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又凶又甜(120)
全程认真又专注,丝毫没有将注意力,半分放在素尘身上。
直到那人咳嗽了一声,幽幽叹了口气。“吟天,即便如今你已经贵为我清徵宗仙尊,修为半分不在我之下。可哪怕为师前来,在你这里也捞不到个座位喝杯茶吗?”
“师父说得哪里的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莫说不过大乘之境,哪怕他日飞升,您也是吟天的师父。”风吟天这才抬起了头来,眼里无晴无喜,静静道:“这清徵宗遍地,哪里不能让师父喝一杯茶?”
“既然如此……,你便也坐下同师父说上一两句话。”
赵岚清这才看到素尘的脸,曾经和风吟天在一起的时候,这位老人家一直在无相境中苦守着阵法。好不容易出来的那天,又是赵岚清慷慨赴死的日子,那个时候谁有空去看他一个老人家啊。于是一直到现在,他才能见到这位清徵宗掌门的真容。
给赵岚清的印象倒是不错,清癯劲瘦,长髯飘飘,一副长者的和煦样子,像是一个前来关心晚辈的家长,丝毫不见一宗之主的威严。想来,这位清徵宗的宗主掌门是极为喜欢风吟天的,不然谁能够拉得下来脸,亲自出来和人谈心。
只是风吟天多少有些不识好歹了,他仍旧站在赵岚清的笼子边,哪怕放下了他,却没将自己的手从他的笼子里抽出来。颀长的身体紧绷着,像是直棱棱戳在天上的一棵青竹,戒备地望着素尘,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连话都没有说。
还是赵岚清拿嘴戳了戳他,他才反应了过来,淡看了赵岚清一眼后,这才抿嘴道:“师父坐,想说什么,徒儿站着听便是。”
素尘便也不跟他客气,只展了展自己发灰的袍子,转而扫了赵岚清一眼,问道:“近来可好?”
“回师父的话,您方才进来的时候说了。徒儿这里尚好。”
“是吗?”素尘主动拿起茶的手顿了顿,又抬眉望着风吟天,神色有些复杂。片刻后,才沉吟道:“什么时候想起来要养鸟了?”
“哪天在门前捡到了。就养着了。”
“捡到?”素尘对这两个字似乎偏见极大。眼角淡淡的细纹似不可遏制地动了动,扬眉道:“吟天,你可还记得,当日入我门下时,我对你们的教诲?”
“记得。”风吟天面色不改,斩钉截铁道:“您说,您只收修苍生道的弟子。无论天赋何为,今生能走多远,心中当以苍生为念,一切修为道法,从天地间来,便要回馈天地,善待苍生。”
“记得很好。”素尘指尖轻敲在桌面上,似有不忍,却还是沉沉道:“既然记得,又为何将修者当畜生养?”
“私自豢养其他修者,罔顾他人意愿,是你该以苍生为念的样子吗?”
素尘那有些干瘪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悦道:“你师弟与我说了,为师还不相信。我知道你自从那日……,之后,性子便变了些许。”
“可,再如何……,哪怕作为寻常弟子,也该恪守底线。更莫说你如今已经修为初有成果,已经贵为我清徵宗的仙尊了。吟天,你这幅作态,让我很失望。”
这件事情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因为这修真地界,尤其是妖界,哪怕有修者通灵开智之后,被修为比之高的修者囚来的比比皆是。弱肉强食,亘古不变。无论是做宠物、坐骑、甚至脔宠或者炉鼎,只要没人出头,便也不会如何。
但是这里是清徵宗,是号称仙界第一名门正派的清徵宗。尤其是素尘素来以苍生为念,对这等压迫别人的事情深恶痛绝。更甚至,风吟天是他最为骄傲的弟子,所以他才会在知道有此事的时候,第一时间前来询问。却没想到,真实看到的,比陆离说得更加让人生气。
“陆离是这样跟你说的?”风吟天立刻便了然了素尘今天前来的目的地,那本就没什么温度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嘲讽,垂眼乖戾道:“他倒是颇有道德。只来我这跟我说让西门家的弟子给我暖床的时候,怎就没看出来?”
