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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中月(94)

作者:funny2333 时间:2021-09-10 03:21 标签:NP 男男 民国

  梅洲君混在人群里,总是如鱼得水的,不多时就跟着一伙行商租马车去了。
  陆白珩受他所托,扶老携幼,在路边上眼巴巴等着,一连呸出了好几口沙子,终于忍不住找了几顶斗笠来。
  “怎么还不来?这都多久了?”陆白珩道,顺手拿斗笠按到了娘儿俩的发上,“梅大少爷该不是要喝杯茶,听支曲儿才出来吧?”
  他这人说话总是夹枪带棒的,芳甸忍不住反驳道:“大哥才不会听曲儿,他只喜欢听戏!”
  “有什么差别?”陆白珩奇道,“公子哥儿,悠哉悠哉。”
  他自个儿拿了最末一顶斗笠,扇了一阵风,自觉颇有游侠气质,刚要按到头顶上,却被几根指头轻飘飘地勾住了,斗笠顺势旋了出去,仅仅掠起他一点儿鬓发。
  这家伙是扮时迁扮上瘾了,非来太岁头上动土!
  陆白珩气急回头,却听梅洲君抢在他发怒之前道:“玉小老板,骑过马没有?”
  也不知这家伙使了什么法子,竟然从驿站里诓来了一架带有马夫的马车,并两匹高头骏马。双马瘦颈而美鬃,筋骨匀称,看起来绝非这种乡野驿站能养出来的。这大少爷竟还换了身骑马装,腰身极瘦,单手抓着缰绳,整个人裹在豫地悍然呼啸的风沙里,鬓发大乱,没了那点碍眼的雅致,倒还真像晋豫一带出身的人了。
  听说这家伙祖上是盐商,最初也是走南闯北出来的,晋豫一带民风粗犷,盐商世家的大少爷,倒也未必会是个谬种......
  陆白珩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心里的念头还没成型,就听梅洲君忍笑道:“这顶斗笠不错,正衬你。”
  “那是自然......”陆白珩下意识道。
  不料这家伙将斗笠往马首上一扣,还装模作样地端详道:“果然是俊俏后生。”
  那两根诡计多端的手指还扣在马颈上,轻轻梳理了几下鬃毛。鬃毛应声松散开来,淌进他指缝里。
  陆白珩也不知想了什么,脸上大热。等回过味儿来,却又被他气得仰倒,偏偏那马还冲他转过头来,努了一努马嘴,喷吐出一口居高临下的热气来。
  去他的神驹,分明还是个毛脸的畜生!
  “怎么?你又去搂草打兔子了?”
  梅洲君道:“遇到一伙晋北来的马商,攀谈了几句。秋姨,芳甸,外头风沙大,先上马车吧,这两位是驿站里驾车的老师傅了,会送我们到晋南的驿站,到时候再沿线转道过去。”
  两个马夫面貌黝黑,一身短打,颇为忠厚,早早就等在车前了。
  芳甸轻轻应了一声,搀着四姨太进了马车。她还是头一回坐这样的马车,心中好奇,不免有扯起帘子往外张望了一眼。
  大哥和那位不好相处的陆先生并肩而立,正在调整各自的马鞍。
  小陆先生身手矫健,性子又急躁,一翻身就上了马,又低头在催促些什么,简直恨不得把梅洲君一把抓上马。后者压根没搭理他,只是自顾自整好了辔头,这才打算翻身而上——
  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身形突然僵住了。
  这一点错愕仿佛某种无声的讯号,以芳甸并不能理解的形式震荡到了她的面前,她的母亲异常灵敏地捕捉到了这一讯号,整个人剧烈耸动了一下。
  这一串古怪的信号流就在她浑身的肌肉间震颤着,终于挤到了喉头,化作了芳甸熟悉而陌生的两个字:“老爷!”
  老爷?!


