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渣过的前任们无处不在(515)
首先湮灭的是庄园的光。从三楼开始在一秒内乍然熄灭,紧跟着是光辉耀眼的教堂大厅,花园,最后到了订婚仪式的现场。
所有的光都熄灭掉了,整座庄园陷入黑暗中。演奏团也戛然而止,而后更热烈地奏响乐曲。
荒郊野岭的,一下子就好像是整个世界都因为江声而黑了下来。
顾清晖喘着气,被江声放开,都没有说话。
黑暗中他的眼睛仍然有些亮。琥珀色。
窗户大开,冷风冲到江声的后背,江声用力推开顾清晖的肩膀,“滚开。”
他扶着控制台站起来。
顾清晖的手开始有些发抖,正想伸手去抓,江声却像灵活的燕子似的,甩着头发抓着窗户就踏上去。
他站在窗台的间隙,外面柔和的月光落在他的身上,雪白的礼服泛起蓝。
胸口晃动的六芒星链条有着亮眼的光泽,江声的头发扎成低马尾,发带如同流畅的月光扎成的蝴蝶结。镶嵌着蓝色和粉色的钻石,闪闪发光,几乎刺伤顾清晖的眼睛。
顾清晖一时间竟然没能反应过来江声站在这样逼仄危险的地方的意图。
他陷入江声对他的指责,是这样吗?是这样吗?他混沌地思考,感到酸涩和隆隆的回响。
他不爱江声吗。
真奇怪,他曾经千方百计想证明他不在乎江声,江声只是他少年岁月的一段遗憾故事,一个雾气般的执念。
可当现在江声把答案敲定,他却控制不住地想反驳。
想解释,不是这样的。
甚至更疯狂的念头也不是没有。江声如果想让他做禁//脔他为什么不可以?他当然可以!反正顾家是受诅咒的家族,年长者全都死于精神病,多顾清晖一个偏执的疯子没有人会觉得意外。
可江声不会喜欢他,接纳他。
也不会真的这样侮辱和践踏谁的人格。
他太好了,好到让顾清晖觉得遗憾。
江声扶着玻璃在看楼下,好高!
豪宅有一个通性,那就是层高远胜其他住宅区。
江声低头,漆黑的头发流淌倾泻,他说,“才三楼,我摔下去也死不了吧?”
顾清晖一愣,终于从思绪中抽离,迅速跪到控制台上,去抓他的脚腕。
江声往下跳。
又或者说是,往下飞。
如同鱼潜入海底的灵活鱼跃,甚至让他足够在蹬着窗户往下跳的一瞬间,翻个身看向顾清晖。
顾清晖:“等等——”
他快步上前,步伐几乎慌乱,瞳孔缩小到极致,发出的声音嘶哑几乎失声。
掀开的一角,荡开的长发,还有恰好在这一瞬间响起的礼炮声、烟花声。
“砰——”
看到了萧意提前为他准备的一场烟花。时间紧迫,他没来得及做定制。只是把市面上能买到的五颜六色的烟花全部盛放。
而现在,这五颜六色的烟花都是江声的陪衬。
时间好像慢动作,拉长的麦芽糖。顾清晖耳朵里是隆隆的声音,他的手指从江声冰冷的衣角滑落的一瞬间,才猛地加速。
江声!
他浑身发冷,几乎是以恐惧的麻木的姿态往下看。
江声抱着水管道往下爬,发现顾清晖在看他,眉眼弯弯地难得给了他一个好脸色。
“傻子才往下跳!再见!!!”
他的眼睛好亮。
亮晶晶的映着烟花的光亮,顾清晖心弦猛地一松,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出了满身的汗。
还没来得及再看看江声,就见江声低头看了一眼高度,放手往下跳。落到地上,在灌木丛滚了一圈,一瘸一拐地爬起来,甩了两下头发上的草叶子,又甩了两下手。
他的手擦伤了吗?
膝盖怎么样?
他……疼不疼?
