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又凶又甜(43)
只是,雁荡城派发通行符却极为严苛,要么如清徵宗那般,以宗门名义上门告知理由讨要,但凡经过一次,便要陈诉缘由。要么,合体之境的修者亲自前来,直向周韵本人求来。
风吟天还记得要为赵岚清守疆,来往便不会少。
不能总拿着清徵宗的通行符,便只能突破至合体期,自行持有。
风吟天看了眼升仙台上二十八根立柱上密密麻麻的保护阵法,知道这位城主并未为难自己。朝他感激点点头,淡然坐在高台上,任由轰隆的雷云缓缓聚起,朝着升仙台上聚拢。
那滚滚的雷云缓慢聚拢起来,宛如龙吟一般,卷起百里的风沙。
吓得远在客栈的赵岚清心里一个咯噔,还没有见过这样声势浩大的雷劫。
刚想回神,便看到江离又出现在窗口。
仍旧在阴云的低空下倒立着,晶亮着眼睛问道:“国主,你想出来吗?”
“你有办法?”赵岚清正神色仓皇,看到江离,勉强转移注意力问道。
“嗯。”江离点点头,兴奋道:“这个结界是你道侣亲自结的。他一会儿要渡劫,还是个九重雷劫呢。”
“他渡劫途中,不死也伤,到时候他的结界肯定没有现在牢靠,我把他破了,咱们就跑吧。”江离乖巧道:“你不是一直想走吗?”
“什么是……,九重雷劫……?”赵岚清听了却没半分高兴,有些无助地望着江离,喃喃道。
“啊,对天资卓绝的修者,降下的天罚吧。”江离歪着头,跟赵岚清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既然有人天资太好,修炼得容易,渡劫自然得难上一些才公平?”
“那你,为什么,会断定,风吟天,不死也伤?”赵岚清不知道怎地,心头像是坠了沉甸甸的石头一般压得慌,好不容易才哽着嗓子问了出来。
失魂落魄的样子,吓得江离一怔,连忙小声道:“那可是,九重雷劫啊。”
“听说,国师从合体步入大乘的时候,也不过如此……”
一句话,便把赵岚清吓得跌摔在地上。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震耳欲聋的雷声炸得人心惶惶,连着街道都议论纷纷。
清徵宗的弟子们在楼道里跑来跑去,不断谈论着风吟天渡劫的事情。
每一个声音便像是一记重锤落在赵岚清身上。
随着轰隆的阵阵雷声,房间周围闪烁起明灭的灵光。
终于在一阵高昂咆哮般的雷声里,结界在一瞬间变得极为脆弱,宛如一张薄薄的纸。
被江离轻轻一戳便破了。
江离从窗口唰地就飞了进来,将一直坐在地板上的赵岚清半搂着扶起,跟他道:“国主,咱们往哪儿跑啊!”
“咱们,先不走。”赵岚清抽了抽鼻子,抖着腿站了起来道:“送我去风吟天渡劫的地方吧。”
“不能让他在有个好歹的时候,咱们从中作乱,让清徵宗弟子觉得是我们害了他,惹祸上身吧。”赵岚清兀自在那里嘴硬道。
第35章 是你
升仙台上, 二十八根立柱早就化为齑粉,滚滚的天雷如白炽焰火一般。在台上炸开,良久不见颓势。
风吟天端坐在升仙台正中, 玉冠被毁,流云般的法袍已然破烂不堪。青丝如墨般倾泻下来, 唯有那双眼睛,带着淡漠,耐心看着气势如虹的怀霜剑恣意接下一个又一个落下的雷劫, 凌厉干净至极。
就在一旁的周韵眼望着他周身固若金汤的剑阵喜上眉梢的时候,鸿蒙中,似有一丝魔气悄然进入, 悠悠荡进蓄势待发的下一个天雷里。
头顶上的白光越发炽热, 却越发浑芒。
下一刻,似有晚风袭来, 轻吟的晚风将本该滴落在叶子上的雨点吹歪。
预料中的“滴答”声并未响起, 正凌然坐着的风吟天微微皱了皱眉,刚起了身,看到山间雾色中显现出一个垂髫小孩。
那极高极邈的天空下, 小孩漾起天真的脸, 声音清脆问起:“求道漫漫,人却有寿尽时。多少人都摸不到飞升的门槛, 只能烟消云散,既然如此, 为何要苦心求道?”
