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又凶又甜(93)
“他才多大啊。”云青颇有些嫉妒地喃喃道。想了想,突然看到了某个地方,那有些麻木的脸上突然展现了一丝笑意。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没有其他声响的洞窟里,自言自语得有些恐怖。
“不过,其实也还是有办法的,对不对?”
“因为你的善念作祟,我总是杀不了没有沾染过魔气的人。”云青撇了撇嘴,似有怨愤道:“本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等我将你彻底吸收了,你就再也限制不住我了。”
“可是,没想到我等了三百年,也没将你完全吸收。”云青歪着头,朝着那处地方微笑着露出了自己洁白的牙齿,带着股天真道:“可是,如果我不要你了……”
“我是不是,就可以直接杀了他了。”
云青边说着,慢慢地坐了起来。像是从床榻上午睡醒来那么随意,只其实,他的身体下也只有魔气支撑,就那么悬浮在着无尽的黑暗中,缓缓朝着他一直望着的地方移去。
那里,埋着的是云琛最后的遗物,也是独属于他最后一点在这世间的痕迹。因着它还在,云琛的魂魄便能够三百年尚未湮灭。
云青呆在这里,花了三百年的时间就是为了和他完全融为一体。换句话说,就是让云琛独属于人的那一面,彻底消失。
现在想了想,倒是自己太过执着了。何必总是一厢情愿呢?
要是云琛果真愿意抛弃前尘往事,和自己合二为一的话,自己早就成功了。
想到这里,云青的脸变得有些扭曲。分不清是生气还是怨怼,他俯下身子,蹲在那片土前面。纤细到隐隐能看到骨头的手指一点一点地抠挖着面前的黑色的泥土。
泥土很坚实,云青没有用自己的灵力,只是灼灼地望着那方寸之地,执拗地用那不怎么有力的手指默默抠挖着。
没过多久,那手指上渗出点点的红黑色的血液,却在云青麻木的眼神下缓缓滴落在地上,却在下一刻,化为成了一团魔气,随即散开,再没有了痕迹。
云青因此却是一顿,不敢相信地望着自己那还在流血的手指。
不知道怎地,一丝惶恐从自己的脸上划过。像是头痛欲裂一般,抱住自己的头颅。疯狂地敲打着。
直到那漂亮的脸被自己砸到模糊扭曲,那旁边的魔气又肆意地迅速填补过来,成了他精心幻化出来的一张脸。
然后再被自己残忍地抠破挖掉吗,周而复始,持续地发着疯。
云青边抠着边叫着,那凄厉的声音里夹杂着愤怒和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恐慌。
只是四周太过于静了,他那有些渗人的哀恸声只发出来便被周围密集到透不出缝隙的魔气淹没。无声的魔气涌动着吞没他所有的声音,然后再带着股绝望的窒息感回馈给他。
那窒息感让他越发暴躁。云青狠命地伤害着自己,又在下一刻复原。
不知道这个动作持续到了多久,云青突然静了下来,继续望着手底下的那爿地方,似有怔忪道:“云琛,我……,今天说了这么多,你怎么不出来了?”
云青恍惚地蹲下去,继续触摸着自己刚才抠挖过的地方。像是抚摸一般,温柔道:“三百年前,我只记得,那已经飞升的道士,给我立了个衣冠冢。”
“可其他的我已经忘记了。”云青突然泠声笑笑,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趴在地上,像是在跟土地说悄悄话一般,小声呢喃道:“你老实告诉我……”
云青的眼睛突然挣得极大,眼里的烦躁和迷茫逐渐清晰,只那声音里却仍旧带着股疯狂道:“这里……,就在这里……,真的是一个衣冠冢吗?”
“哈哈……”云青那又重新完好的脸皮突然抽了抽,像是发疯了一般,继续抠挖着身下的土地。边急促问道:“是衣冠冢吗?真的只是一个,用来给你留个念想,用你的遗物立下的衣冠冢吗?”
“云琛,你出来啊,你告诉我?这里真的只是一个衣冠冢吗?”
