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器之中(53)
火棘从腰间拔出甩棍拿在手里,大声质问最早偷袭他的那个人。
“苦艾!我们跟你有什么仇?你不是老徐的人?为什么要把我们骗过来杀?!”
被称作苦艾的家伙咧开嘴, 发出了一种轻佻又快乐的声音。
“仇恨?我跟你怎么会有仇恨呐?可是我们想要活,你们就必须去死。这就是弱肉强食!所以, 那就对不起喽~~”
火棘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家都是一个岛上的兄弟,平日里就算有矛盾, 也是互相扶持帮助的时候居多。为什么非得我们死你才能活?!”
站在苦艾身边的人放声嗤笑:“谁跟你是兄弟了?龌龊的量产人!我只当你是个容器!”
说罢大喝一声,一群血淋淋的同伙们顿时蜂拥而上。
敌众我寡,火棘却毫不怯场。只见他左右开弓,一手召唤精神动物,另一手扬起甩棍,快准狠地抽中了一人的颧骨。
只见那人脸上红雾飞溅,绽开了一朵血花,接着两眼一翻栽倒在地。
“还有谁?!”
火棘甩去棍上的残血,伸手指着蠢蠢欲动的其他人:“过来送死!”
安全屋内,百马伐骥的血腥闹剧才刚刚拉开序幕。与之相连的厨房里,蓝时雨搬了张椅子坐在角落,抚摸着怀中的狐狸,作壁上观。
“你那边情况如何?”
一个声音通过辅脑向他发来询问。
“一切进展顺利。”
蓝时雨很快回复:“我等你来。”
————
与此同时,远在东极岛的另一端。
新年的第一次日出即将到来,AI机器人已经按照惯例在餐厅里挂上了彩旗和装饰物,并将节日菜谱推送到了所有人的辅脑上。
然而并没有人关心这些,哨塔内部的气氛正肉眼可见地紧绷着。
刚刚为关在谷仓里的“虎鲨同党”分发完晚餐,卫长庚成了唯一一个对“节日菜谱”有所期待的人。可是赶到餐厅之后他才发现,自动烹饪机已经处于罢工状态——因为根本没有人往机器里添加食材。
不仅如此,负责日常清洁、站岗以及除雪任务的人也全部罢工了。走廊上堆满各种各样的垃圾,乱得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于是卫长庚返回寝室,掏出白典给他挣的零食大礼包,一边向窗户外面张望。
寝室窗台的视野很不错,可以望见哨塔基地的主干道。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有好几辆车离开了基地,风尘仆仆的也不知道去向何方。
卫长庚尝试着联系了一下蓝时雨,但是后者似乎在和什么人通话,并没有应答。
当他拆开第二包冻干鳕鱼条时,走廊上传来了清脆的敲门声。
卫长庚走过去把门打开,发现白典站在门外,身上只穿了一件松松垮垮的浴袍,湿漉漉的长发披散在雪白的胸口上,像是希腊神话里刚从池塘里爬上岸的水泽精灵。
“你干什么?”
卫长庚皱起眉头看着他:“澡洗一半没水了?”
白典冲着他眨了眨眼睛:“好冷啊,能让我先进去吗?”
卫长庚撇了撇嘴,侧身让白典进了房间,刚想找块毛巾帮忙擦擦,扭头一看人已经大大咧咧地坐到了他的床上。
他立刻提出抗议:“你头发在滴水,打湿了我的被子叫我怎么睡?”
白典皱了皱鼻子轻哼一声,干脆仰天躺倒在了卫长庚的被褥上,甚至还冲着卫长庚抛了一个媚眼。
“发的这是什么疯……起来!”
卫长庚想去拉他起来,没想到白典扣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拽,反而将他也拽倒在了床铺上。
床垫来回震荡着,两个人以一种极为暧昧的姿态撞在了一起。白典顺势环上了卫长庚的脖颈,在卫长庚的耳边轻声细语:“来玩嘛,我想要你了……”
卫长庚目光一凛,扳住他的肩膀:“你是谁?”
“嗯?”
