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又凶又甜(110)
道长将他埋在一片短松林下,让他入了土。清净的气息安抚着他,轻轻道。“都说天道无情,可天衍从来四九。唯一的一分是事在人为。”
“我已经救不了你,唯有你自己能救自己。”那道长替他布好了安置的结界,才慨然叹道:“你心中尚有一分善念,你便还有选择。要么去善要么去恶,只是这些,但凭你自己。”
“善恶又有何用?”云琛笑着哭着,绝望凄厉道:“我为什么要救我自己?将军都死了,他在死的时候都在恨我。”
“他……还未死。”那道士叹了口气还是跟他道:“你的前缘,我勉强理了理。他当日在战场上立地筑基,如今就在这仙界之中,日后大有可为。”
“人间的事已经大势底定,可你的心还没有。我将你封印在这里,让你自己选择。这里是一处秘境,连接着人间与仙界。往前是仙路漫漫,往后是沧海人间。无论你想要什么样的自己,走什么样的路,皆由你自己决定。”
云琛有些懵,好似他一世的苦,都来换能遇到这样的一位道长。许是因为春江凡没有死的消息,激起了他一丝生的愿望,他斑驳的泪眼迷茫地望着眼前飒沓清宁的身影,惶惶问道:“可我该怎么办?我是个魔气缠身的邪祟。我不能见他。”
“只要心怀夙愿,怀抱着希望,你会知道怎么办的。”那道士清泠道:“若是实在不知道,不如就在此地看看四时花开。”
“不过我即将飞升,想必也看不到你脱胎换骨的那一天了。”
“我已留下了手书,若你当真放不下解脱不了,泯灭掉了最后一丝善念。我清徵宗势必会将你除掉。但愿你在此之前,能够得偿所愿……”
“算了……”那道长想了想,持剑割向自己的手,淡金色的血滴落在棺椁上,静寂的眼睛像是溪水一样,温柔望着他道:“不若,留一道造化与你。”
“那是什么?”云琛小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那道长朝他笑了笑,笑完凝重道:“但我知道,所有人都值得被爱。”
“所以,我想给你一个认清自己后,能够后悔的机会。”
……
“道长……,我已经后悔了……”云琛抱着春江凡那已经破败不堪的身体,将自己如火般灼烈的唇,覆在春江凡有些冰凉的唇上。
只是那方才还在说爱自己的唇再也不动了。他无望地瘫坐在那高台上。凄哀重复道:“他说他爱我……”
“道长,我后悔了,我知道就够了……,我不想他和我一起死。”
空阔辽远的幽暗天空下,没人听见云琛的悲恸之声,天边起阵的风吟天正完成最后一步,眼睛看了眼那汹涌而来的雷云。下一刻,怀霜剑决然落下最后一个阵眼里。
璀璨的灵光立时暴起,刹那间,天地似乎都在颤动,苍穹之下,宛如白炽的灵光拔地而起,席卷着青山树海,似要吞天沃日。漫天的烈焰咆哮着向他涌来,无情吞没了那凄哀绝望的哭音。
第84章 啊
没人看到, 在那吞天沃日的火光中,棺椁破碎的地方淡起点点的灵光。却在下一刻,趁着蔼蔼的余光快速从苍穹中划过, 不久便消失不见。
门外,磅礴的灵光和魔气交错, 搅得风云变化,夹杂着喧嚣的雷鸣。惊扰了一直安坐的木怀青。
江离躲在院子的角落,因为这变幻的天空, 像是鹌鹑一般蹲在角落低下了头。春江皓倚在一旁淡望着这一切,只勉强拿扇子,漫不经心地轻轻敲着他的头。“天地随旋, 阴阳大化, 时事嬗变这是正常的。”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世事苍茫, 总有人要死去。”
“总有人……”
不知道是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
