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竹马协议恋爱书(69)
钟至没回答,他权当对方默认了。
于是开口道:“你还记不记得,你之前说可以答应我任意一件事。”
门内没动静,可能是钟至印象不深了。
他便好心提示道:“就那次,我们和我妈同事家的小孩玩疯了,之后我们一起回来洗澡。你说我让你先洗的话,就答应我一个要求,什么都行。”
片刻的沉默后,门板内传来一声半哑地“嗯”声。
夏斯弋捋平声线,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理直气壮:“这个要求,我现在想兑换。”
“好,想要什么?”
钟至的嗓音延续着之前的低哑,却丝毫干扰不了他言语里内蕴的温柔。仿佛只要夏斯弋说,哪怕是想要冰川里的岩晶或是火山口里的干花,他都会义无反顾地取来送给他。
夏斯弋眼眸低垂,目光落在眼前冰冷的门把手上,嗓音低闷:“我希望你忘了喜欢我这件事,我们,只做朋友。”
薄窄的门板化作有形的沟壑,轻而易举地挖空了两人间的空气,滞住门板内外的两道呼吸。
门把手上折射着晨曦的余晖,细碎的伤痕跃上指尖,剥离着指间的温度。
良久,门后才传来一句滞涩的应声:“好。”
夏斯弋如释重负地长舒了口气,这才察觉到钟至嗓音的不同寻常。
他缓缓推开门,站在门后的钟至踉跄着后退了半步。
钟至的嘴唇明显有些发白,沁出的汗珠虚浮地贴在额角,沾湿了碎发。
夏斯弋一惊:“你怎么了?”
钟至病恹恹地垂着眼皮,扯出一抹苍白的笑:“夏夏,我好像生病了。”
说罢,高大的身形向前倾倒,径直砸在了夏斯弋身上。
他慌张地接住钟至,完全忘了自己刚还拒绝过这人的示爱。
钟至的脸颊贴在他的后颈,发烫的皮肤灼热地向他传递着温度。
往日他并不觉得钟至有多沉,这会如苍松般倾倒,倒真的令他有些吃力。
从门口到床铺的距离不远,保持着钟至不提前摔倒却是个技术活。
等他终于拉扯着钟至挪到床边,力道刚松散下来,身上反倒一沉。
不知道是哪个步骤出了错,他脚下打滑向后一栽,两人双双砸进了床铺。
肢体相触,气息相交。
薄潮的水汽氤氲,自浴室敞开的玻璃门内徐徐扩散。
钟至紧压在他身上,迫使他呛出一口气。
这口气才刚缓过来,他立刻有所反应,撑着对方的胸口就发力外推。
钟至伏在上位,姿势本就占尽优势,只稍一用力便抵御了夏斯弋仓皇的力道:“就这么想推开我?”
夏斯弋明显有些愠恼:“你居然拿生病这种事骗我?”
钟至也不辩解:“不如你试试?”
他无力地垂下头,贴近夏斯弋额间的皮肤。
滚烫的温度疯狂倒灌,涌进夏斯弋的身体,也攀附上他的脸颊。
热、是真的很热。
钟至的确是生病了。
夏斯弋避不开钟至的气息,又不忍心直接掀翻病号,只得言语警告道:“再不松开就过线了吧?你才答应过我什么,总不至于这么快就忘了吧?”
“没有忘。”
钟至的声音有些轻,细羽般扫在他的面颊上,缓慢地撩拨着肌肤的纹理。
“可是怎么办呢夏夏?”他无赖地说,“就在刚刚,我好像又喜欢上你了。”
夏斯弋哽着干涩的喉口,肃言斥责道:“钟至,你这是在犯规。”
“嗯。”钟至毫不避讳地承认,“你知道的,我一向不是守规矩的人。”
他轻慢地移着额头,炽灼的呼吸寸寸偏移,落近夏斯弋的耳畔。
原本沙哑的嗓音带着几分不具名的晦暗,听得人酥酥痒痒的。
“就宽容我犯一次规,可以吗?”
