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竹马协议恋爱书(97)
夏斯弋没听明白:“屋子不是锁死了吗?”
钟至回眸:“都说了我早有预谋,怎么也得准备十个八个应急预案吧?”
他歪着头,冷色的日光灯打在他的肩颈处,在墙面上散开模糊的光影,显得有些落寞。
只有嘴上还在打趣:“舍不得我?那床分我一半?”
夏斯弋哽住,言语在心口游荡至喉间又犹豫地折回,如此往复了几次。
钟至只是嘴上说说,没等他回答就搭上了门把手。
机械锁扣因旋转发出细响,夏斯弋嘴唇翕动,终于在把手按到最底时说出了那句话:“要不你还是留下吧。”
钟至的动作明显滞住了。
夏斯弋随手抚过发烫的耳廓:“我是说我的床还挺大的,一个人睡有点冷,你留下也行,床、分你一半,我、也可以。”
“哐——”
巨大的开门声盖过了夏斯弋的尾句。
房门因过度倚靠不堪重负,两位母亲“被迫”推开屋门,跌撞着险些栽倒。
钟至下意识伸手去扶,又堪堪放下了手。
空气一时陷入安静,只有窗外涌进来的风尴尬地在几人之间吹拂。
如果说有比和自己对象独处被家长听墙角更尴尬的事,那一定是说些羞于启齿的话时被她们当场撞破。
夏斯弋对家里人完全没有防备,上当受骗的事是一件接着一件。
他觉得自己快疯了。
此刻,被子是唯一的避风港。
夏斯弋掀起被子,蒙头盖住自己,仿佛只要他没有暴露在外,就可以装作自己是隐形的透明人,当做谁也没听见他对钟至的邀请。
然而,自欺欺人终究是有极限的。
密压的空气如潮水般封堵,即便心底疯狂叫嚣也无法抵御这种透不过气的尴尬。
钟至同频接收到了夏斯弋心底无声的嘶吼,带着两位家长快步撤离,为他腾出能自我缓和的空间。
刚关上门,钟母就小声抱怨起钟至来:“知道我们偷听也不拦着点门。”
钟至是猜到了两位母亲大概率没走,锁门丢“礼物”也不是真想关他们到天亮,只是观察他们反应的手段。
原本他是打算敲门叫人的,可也没想到这两位能直接“冲”进屋里来。
平白无故背了口巨大的黑锅,钟至觉得肩头沉沉。
他叹了口气:“好吧,都是我的问题。所以刚才听出什么了?这次能相信我们没撒谎了吧?”
两位家长相视对望,谁也没先说话。
钟至了然:“行,那有什么疑问现在问我吧,刚才的事要是再来一次,未来几个月,我们恐怕都很难见到一个能正常交流的夏夏了。”
钟至的话成功打消了母亲们继续暗中窥探的想法,两人思索半晌也没归拢出一个有用的问题。
钟至于是先开了口:“不知道从哪里问起的话,能先回答我的疑问吗?”
其实,他能稍微理解姜阿姨的想法。她希望夏斯弋能找到一个好归宿,而自己又恰好符合她心目中的期望。
只是他有些看不懂母亲。
母亲喜欢夏夏没有问题,但喜欢到可以为他开绿灯,进而接受自己不符合期待的性取向这件事,钟至至今都没想明白。
他坦诚地说出了自己的困惑:“为什么要撮合我们?”
明亮的灯光从茶几反折到母亲眼里,平添了一抹温馨:“因为你喜欢弋弋,早在你自我意识前,妈妈就看出来了。”
在母亲那里,他听到了一段视角完全不同的故事。
两位母亲早就知道,他和夏斯弋的私下关系没有表面那么和谐,她们选择假装不知情,维持着浮于表面的“干预”。
渐渐地,母亲意识到了夏斯弋于他而言是不同的。
他们看上去总是磕磕绊绊,那些却都不是真的厌烦。
钟至的厌恶是多一个眼神都是浪费时间,然而他很愿意在夏斯弋身上荒废时间,甚至是花心思地逗他玩。
当年她拒绝钟至的出柜,也是怕他离夏斯弋过近,影响了没有这种心思的夏夏。所以当姜阿姨来找她的时候,她们才会一拍即合。
后面的事情,自然是不用说也知道了。
话说完了,钟母长叹了一口气:“所以,妈妈没有怀疑过你的想法,只是我和你姜姨都想知道,弋弋愿意吗?”
