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竹马协议恋爱书(70)
真正的朋友都没几个,就更别提对象了。
自己梦游的这段时间里,无意识的肢体接触传递了太多错误的情感信号,才会令他产生一种近似爱情的错觉。
不过既然是错觉,这种浅淡的感情很可能就只是友情稍上,只要稍微扳回,一切就自然能重回正轨。
当然,这一切的罪责都该归咎于这段时间的梦游,夏斯弋自然有引导钟至的义务,如此,他也算是“负责”了。
思路一畅通,夏斯弋的情绪也愉悦了不少。
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寂静,冷调的音符跃于洁白的床铺之上。
夏斯弋偏头查看,是钟至的手机在响。
与此同时,他兜里的手机也响了起来,急促的音调不断催促。
夏斯弋很快意识到,家长们恐怕已经知道谢青随的事了。
他无法越过钟至按掉他的电话,只好接起了自己那通。
果然,当他接起电话,给钟至打电话的叶阿姨也停止了拨电话的行为。
电话那头的焦急不绝于耳。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怎么都不和我们说啊?”
“你们俩身体还好吗?尤其是你,弋弋,现在怎么样了?有不舒服吗?”
“钟至那个臭小子呢?有没有陪在你身边?”
“你们请假去哪儿了?”
一连串的问题砸来,夏斯弋刚清明点的头脑险些又被敲晕了。
他捡了两个问题合并答道:“额……我们都没事,现在在酒店。”
电话那头顿时鸦雀无声。
夏斯弋还没组织好后面的语言,手机的听筒里意外传来了挂断的嘟嘟声。
这种过分反常的举动逼得夏斯弋不得不多想,连忙拨回电话解释。
然而,一遍又一遍的机械挂断音令他深感绝望。
他直接调出微信,拍了张钟至正在床上休憩的照片,说明了是钟至生了病,他们才停在酒店的事实。
然而母亲们的关注点似乎只有这个对于情侣们有特殊意义的场所,秒回道:「好好好,妈妈们知道了,以后这种照片可不兴发了啊。」
根本是越涂越黑的解释!
他在对话框里打了一连串的解释,可预知到定然无效后,又统统删了。
他放弃挣扎,直接撤回了那张照片,任她们随意脑补。
至于以后,那就等以后再说吧。
雨越下越大。
急烈的雨水拍打在窗案上,潮湿的冷感沿着窗子的缝隙涌进。
“轰隆隆——”
巨大的雷声充盈房内,楼下的电瓶车受到高分贝的惊吓,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渺远地交织在一起。
夏斯弋闭了闭眼,再次伸手探向钟至的额头。高烧已经没那么明显了,看来药物还是奏效的。
电闪和雷鸣悄然商议,约定一同轰炸房间,千百倍于银瓶乍破的裂响和光影突现,直击心灵。
夏斯弋看着自外层玻璃窗流下的水瀑,拧紧了眉头。
“这样的天气,可真讨厌……”
少时淋的雨总是难忘,会在一切可能的时候重临。
每次遇到这种极端的雨天,夏斯弋总会想起那个他独自淋雨回家的傍晚,那种难熬和孤寂便妄图争抢占据他的身体。
突然,一阵暖意盖住了他的手背。
钟至顺着他的手腕移动,逐渐覆住了他整只手掌,带来源源不断的温热。似有感应地安抚着他:“别害怕,我会、去接你的。”
钟至看着不太清醒,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和他说话,竟也就这么应景地对上了他的所思所想。
夏斯弋哂笑一声,语气里带着轻蔑的自嘲:“是吗?”
毕竟如果当年没有那个路过的好心人,他还不知道要淋着那场暴雨走多久才能到家,更不知道要多久才能从心灰意冷中捞回一丝温暖。
“会的。”钟至的手捏得更紧了,“要是我能早一点到就好了,我就能接到你,给你……撑伞,带你、回家。”
夏斯弋一惊。
他偏头凝视钟至,眼睁睁地看着这张即将贴到他手背上的脸颊。
言语两次巧合的震惊盖过了肢体接触带来的抵触,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钟至,语气艰涩地问道:“钟至,你到底在说什么?”