第92章
  梅老爷是挂在马背上,由福平一路拉扯过来的。
  他早就昏厥过去了,那一身松垮的皮肉就如翻开的褡裢一般,一步一颠地在瘦马脊骨上乱摔,唯有胸腹部还在呼哧呼哧拉着风箱,看起来是喘病犯了,被风沙呛掉了半条性命。
  先前那前呼后拥的一行人,到了如今,却只剩下了主仆二人,至于那大宗财物,更是不知所踪。看福平的样子,却是在这风沙中不知跋涉了多久,面色如土,连口唇都焦裂了。
  梅洲君驻足的时候,正巧赶上福平抬起头来。
  福平一时还没敢认,只拼命拿手搓去脸上板结的黄沙,等眼里的刺痛暂歇了,才哑声道:“大......大少爷!”
  梅洲君道:“福平?你们怎么会在这儿,出了什么事?”
  福平如久渴之人般奋力喘起气来,也没顾得上回他的话,而是一转头扑在马背上,抓着梅老爷叫道:“老爷!是大少爷,是大少爷!”
  梅老爷的眼珠挣动了一下,那松垮的眼皮却似擀宽了的面皮子,提不起来,拨不开去,偏要不干不净地吊在眼面前。
  莫说别人了,就连梅老爷都没料想到,自己竟会落到这种境地。
  他狠心撇下四姨太母女俩,为的就是不耽误时辰。自古都有壮士断腕的说法,何况妻女。这前一段水路,的确如他所料,小船行来虽然惊险,却也总算避开了龙王雨最强横时的风头。
  罗三山那点算计,他看在眼里,却不戳破,只吩咐管家暗中将人看牢了。他们做生意的,最知道利字为先,姓罗的伙同水匪打劫,估计只盼着上了岸好去讨赏呢。不拿点甜头将他吊住,安他的心,还怎么让这样的好手在风浪中搏命?
  果不其然,这一路上,罗三山没敢耍半点儿滑头,把沿途的暗礁指点得清清楚楚,等那点儿用处绞得一干二净后,余下的便是些背主的渣滓了。
  码头已然在望了,梅老爷才止住谈兴,朝罗三山颔首道:“就到这儿了,罗管事,劳你大驾,不必送了。”
  罗三山哈哈笑道:“老爷,这话怎么放在船上说?我送你们上岸,前头不远还有驿站......”
  “哎!”梅老爷摆摆手,截住了他的话头,“你啊,走的不是这条路。”
  罗三山愕然道:“什......”
  ——砰!
  一声枪响后,罗三山倒栽进了水中。
  梅老爷心胸宽广,倒也不像是料理了什么仇家,只觉船上少了块压舱石,果然是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因而吩咐福平尽快靠岸。
  等福寿从驿站租借了车马回来,一行人便开始从船上卸货了,船舱里的甲板上还堆了几箱子金银财物,是底舱盛不下的,这时便用破盐袋子勉强包裹住,挑在马背上。余下的便是底舱里的货了。
  形势就是从这一刻开始急转直下的。
  底舱打不开了,里头传来的只有晃荡的水声,梅老爷还道是舱底破损进了水,忙派福寿下水一看。
  片刻过后,福寿面色如土地上了岸,带来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舱底破了个大洞,底下的货全漏得一干二净,他们竟然一无所知。
  福寿在船底下搜寻良久,发现了固定在船底的四支铁钩,上头还缠了些残破的铁网。他将这些东西取下来,交到梅老爷手里,后者一双眼睛立时鼓凸出来,哪能看不出这其中的伎俩!
  好一个暗渡陈仓!
  这一趟回晋北,方至半途,损失已经过半。梅老爷这辈子做生意有赢有亏,年轻时吃过的亏海了去了,却从没上过这么蹩脚的当,就跟吞了十万八千只苍蝇似的,闹得他心烦意乱,大骂了几个没用的下人一通。
  只是骂归骂,以他这样的道行,自然还留了后手,好歹没把所有家当都砸进去,如今剩在手头边的,都是大宗的金银古董。
  一行人租了马车,混迹在别家商队里,几个下人挨了他一通斥责,一路上是眼都不敢闭,这才平平安安进了豫地。
  说来也是造化,梅老爷这一路上也是足够谨小慎微了,该使钱的地方,样样打点得当,绝不与人生龃龉,就是西天取经也使得了。只是他这辈子都在用钱讲道理,这钱是太平时节说一不二的规矩,放在乱世里,却是十成十的催命符。
  他们一行人应付些流寇山贼不在话下,偏偏就遇上兵灾了。
  这伙残兵打了败仗,正是慌忙流窜的时候,偏偏手里又有枪,四处烧杀掳掠,堪比蝗虫过境。附近人家不堪其扰,或闭门塞户,或投奔远亲,这么一来,他们这些个商队倒成了活靶子。
  一片混乱中,梅老爷身边的家丁死的死,散的散,就连梅玉盐都不知道失散到哪处去了,更不消说那些金银珠宝了,他这一条性命还是福平拼命捡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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