“正因为苍生中有人究其一生也无法入道, 我辈才要努力为之, 好泽被没有机会的众生。”风吟天神色没变, 只望着那天边的熠熠晚霞, 坚定道。
“苍生?你说的是那些吗?”如洗的天空下,幻象一一而生。
青楼的风月,富贵的污华,市井的喧嗔,魑魅魍魉与各色妖魔游荡在天地之间,却个个挂着道貌岸然的人皮法相在到处作祟。锦绣的人间其实潜藏污秽,美好的表象里夹杂着让人发指的虚伪……这世间又哪里来的那么多的美好?
“难道这些,值得你苦苦求道吗?”
“值得。”风吟天闭眼深思道。
屋檐的雨滴落在石阶上,推开房门,是清徵宗的学堂,他和师兄弟们一同被选进来,仰着脸努力在学堂求道;
下一个房间,是师父飞升之前的传习,鹤发童颜的师父笑眯眯地一个一个摸摸他们的发顶,以期能授他们长生;
再下一个,是一个热闹的集市。去往人间传道之时,一位老妪挤在他身前,满怀期望地希望自己能将一篮子东西捎给他远在宗门的孙子;
还有最后一间房门,是赵岚清的卧室,他垂着青丝,眨着无辜的眼睛,乖乖坐在镜子旁,轻撇着嫣红的唇,等着自己为他绾发……
只轻飘飘递来的娇嗔一眼,便摄住了风吟天的心神。
苍生为何不值得呢?纵脏污遍地,可浮华世相间,总有让人得以为之汲汲营营上下求索的人事。
“我知并非所有人都能够得偿所愿,我也知不是所有事物皆是美好。”风吟天张开眼睛,一身的狼狈,却罕见清雅无尘。“可上天眷顾与我,让我身具天赋。便不是为了我以一人之狭隘之思,抛却无数水深火热之苍生。而是应该担起道义,顺应天道而居。”
“天道?天道若是想要让你止步于此呢?”那小童突然笑笑,顷刻间,化出青面獠牙,朝着风吟天狰狞道。
风吟天骤然一怔,方才的所有房间皆化为虚无,唯独赵岚清的清甜笑容映在自己心上。
“如果修为止步于此,再不能兼济天下,便也罢了。”
“我可以给我道侣梳一辈子的头,绾一辈子的发……”风吟天没有理会小童的变化,突然怔忪一笑,轻轻道。“也,挺好的。”
立时,滔滔的雷声宛如海啸,呈现出白金一样的颜色,轰隆隆地尽数朝着风吟天身上砸去。
连着怀霜剑都起了宛如裂剑一般的轰鸣,只自己的主人却有了一瞬间的出神,围拢在周身的剑阵,再也没有方才势如破竹的凌厉气势。
眼看着法阵皆碎,夹杂着魔气的最后一道凌厉天雷,毫不留情地劈向无一丝庇护的风吟天。
天上云霭重重,边从客栈飞来,边被江离套上了一连串法宝的赵岚清望着那压在头顶的雷声,只觉得心头一坠。脑袋发着懵,连着想都没想,在江离惊恐的大喊声中,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宛如一支离弦的箭,朝着风吟天扑去。
浑身的护身法宝在那恐怖的灵压下一一出现了粲然金光,那雷声轰轰落下,刚清醒的风吟天眼睁睁看着一抹火红的身影,毫不迟疑地为自己捱了那最后一道雷劫。
“噗”的一声,一口鲜血落在风吟天的脸上。和着一声闷哼,赵岚清那温热的血陡然在风吟天震惊的瞳孔中骤然化为灵力,祭起夺目的灵光。
与此同时,方才已是强弩之末的怀霜剑骤然飞起,像是当初在滢水山那样,借着赵岚清的灵力,周身骤然荡起汹涌的剑气,直上天堑。带着恢宏的长啸声,宛如奔腾的巨龙一般,斩裂开那厚重的乌云。
剑气破开了重重的雾霭,太阳的光辉肆意洒下,到处金光四射。
天晴了。
……
明真塔里,“啪嗒”一声,顶上的东西应声而碎。正在执棋的木怀青微微皱眉,亲自飞身往上,看到一排排的魂灯寂寂,唯有最上面的那个,魂灯四下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