钟至的身形微僵。
“或许你们是真的迈过了由朋友到恋人的这道坎,但更进一步的准备,步入婚姻的准备,弋弋有吗?”
茶几上瓷杯的水面摇晃,粼粼的波光自桌角的边缘搭上钟至的膝盖,波澜着他心底的平静。
·
十几分钟后,钟至再次走进了夏斯弋的卧房。
窗边的床中央鼓着个尽力蜷缩成一团的被包,像是团成球的刺猬。
钟至轻手轻脚地走进床铺,用指尖戳了戳夏斯弋:“开门了,再在被子里窝着探宝就要缺氧了。”
夏斯弋置若罔闻,把被角掖得更紧了:“那就捂死我算了!”
钟至由来都是顺着毛撸刺猬的,便应声道:“好吧,那我们一起。”
被角传来拉扯的力道,情况急转直下。
夏斯弋觉察到不对,立即起身掀起了被子。
快速掀动的被筒撩起窗帘一角,带着体温的空气迎面拂来。
夏斯弋半坐在床上,一脸幽怨地看着他。
这种难得一见的表情迫使他笑出了声。
催生了夏斯弋更大的不满:“你怎么又进来了?万一……”
他没继续说下去,也足以表述完全。
钟至轻飘飘地调侃道:“自然是怕你冷,顺便见识一下你宽敞的床铺。”
自己刚说过没一会儿的话被甩回脸上,无情揭开了他还没结痂的羞耻。
夏斯弋羞愤交加,恨不得当场给钟至一拳,让他赶紧闭嘴。
攥紧的拳头还没来得及扬起,屋内唯一的光源随着开关按动的声响熄灭。
夏斯弋的眼睛还没适应好变化的光线,钟至模糊的身形倏而靠近,抱住他躺倒在床铺上。
寂静的风裹挟起枯叶扫过纱窗,细碎的沙沙声伴着钟至的呼吸在耳边交替传来。
钟至吻上他的耳畔,嗓音藏着易碎的波动:“就收留我一晚吧,夏夏。”
第74章 不会是想向我求婚吧?
不知道是不是夜风过于寒凉,从钟至身上渡来的体温有些低。不具名的情绪快速侵袭而来,淡淡地萦绕在夏斯弋身边。
夏斯弋没有说话,明显感受到钟至的情绪有些低落。
黑暗的光线好似撕开了他笼在身外的壳,暴露出埋藏在调侃之下的伤感。
他试探地问道:“你怎么了?”
钟至的头埋得更低了,手臂箍住他身体的力道加深了些许。
动作赋予的情绪沉沉地压在夏斯弋身上,他没有反抗,顺应着那份力道,与钟至贴得更近了些。
他试图学着钟至的口吻玩笑道:“丢人的是我哎,你怎么还不高兴起来了?嫉妒自己无法超越我吗?”
“那时为了你能释怀过去,我不是早就丢过更大的人了吗?”
钟至的声音顺着耳下的皮肤震动,振荡着翻起校庆晚会时的记忆。
脑海里,舞台银冷色灯光下孤寂的身影刺痛着他的心口。
所以那时,钟至到底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情,藏着巨大的爱意,决心给予自己一柄可以随时伤他的利剑?
夏斯弋闭了闭眼。
他从记忆里抽回思绪,关怀着问起钟至心情不佳的原因:“不开心是因为叶阿姨不肯帮我们吗?”
钟至沉吟片刻,打破了呼吸交融的寂静:“一直以来好像都是我在推着你,从没认真地问过你的意见。”
他停顿片刻,道:“你愿意——”
“等等。”
夏斯弋急促地打断他的话音,扭过身体看向钟至,严肃道:“你该不会是想现在向我求婚吧?”
黑暗里,两对发亮的瞳仁相对而视,寻觅着彼此眼里的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