钟至缓了口气,用力睁了睁眼,可惜效果不佳。
他的话开始前言不搭后语,语速也很缓慢:“我不该生病的,这样你就不会淋雨回去,你在学校,我记得的。我去接你,可你和别人离开了。”
淋雨的放学后,陌生人的帮助,这些事情他从没和别人讲过,就连母亲也不知道。如果钟至全都清楚,那只能说明——这都是他亲眼看到的。
换句话说,在那场他觉得被世界抛弃的暴雨里,钟至惦记过他,还曾来学校接他。
这怎么可能呢?
夏斯弋的喉口发紧,如同被什么紧紧扎住,哽不出一个字。
钟至的话音还在继续:“要是早一点,我就能,能和你说……”
他沉下眼皮,好像又要睡过去。
“说什么?”
夏斯弋慌乱地俯下身,忘记了该有的边界感,无限接近着钟至,艰难又嘶哑地问着:“你要和我说什么?”
钟至的唇贴在他的手背上,虔诚地落下一吻,喃喃声似在神龛下的低语。
“夏夏,我来、接你了。”
第55章 主动的亲吻
一滴眼泪劈开屋内的冷意,温暖的泪珠自脸颊和手背的缝隙向内延伸,落在雪白的床铺上。
断了线的泪珠寻路似的纷纷下坠,如同胶水般黏合起二人的关联。
夏斯弋深知那天无人接他的事只是一场意外,他没怪过任何人,感觉自己没人要也仅是一时想不开。
他知道母亲一直在辛苦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家庭,他不能为她分担更多,合该也要为她省些心。所以在母亲回家前,他洗好澡换好衣服,无事发生地聆听着母亲一天下来的波折和糟心。
但淋透在心的大于还是留下了不可磨没的失落和伤痛。
夏斯弋曾在无数次午夜梦回时幻想着有人涉雨而来,为他递来依赖的权柄。即便是钟至恰巧说了那句圆梦般的“接你回家”,也正好选择在暴雨遮蔽时去食堂接他回来,他也从未臆想过这个人是钟至。
毕竟他曾一度觉得,钟至对待他父亲的事是很平常心的,像是医院里看淡生死的医生,并未因此多照拂他什么。
当然,这没什么不好。
事实上,夏斯弋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周围人一些浮于表面的关心,也会厌恶过度的同情和关照——那些好像都在一遍遍提醒着他父亲的离世,而他终究不一样了。
他讨厌这种不一样。
仔细想想,正因如此,他在钟至身边时是最自在的,不需要精心粉饰自己的情绪反应,也不需要计量任何后果,他只需要做自己。
粘稠的泪越积越多,他像个婴儿般无度地哭泣,不知自我的真正所求。
他想抬手抱住钟至,又无措地悬到对方肩外,不知该放到哪里。像极了在皑皑黄土的沙漠中发现了珍贵的水源,激动地一时不敢触碰。
但他太渴了。
他沿着床铺轻轻下挪身体,逐渐向温热的水源移近。
手掌与背脊相触,热度迅速交互,纾解着几近干枯的内心世界。
窗外的雷雨轰鸣,瓢泼的大雨无处肆虐,静默地洗刷着整座城市。
在漫长的、暴雨铸就的昏黑之中,相互依偎的两份体温交融持平,终于消除了病痛的侵蚀。
钟至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屋外的大雨已经停了,淅淅沥沥的雨帘自屋檐下坠,随着不甚友好的秋风拍打在玻璃窗上,发出极重的“啪叽”声。
身侧的床铺还有夏斯弋停留过的痕迹,只是余温早已不再。
钟至猛地起身,过大的动作幅度致使他眼前一黑,吃痛地扶住额头。
房门传来短促的识别音,门锁“嘀”地从外启动,继而是惶急靠近的脚步声。
夏斯弋的嗓音入耳,生出格外的安心感:“你这是又干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