“嘶”地一声,素尘深吸了口气,脸都气得发白了。他怎么能够想到自己自诩门风浩然,怎么不过去无相境中守了这些年,对门下的弟子们疏于管教了一些,本以为前面有两个光风霁月的弟子们撑腰,谁能想到,现在他们尽皆变成了这个样子。
只是现在着实不是发怒的时候,素尘想了想,还是按捺住脾气,跟风吟天道:“他的事情,待会我回去后必会处置。”
“眼下,还是说说你的事情。”素尘不虞道:“将通智知事的修者困在笼里豢养,你可承认?”
直白易懂的一句话,没有引起风吟天的什么反应,反而是赵岚清整个人都不好了!
陆离都能看出来,自己不是一只普通的鸟,去找这个老头告状。那岂不是风吟天老早就知道自己不只是一只鸟了!
所以自己这些日子,都不过是在骗自己罢了?
想到这里的赵岚清瞬间把头低了下去,不敢看不敢想风吟天是什么表情,羞恼的情绪占据了他的脑子,他没有注意到,一侧的风吟天脸色变都没变,俨然是他们之间最为淡然的一个人。
“呵……”淡然的风吟天不屑地轻呵了一声,转眼朝着素尘粲然一笑,只是那笑容格外的冷,像是饱浸着心里的寒意一样,跟素尘道:“可师父,即便我豢养修者又如何?”
风吟天低下头,看到赵岚清鸵鸟一样的动作,拿着手指去戳他下意识膨大起来的胸口羽毛,不以为然地温柔笑道:“为了苍生,我已经连挚爱都失去了。”
“天道未曾善待我,把我的心都碎成了渣滓。您又凭什么让我去善待苍生?”
第90章 属于
轻飘飘的声音, 让一人一鸟尽皆一愣。赵岚清不可思议地仰着头望着眼前的风吟天。
却发现风吟天似乎知道自己在看他一般,正垂下头,低眉回望他。眼里带着无波的寂静, 嘴角勾着一丝近乎扭曲的笑,继续道:“不是吗?”
一瞬间, 赵岚清宛如被一桶冰水从头上直直浇下,沁骨的凉意扑面而来,让人不寒而栗。
赵岚清终于意识到风吟天哪里有问题了。
青天白日下, 没有剖开心来的时候,谁都不知道谁有问题。一旦剖了出来,剩下的便是淋漓着血的, 早已经腐烂了的心。
风吟天一直没有走出来过, 却因为连着恨的对象都没有,将自己困在这与世隔绝的禁宫之中, 任其心中的偏执发酵, 以这种方式来缄默着,惩罚着自己。
熟悉的痛彻心扉的感觉又蔓延开来。赵岚清呆愣着站在他手里,眼睛直直望着眼前笑着说“凭什么”的人。忧伤沉沉坠在心中, 连动也动不了。
“放肆!你就是这么对我这些年的教导的?”
“师父, 我也想要听您的教诲。”风吟天耷拉着眼皮,一字一句, 像是刀一般,戳向认真听着的赵岚清。“可心都没了……, 您让我拿什么去善待苍生……”
“若不是……, 不愿意被清徵宗的诸位打着清理门户的旗帜来我面前自寻死路……。或许, 我能待的地方, 也不是这摇落宫了吧。”
“你个孽徒!你还想干什么?”素尘那瘦峻的脸已经漆黑如锅底, 只一甩手便抽出了剑,片刻浑身的剑意朝着风吟天汹涌而去。“我这就清理门户!”
却只被风吟天面色不改地随意一扫便湮灭了。他似是无奈般掀了掀嘴角,将素尘定在了原地,乖戾道:“我就说吧……”
“师父,您还是三思而后行。徒儿就算再猖狂,也不愿意看到你们真地来我手下送死。”风吟天叹了口气道:“只是,道心已毁,您怕是也救不回来了。咱们还是……,互相原谅则个。您莫要让人过来和我两看生厌了。”
“您还是,请回吧……”
一番桀骜不驯的话,莫说素尘了,连赵岚清听着都想要吐血。
“有胆子,你就让咱们师徒便血溅当场!”素尘气得差点都要吐血了,哪怕被定在了原地,仍旧不愿意闭嘴。可一想到眼前这个绝望的人,是自己几十年养育出来的,再也说不出什么狠厉的话,只能起伏着胸膛,激动道:“我不过是问问你为何要豢养折辱别的修者,你便要跟我刀剑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