好。接着再次叹息,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欠这爷俩几百万?
  连鸣出门前,关上了半开的窗。
  翌日清晨,隔壁作坊的鸡,叫得都没安如风早。
  安小狼的生活作息非人能比。
  无论昨夜多晚才睡,天刚擦亮,他便咻地睁开眼。掀被下床,门口取剑,一气呵成!
  连鸣后半夜在院子里数了一晚上的星星,没情没趣的,转头就见安如风提着宝剑,满脸杀气地从屋子里出来了。
  “你这是要——?”
  连鸣目瞪口呆,还没来得及问,安如风已以剑破风,习起武来——哦,闻鸡起舞。
  连鸣扶额,“如风!”
  “嗯?”
  “鸡还没叫呢。”
  “没事,”安如风身姿飘逸,剑花光影赛过破晓最美的霞,“等我练完了叫它们起床。”
  ——谁家鸡要你叫!
  连鸣从石凳上站起来,疲倦地伸了个腰。既然狼崽子起床了,天色还早,自己再进去睡个回笼觉。
  连鸣进屋,结果又换了苏穆煜裹被子。那蝉蛹似的身子蜷在床中心,怎么都有点请君……的味道。正所谓是,淫眼看人……
  算了,连鸣咬牙,自己想的都是些什么玩意。
  他走到床边,刚脱鞋躺下,没想到身边人突然出声,睡意惺忪的语气:“咦?……连少怎么才睡下?”
  连鸣侧了身,回道:“怪谁?”
  “我怎么知道?”苏穆煜还挺无辜的。
  连鸣:……
  也对,勾人那个总是理直气壮,偏偏还叫人百口莫辩。
  连鸣:“怪我自己,继续睡吧。”
  苏穆煜眯缝着眼,不知乐什么似的笑了一声:“连少,昨夜偷人去了?”
  “?”
  “你眼下那圈青色,哎哟喂,比青铜还青。”
  ……您还真是睡觉都不忘自己干的什么行当。
  连鸣懒得跟他贫,刚沾上枕头,睡意已来势汹汹。半梦半醒之间,连鸣还是很不服气地回了他:“苏老板好眼力。”
  “……嗯,我就从没打过眼。”
  两人呼吸平缓下来,各自翻身,又睡了过去。
  安如风在院内练剑,实则他现在已不用再做这些“无用功”。他回到了棠溪城,回到了冶炉作坊,他要做的,就只剩铸剑。
  少年人的额头渗出薄薄的汗,旭日东升,穿透力极强的金光撕开云层。那东方,群山起伏,悠远的峰头变得很近。
  日光和煦,风也轻盈,蝉鸣鸟叫格外清晰。安如风提着剑,剑光如从冰潭深处而来。他回头望向长安,在那早已看不见的地方,曾有他的鸿鹄之志。
  安如风低下头,情绪复杂的双眼盯着脚下那一方土地。汗水蹭过下巴,坠到地面,很快湿了一小滩。他抬手摸摸鼻尖,最后闭上眼。
  安如风,大战在即,鼓声锤声号角声,铁马铁蹄铁胄甲,厮杀快要濒临城下。
  没有时间再去想别的了。
  志向,那是留给别人的。
  隔壁鸡鸣划破了此时的沉寂,火红的公鸡跃上低矮的墙头。安如风自我安慰似的笑了笑,他将宝剑入鞘,转身去了灶房。
  要说安如风小媳妇,肯定是有理由的。并非枳句来巢,空穴来风,没人冤枉他——安如风做饭干活忙家务,那可是一把好手。
  并且从来不用催。
  每到饭点,一溜烟的人就没了影。半柱香后,热腾腾的饭菜必定上桌。连鸣除了读书败家玩古董,跟他老爹对着干,什么也不会。苏穆煜倒是会一些,不过有安如风打头阵,他也懒得再出手。
  反正,左右看看,这两人永远没有寄人篱下的自觉。
  这股臭味相投的流氓劲儿,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安如风做好早膳,天已大亮。食材短缺,只能和面烙饼。最后还学着胡饼的做法,洒了些黑芝麻。
  看起来不咋样,闻起来挺香。
  他端着饼去叫俩大爷起床,边走便腹诽:世上怎么有这么懒的人!
  实际上连鸣不是,要不是昨晚那一出,他也早该起床跟着隔壁公鸡二重奏了。
  但苏穆煜是个实实在在的贵妃体质,不到日上三杆绝不挪窝。用他的话来说,无利不起早,能睡则睡是对失眠最起码的尊重。
  安如风推了门,眼神飘忽到床上时,吓得差点把盘子给扔了。
  “你、你们!”
  床上二人那妖娆的睡姿催人瞎想,苏穆煜习惯了睡觉总得抱个什么物件,反正连鸣也被抱习惯了。两人亲近地靠着头,发丝互相纠缠,苏穆煜钻进连鸣怀里。
  怎么看怎么——和谐。
  呸!安如风赶紧甩甩脑子,把这可怕的想法驱逐出去。虽然他不排斥断袖,但猛然看到两个大男人睡在床上这般搂搂抱抱,在少年郎眼中,同那活春-宫也是相去不远了。
  苏穆煜说自己是断袖,真假难辨。
  可连鸣总该不是吧?
  安如风内心升腾起一种莫名的责任感,他要以救天下男人为己任!少年人气势汹汹地放下大饼,来到床边一掀袍子!
  ——叫人起床。
  “哎哎哎,起来了起来了,吃饭!”
  狼崽子用爪子把两人刨开,摇晃着连鸣的胳膊。
  苏穆煜一向睡眠浅,哪经得住这般折腾:“祖宗,如风,放过哥哥行不行?”
  安如风才不管苏穆煜,撇嘴:“那鸣哥你起来。”
  连鸣心道,倒霉催的,昨晚要不是你俩给我玩儿心跳,爷我至于困成狗?
  他挥挥手:“你吃,我再睡会儿。”
  “不行!你得起来!”
  “?”
  连鸣不知狼崽子这般执着为哪番。
  “两个大男人睡一张床!像什么样?!”
  连鸣就差吐血了,苏穆煜实在没忍住,抱着被子笑起来。他笑着笑着精神不少,慢慢睁开眼。因大笑,苏穆煜眼波似水,嘴角那点收不住的绝美很是捏人心魄。
  他道:“我怎么记得昨晚我们是三人睡的,那照你这么说,三人一起没问题,两人同睡就有问题?”
  安如风年少,心思透明得跟水晶似的,一点也玩不过老狐狸。
  他点点头:“应该……是吧。”
  “哦——”苏穆煜翻了身,用手肘碰碰连鸣的小腹,“听到没,连少,咱如风更喜欢玩三……”
  “别和小孩子开玩笑。”连鸣昨晚没下去的火此时又钩上来,他小腹一紧,头疼地坐了起来,“如风,别跟他见识。”
  “喂,谁跟谁见识啊。”苏穆煜抗议,“放我睡觉成不成?”
  安如风见他无药可救,彻底不说话了,单单哼了一声,转头出门去。
  苏穆煜慵懒地撑着头,越过连鸣看着少年郎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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