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又凶又甜(75)
“好……”春江凡心神定了定,似乎察觉到门外那陡然凛冽的气氛,倒是一挑眉。若有所思道:“那,便我主动来吧。”
说着,放下了杯子神神在在地凑近赵岚清。
那和风吟天迥然不同的气息便逐渐明显了起来,让本来就是装腔作势的赵岚清一愣,下意识就从那张牙舞爪的老虎变成了软绵绵的猫。
看着方才还跟自己玩笑的人蓦地神色一肃,吓得虎躯一震,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只觉得腿有些软。
春江凡却是没有再饶过他。似乎故意一般,刻意带上了粗重的呼吸,那锐利的鹰眼灼灼望着他,似是在仔细端详他。
像是一块砧板上的肉。
有一说一,赵岚清的脸极为优越,尤其是那水润的大眼睛,像是会说话一般漂亮。漂亮到让人不自主联想到相似的东西——清晨的雾光,暖融的春雨,还有饱浸着露水,笼着晓日的海棠……
总是下意识地激发人的好感,看得久了,总有些心神荡漾。
总有人,从出现开始便是上天的宠儿,他们得到了太多的照拂,好似只一勾勾手,便让人愿意奉献一切。
无疑,赵岚清就是这样的宠儿。
却不妨碍自己捉弄一番。
春江凡的眼睛没有挪开过赵岚清的脸,浅浅听着对方那纷乱又紧迫的呼吸声,像是暗自涌起,却被高大的山崖死死拦住的海潮。
声势隆隆地拍打过去,却如何也越不过那高耸宛如天堑的山崖。
无措迷茫的激动便变成了折磨他的焦躁心绪。此时的赵岚清像是被闷在一个永远翻不出去的盒子里挣扎无果的幼兽,并随着自己的走近,越发紧张。
春江凡将这一切细小的反应看在眼底,却并没有理会。像是一个将别人玩弄于鼓掌的败类,感受着因着自己不断的靠近,继而勾起的不由自主的焦灼又紧张的气息。
“可以吗?”春江凡微微歪了歪头,带着温柔的语气,慢条斯理地在赵岚清面前垂询道。
眼看着赵岚清额间的汗,顺着白瓷似的脸上,沿着流畅的线条滚滚而下,从那翕然的鼻翼旁划过,最终缓缓没入下巴后的阴影里。
春江凡眼神一热,怀着股耐人寻味的态度,朝他抬起了自己宽厚的手。粗糙的手指拂过那一滴汗珠,指尖一点,那仍然带着赵岚清温度的汗便融进了自己的甲盖里。
手指下,青年已若斗筛一样。淡色的唇紧紧咬住逐渐泛红,哪怕自己就站在他面前,可那有些扩散的瞳孔中,也没有一丝的自己的倒影。
明明身心都写满了抗拒,却唯独那张嘴,仍旧一意孤行。半个不字都没有说出来过。
春江凡不知道这样小孩般的性子,需要怎样的家长才能宠溺出来。可是想想春江皓要是这样,总归是有些牙疼。
可不管怎么想,如今已然箭在弦上。
没有听到回答,春江凡便只能继续。
他带着股考究的兴味,朝着赵岚清再一步靠近。近到可以看到赵岚清脸上那细腻的绒毛。可以看到他漂亮的眼睛上睫毛轻眨,连着眼皮都在不住地抖颤。
小孩下意识地又咬住了自己的唇,像不是自己的血肉一般,生生撕扯着。似乎力道但凡松一分,那破碎的心痛便会蔓延开来,那止不住的悲伤与不愿便会从那紧咬着唇里流泻出来。
可不是紧咬着唇,便不会痛了。纠结沉郁染上了赵岚清的脸,他下意识就抓紧了自己心口初的衣服,像是忍耐到极致一般,不断隔着衣服抠挖扭动。
春江凡皱了皱眉,却是没有理会。
一不做二不休,那立体深邃的五官带着股明晰的凛冽,忽地凑了上去。
窒息般的痛意直冲头顶,赵岚清那被紧咬着的唇突然张开。却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本就半散不散的瞳孔彻底溃散。因着那过于尖锐的痛意,只觉得两眼一黑。
下一刻,那绷起身子一软,再没有了支撑。
屋子里的压抑的窒息感,随着赵岚清生理上的溃败而蓦地消失。
春江凡静静望着赵岚清摔倒在自己面前,却连着动都没动,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反而松下了一口气。
下一刻,白色的身影从门外瞬然飘进来。行云流水一般,将欲要倒地的赵岚清捞起。看着那白惨的脸,面上一恸,似有怜惜一般,在那已然汗涔涔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要胡闹到什么时候?”春江凡当做没看到他,只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满脸的端肃,话音铿锵,不减威严。“你什么时候把他带走?”