江声明明是那么怕疼的一个人,可是在这时候他的疼痛优先级也并不高。
他的手扣紧窗沿。
江声的理念拒绝任何会伤害他的东西。
会伤害他的人和事物,都应该从他的世界里滚出去。他脾气很好,可又好像并不逆来顺受,叛逆和不乖顺才是他的底色。
只有这样的江声可以吸引年少阴沉木讷的顾清晖,让他反复囿于情感的漩涡。
也正因为江声是这样的江声,他和个性阴暗、因为多年管控生活而并不那么清正干净的顾清晖,根本就不合适。
他和萧意是别无二致的烂人。让他变得这么疯狂的不是江声,不是无辜的爱情。
是他们本身就这么烂。
烂人的爱情就是这样腐烂湿黏,拼尽全力去抓住人拖入泥潭。
顾清晖满脸的冷汗在风中吹得他发抖,那张清隽冷淡的脸上面无表情,手指却攥着窗沿微颤。
他是不是应该恭喜一下,他终于摆脱他了呢?
深夜的灌木丛和草地是无声的怪物王国,江声灰头土脸地蹲下来小心前进。
江声!你真了不起!现在计划已经成功了大半!
他感到无与伦比的喜悦,同时一只滚烫粗糙的手猛地抓住他的手腕。
江声吓了一跳,见鬼似的狂甩手,飞快地就要跑。
“是我,哥哥!”楚熄说。
江声愣了下,惊喜:“楚熄!”
楚熄穿着一身黑礼服,隐藏在黑夜里,亮眼的只有一双绿幽幽的眼睛。他笑眯眯地抱着江声的脑袋猛地亲一口,亲得江声眯起眼睛,但也就这一下。
时间是很宝贵的,来不及耽误了,他拽着江声就开始狂奔,直接冲进备用电源开启的红光警示中。
“他们在那里!”
安保员在这道飓风路过的时候开始狂追。
“停下、停下!”
“编号07请求关闭闸门!关闭闸门——”
眼前的闸门呈现缓慢的合拢趋势。
江声的腿有点疼,尽力奔跑很快让他开始喘气。他眼看着马上要被身强体壮的面包人追上了,立刻开始思考现在长一对翅膀的可能性。
啊,没用的身体!可恶!
楚熄回过头,一手抄起江声腿窝,另一只手扶着他的后腰,径直将江声抱了起来。
“抱紧了。”他笑起来,“我这样的泥腿子,除了擅长打架斗殴,也很擅长逃跑的。”
江声发愣,脑袋中似乎有一段记忆飞速闪回。还没等他抓住回忆里任意一片樱桃花的花瓣,就感觉到强劲的风扑到他的脸上。
江声呛了一声,扭过头,看到闸道已经关到几乎只剩下一点。
不远处的教堂,激昂的乐队奏至最终章。
楚熄的头发随风任性扬起,负重江声狂奔也没能让他的速度有所降低。相反,他的肌肉肾上腺素,呈现出一种亢奋的表现力。带着江声,硬生生在闸道收紧的最后一秒,如同冠军冲线那样跑了出去。
像飞一样!
江声:“哇!”
楚熄的胸口剧烈起伏,喘着气,听到他这声小小感叹,就忍不住笑。一笑,就忍不住把江声搂着往上颠,抱得更紧实了些,然后卷毛脑袋一低,狠狠在江声脸蛋子上亲了一口,亲得江声脑袋都要有回音了。
他还想亲,但突然挤过来的一只手径直抓着他的头发,“可以了,停下。”
江声抬头看到楚漆的脸。他依然高大、无畏,是江声记忆力永远不会倒下的骑士。他碎短的黑发下是深邃的绿眼睛,接过江声,搂着江声的腰把他按在机车后座,然后自己翻身上去。
“走了。”
“楚熄——”
“总要留一个人下来当烟雾弹。”
楚漆带着他在街头飙车,引擎声震耳欲聋发出轰烈爆鸣。
在楚漆的机车狂飙冲出的下一秒,剧烈的轮胎擦动声音响起,伴随巨大烟尘,是楚熄诱导安保员往相反方向疾驰。
惯性让江声抱住了楚漆的腰,脑袋还没回过来,就听到汽车在公路飞驰的声音。
安保员也兵分两路,冲破闸门旁的辅助通道飞快地追出来。
江声手忙脚乱地甚至没有头盔,被风吹得睁不开眼睛,只能死死搂着楚漆的腰,眯着眼睛看他的后视镜观察情况,同时大声嚷嚷,“你开得过人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