【作者有话说】
妈妈生病啦,今晚更得有点晚,辛苦等待啦~
第54章 我来、接你了
说完,钟至的脑袋彻底耷拉下去。
仅剩的距离被榨干,滚烫的皮肤与侧颈紧密相贴,灼得夏斯弋心口发紧。
“都烧成这样了还能废这么多话,我是不是得夸你一句坚强?”
钟至不太提得起力气,细如蚊呐的声响在他颈边发振:“不是废话,喜欢你,是我最想说给你听的事。”
夏斯弋周身一震,空悬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动了动。
床边半开的窗子涌进大量冷风,无情地吹散了周围的水汽。
夏斯弋猝然醒神,扶住钟至,向旁边侧翻,艰难地起身。
他循着风源探看,半敞的玻璃窗上凝结着过期的水露,看模样是开了很久留下的旧痕。
夏斯弋回头看了眼躺在身边的人,忧愁地皱起眉头。
这人总不会是吹了一夜的风吧?
他迅速起身下床,意图关紧窗子。
半天一动也不动的钟至突然伸出手,定位雷达般精准地攥住他的手腕。
那力道不大,却极有韧性地黏住了他:“别走。”
夏斯弋垂眸扫了眼腕间钟至的手,无奈道:“我关个窗。”
对方却置若罔闻。
钟至现在生了病不清醒,和他掰扯得再多也是无用。
夏斯弋被迫保持手臂不动,以一个极怪异的姿势合上窗,又坐回了原处。
这种情况下,去医院是最好的选择,可他并不熟悉这座城市,只好先查一下最近的医院所在地。
钟至却预知似地晃了晃脑袋:“不去医院,我躺躺就好。”
“那不行。”
夏斯弋拒绝了他,继续滑动屏幕,试图在电子地图中搜索医院。
片刻的沉默后,钟至又低声说:“快下雨了,要是吹了风只会更严重。”
夏斯弋掀起眼皮看向窗外。
他原以为今早灰蒙的天色是天还没亮透,现在一看,倒更像是山雨欲来。这样看来,出去看病的确不是个明智之选。
“好吧。”
夏斯弋妥协地放下手机,撤身离去。
钟至一直未曾离开的手掌再次发力拽住他,脆弱顺着不言一句的眼神缓缓递来,柔柔地裹住夏斯弋的心口。
这么多年来,他见过钟至的很多面,诡计多端、争胜好强、擅惑视听、谦和恭顺……
这些外露的表现有的是真情流露,有的则是他希望别人看见的。
唯独眼前这种近似分离焦虑的挽留,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他险些被这种真实的易碎所迷惑。
堪堪错开钟至的神色:“你不能出去,我至少得出去给你买点药吧?你是想被烧傻永远躺着起不来吗?”
钟至不说话,好似全身的力道都凝在了手上,膏药般粘在他手腕上,不肯松手又半点道理也不讲。
屋外,铅灰色的云层铺满天空,狂风骤雨蓄势待发。
夏斯弋再次放弃了和病患交流,就任钟至这么拉着,去床头扯了电话来。
酒店的客房服务替他解决了药物问题。
眼下只要他不动,钟至就只会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也算是相安无事。
客房服务来的时候,外面的雨势俨然大了起来,昏黑的光线将早晨变作傍晚,压得人的精神都恹恹的。
夏斯弋扶起钟至,强行为他灌下了退烧药。
难闻的药物顺着空气侵入鼻腔,带给他感同身受的苦涩。
钟至无赖地不许他离开,这里又什么解苦的玩意都没有。
夏斯弋摸了摸衣兜,取出仅剩的一颗梅子,在自己吃了和塞给钟至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甜味入口,中和了酸苦,钟至紧蹙的眉峰舒展些许,夏斯弋的忧虑也跟着宽慰了不少。
他扶着钟至偏身躺下,心累地倚在床边,安静的呼吸彼此应和。
夏斯弋隔一会儿就要摸摸钟至的额头,以确保药物效果不好他们能及时就医。
漫长的休憩给了夏斯弋思索的时间,他也大致能够理解钟至的情况了。
钟至的性子表面随和,实际上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这直接导致了除了他以外,几乎没什么人能接触到他的性格内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