本来,连着当事人都不着急,春江凡是不会多嘴的。
活了几百年的人了,懂得别管闲事的好处。
可惜,赵岚清偏偏不是个有心里有数的性子,自己年纪大了,可经不住他们折腾。答应成亲,已经是极限了。总不至于真的因为这点无意的小事,惹了祸事。触了别人逆鳞。
今日之事,他本来是心里犯嘀咕的。
可看到昨晚风吟天风轻云淡的样子,便知道,今日会有猫腻。
到如今,自己果然没有猜错。
风吟天怎么可能就这样放任赵岚清不管?
所以自己方才的表现都是做戏给赵岚清看的。倒是没想到,赵岚清会就这样晕了过去。
也幸好他晕了过去。否则,如风吟天这样沉得住气,下不来台的倒是自己了。
“烦请宫主带上他和我一起去往无相境。”风吟天面不改色,没有心情窥探春江凡的心思。将赵岚清小心翼翼放在床上。一手轻轻渡着灵力,一边道。
春江凡端起茶杯的手一顿,颇有些诧异地望着他,沉思道:“你不觉得你的要求太过于冒昧了吗?”
“我能送的都送了,你却还要我亲去?”
“人间特有的六安瓜片。”风吟天朝着他看了一眼,却是没有直接反驳,而是静静道:“于宫主来说,可能并无什么效用了。”
“不过宫主曾从凡间而来,对些东西颇有眷恋也正常。”
“只是,倒是不知道,为何宫主喝个茶,却需要在小几上同时摆两个杯子。”
“总不至于是特意给岚清备着的吧。”风吟天脸上挂着一丝别开生面的庄重,轻轻道:“晚辈当年入清徵宗之时,师祖便训诫过。”
“诸位承天道之运有了修仙的潜质,日后便需潜心努力,在天道一途有所成就。只,哪怕日后造化如何,却有一点不能忘记。”
“人于天,不过沧海一粟。正因为渺小,所以唯独自己要记得,除了求道之外,我们还要是个人。”
“是人,就有爱憎,是人,就有心之所动之时。”
“宫主,苍生之祸不是你的罪。若因此问心有愧,才是得不偿失。”
“您该知道,无相境中的云青,定然是依托您那位……所化。”风吟天沉沉望着春江凡,罕见地眼神真挚道:“天衍四九,变化莫测,谁也不知道那位云青相比您的……故人,已然成了什么样子。可万变不能离其宗,既然是依托他而来,那他身上,最起码还有那人的几分残魄。”
“你就不想救他吗?”风吟天坦诚问道:“明明心有所动,到现在都忘不了凡间的茶。却为何要不惜舍弃修为也不动作?”
“若是这样想,我便下不了死手了。”春江凡的那握着杯子的手有些发抖,平静的声音里蕴含着些许的无奈沧桑。
人非草木,孰能真的无情?他也未尝没有想过,去将那零星的残魄收回来,无论结果如何,也算是了全遗憾了。
可春江凡吃过亏,看过因为自己的犹豫不忍,而造成流血漂橹的景象,见识过满目疮痍的后果,更体会过那失去一切的痛不欲生。
便再也不敢有那般的想望了。
若不然,也不会非要把毕生的灵力给风吟天。
他是在害怕,害怕有朝一日,他拦不住自己的心。怕自己对那个残存着云琛些许痕迹的魔修留情,再惹得苍生不平,徒生祸患。
“尽人事,才能知天命。”风吟天明白了他的意思。却还是下巴一抬,继续静静道:“你的修为已给了我,你还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