木怀青淡看了他们一眼, 出了赵岚清的房间,站在堂前一甩手拂袖,让风将他们提溜进了屋子里。跟春江皓道:“他天生地养, 只是对沉郁乱动的雷云敏感罢了。伤心的不是他。”
一句话, 便戳中春江皓的命门。他手中的扇子倏然掉落,清润平和的脸上明显的悲恸划过, 站在屋里,仰望着黑沉已经压在头顶的苍穹, 终是翩然跪下, 朝着无相境的方向, 送自己父王最后一程。
……
只耽搁了那么一会儿, 再次进入赵岚清屋里的木怀青再进来的时候突然凝住了眼睛。望着屋里的景象, 那沉稳的呼吸倏然便乱了。
房间里,赵岚清还在熟睡,只他身边涌起着阵阵金色灵光,像是萤火虫一样,围绕赵岚清不断飞舞着。
只一眼,便让木怀青想起百年前,他经过南渊地底时,被一瞬间照进眼睛的金色光芒。
当年自己许不知道那是什么,如今他已到大乘之巅,自然识得。那金色的灵光是飞升之后包含因果的先人血。
木怀青浅浅吸了口气,眼望着桌子上,他辛苦分出的魂灯在那金色灵光下逐渐熄灭。那如玉的手指轻轻蜷起,瞬然掌心一凝,突来的风似要将它们吹开。
只是没有用,那耐人寻味的因果灵光执拗地环绕在赵岚清的周围,似乎在嘲讽木怀青妄图李代桃僵的异想天开。
它们轻轻触着赵岚清的灵台与脸颊,随着越来越多的灵光聚拢,赵岚清周身灵力斡旋转动,灿如暖阳的火光冲开赵岚清身上的封印,唤醒了那独属于燃灯火的真身能力。
床上,赵岚清有些难耐地摇着头,渗着汗的额间,同样的金光祭起,在那温柔的灵光之下,睡梦中的赵岚清猛地惊醒,轻喊了一声“不要……”
只甫一睁眼,便看到床边坐着木怀青,颜如玉,身如松,不紧不慢地那火拨子挑着身前灯的灯芯。
一身冰肌玉骨,不沾染任何尘埃,只端然坐着,便让人觉得海清河晏,这世间再无其他纷杂之事,该惹人烦忧。
只是他面前的那灯芯比之前段时间相比,确实孱弱了不少,几乎只剩下淡淡的光影,任凭木怀青怎么拨动,也显现不出什么生机。
赵岚清没有在意木怀青的面前的灯,他刚睡醒,因着做了噩梦,那灼如烟霞的脸上尚带着些恍惚。他下意识敛住了眉间的惊惶,木讷讷地下了床去,轻声问道:“国师为何在这里?”
“那门外……”赵岚清想起那模糊的梦,似有感应,说着就要转首,望向门外。
只是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木怀青便拂起了袖子,立时,这屋子中的门窗尽皆关闭,遮住了那门外欲流似坠的天空。
乍然的举动让赵岚清一愣,他似是被吓到了一般,整个身子瑟缩了一下。
潋滟的眼里惊惶更甚,只过了片刻,才微微扬起眉,起身坐在了木怀青的身边,托着下巴轻轻道:“国师……,都说妖修天生地养,无父无母,能不能跟我说说,我是如何出现的?”
“有日,我乘兴去往南渊,一株月光草从那地底飘摇而生。好奇,便采了回来。”木怀青森然坐着,眉心凝起,有如朗月一般的眼眸细细打量了一番赵岚清,神色从容道。
“是这样吗?”赵岚清眨了眨眼睛,直直望着木怀青的眼睛诧异道。
“还能是哪样?”木怀青撇开脸,并未与他对视,只盯着面前已经只剩黄豆大的灯火星子,微微叹了一口气,平静的声音里带着股无奈的凛然。“妖修大都天生地养,可岚清,至少你不是这样。”
“你是我发现你开了灵智后,出世二十年,用回南国的国气供养,一天天一日日看着长大的。”木怀青淡望着赵岚清周身一直旋起旋灭,迟迟不肯消散的金色灵光,那素来舒展的眉心深皱,似乎再也化不开了。
他为赵岚清分魂的灯要熄了,那纠缠着因果的灵光倒是不依不饶,想到这里,他抿着淡色的唇,清凌继续道:“光阴荏苒,二十年间或许不值一提。可我从将你养在身边起,我之所愿,便只有让你无忧无虑,无怨无尤地留存在这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