白典微微侧着头,一派懵然无辜的模样。这样的他虽然格外惹人爱怜,却与往常判若两人。
见对方没有回答,卫长庚作势就要拉开距离。
可他才刚动了动,一道银色弧光突然划过了他的颈项。
只见卫长庚的咽喉处出现了一道细细的红线,紧接着就是艳红的、带着泡沫的鲜血喷涌而出!
前后不过短短几秒钟,卫长庚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成为一具逐渐冷却的尸体。
“唉,没意思、真没意思。”
白典、应该说是赝品白典叹了一口气。
他伸手推开卫长庚的遗体,翻身下床,脱掉浴袍擦了擦身上沾到的血迹,然后光着身子把门打开。
几个等候在门外的人一拥而入,见到倒在床上的卫长庚,纷纷嗤笑:“还以为他有多大的本事呢?没想到一刀就倒下了,真是白激动一场。”
“就是啊,可惜了这么帅的身体,本来还想先快活一下呢。”
赝品白典摆出一副欲求不满的臭脸,打开衣橱翻找着能穿的衣物。
他身边的人动作熟练地将卫长庚套进尸袋,嘴上却没忘了调笑:“不就是个容器吗?转头找用它的人来一炮不就好了?反正你俩以后肯定也是固定搭配。”
赝品白典冷笑着骂出几句脏话,翻动衣橱的手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扒拉出一件白色长袍,上面用金丝银线绣出精致纹样,还附有一条金色腰带。
“这是手工的吧?!”
他拿起长袍贴在脸颊上揉搓:“丝绸的!肯定是丝绸的!天呐,这小子居然有丝绸!”
说着他就急着把衣服往自己身上套。
还是他身边的人看出了一点端倪:“这样式……该不会是神官袍吧?”
“管他什么袍,反正现在是我的了。”
赝品白典穿上了长袍,开心地在穿衣镜前搔首弄姿,看起来对自己的这幅皮相非常满意。
转眼间,几个人已经收拾完了卫长庚的遗体。其中一人捂着耳朵对着空气点了点头,然后向其他人传达了刚刚通过辅脑接收到的指令。
“医生说大功告成,所有人办完事立刻回实验室。”
“好激动啊!”
赝品白典拍着手,原地转了两圈。
白色的神官袍翩翩翻飞,像只冬季没有的蝴蝶。
————
“滴答——”
有什么冰凉刺骨的液体滴在了白典的脸上。他皱了皱眉头,睁开眼睛。
天花板很高,上面密布着纵横交错的管道,看起来年久失修,时不时落下几颗水珠。灯管位置也很高,还是古怪的长条波浪形,像一条条发光的长蛇在黑暗中游走。
除了头晕之外没有其他异常感觉。白典试着起身,他发现自己和衣躺在一张生锈的钢丝床上,还裹着厚厚的绒毯。床边摆着几张桌椅、一台庞大的生物打印机,屏幕全都点亮着,发出白色冷光。
等到完全习惯了室内的光线,白典望向更远的地方,一些超出他想象能力的画面闯进了他的视线。
管道纵横的水泥天花板在十几米外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崚嶒粗糙的岩石。再仔细观察,那是无数六棱形的石柱密密麻麻地排列在一起,如同倒悬着无数石化的蜂巢。
而且蜂巢上还倒映着粼粼的波光。
白典朝着岩洞那边走了几步,发现波光的源头是地面上一口巨大的圆形水池。水池左侧竖立着两樽顶天立地的玻璃槽罐,高度差不多是生物打印机水槽的两倍。
这两樽玻璃罐里全都蓄满了透明无色的液体,各有一只巨型水母在水里轻飘飘地悬浮,巨大的伞盖一张一合,里面冒着幽幽蓝光。
是的,白典肯定这就是他在深海渔场时透过水下舷窗看见的水母,也是曾经出现在他幻觉里的东西。
可这里为什么有水母?
他正觉得奇怪,忽然发现水母高罐的边上还有一个略为低矮、但更加粗壮的容器,外头罩着一层银色遮光布,显得格外神秘。
白典那该死的好奇心又不合时宜地发作了,于是大着胆子走过去,将遮光布掀开了小小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