“若只是个衣冠冢……,”云青轻轻道:“为什么三百年了,你的魂魄也没有消失,也没有被我消化殆尽?”
“什么物件能够让你执念如此之深,还能护着你的魂魄?”
据他所知,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护住一个虚弱魂魄三百年不消不散。
除非,这个人,他从来没有入土为安过。
云青似乎像是刚才才反应过来一般,挥动着袖子,让周围的魔气朝着那块地狠狠砸去。
只可惜,诡异的是那足以撼山挪海的魔气在接触到地面的时候,便倏然被卸掉了力道,像是云一样,骤然消散再快速逸散开到别的地方。
“云琛?你出来呀?你怎么不出来?”云青被那诡异的景象吓得慌了神,一屁股坐在地上,丧魂古怪地叫喊着云琛。
只是,平日里他呼唤为小傻子一样的区区残魄,却再也不愿意出来。而他,早已经步入大乘之期的魔尊云青,却奈何不得他!
“出来啊云琛!你出来呀!”云青趴在地上,不停拍在那片土地上大笑道:“你告诉我,为什么,你叫云琛,而我却只能叫云青?”
“你告诉我,这些年,到底是我在吸收融合你,还是你在缓慢地剔除我?”
“你告诉我,为什么我杀个人,却下不去手?”
“你告诉我,为什么前尘往事,我有那么多的事情都记不清了?”
云青越说越慌张,用那糊满了脏污泥巴的手指恶狠狠地抹在自己的脸上,恨不得要将自己的脸皮擦破。那抠挖自己身体的“噗嗤”声音里一声一声地回响在自己耳边,带着让人绝望的窒息。
他一直将在自己身边的云琛视为虫蟊,却没想到,原来,自己才是虫蟊。
云琛叫云琛,自己却叫云青。他从醒来起便想当然地以为,这周围的魔气,尽皆是从自己的身上衍生的。
却从未想过,若云琛当年真的如现在这样手无缚鸡之力,又如何会眨眼间翻云覆雨,改变了整个人间的命数?
又何必会让一个宗门的道士穷尽自身之力,将自己封印在这一隅。还留下嘱托,让其后人好生看顾?
“这些年,原来不是因为我修为越来越高,把你变得越来越弱是不是?”云青痴痴笑了一声,那声音像是冬天里带着冰针的风一般尖锐极了。带着股歇斯底里,大声叫道:“是你……,是你在努力地将我分离出去!”
“是你想要把我抛下,像是不要的垃圾一样,哪怕自己只剩下了一个残魂冷魄,几近魂飞魄散,也要将我扔掉!”
“云琛,你是不是在装傻?你出来呀云琛?”云青那苍白的脸越发地暗淡,偌大的眼睛带着死寂的绝望,虽比曾经云琛那空洞的眼神强了些许,却再无光芒。
手下的那片散发着隐隐恶臭的土地,已经被他抠出了小小的一个坑。
只是云琛仍旧没有说话。像是不存在一样,任凭他哭着闹着,疯狂地叫着。
也没有给他任何的回应。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青终于不再说话了,他只是像一个木偶一样,孜孜不倦地抠挖着眼前的这个在三百年前就存在的,他以为是衣冠冢的坟。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漆黑的坑里终于出现了不一样的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棺椁。时隔三百年,上面仍然隐隐有清光流动,和清徵宗如今的招数路数如出一辙。
那清光灵气温柔地护着坑里的东西,让他哪怕三百年,也未曾变过分毫。
云青望着那个棺椁急促地吸着气。那从来都未曾变过的胸膛起伏着,随后像是一个忐忑的孩子一般,缓缓朝着那个小小的棺椁伸出了手去。
带着最后一丝的希望。
魂魄自身不能够触摸到的,只有自己的尸体,哪怕他修为高深。
如果他真的是从云琛身上提出来的垃圾,如果这墓里藏着的,真的是云琛的尸体的话。
云青浑身带着股无法抑制的颤抖,眼望着那个小小的棺椁,小心翼翼地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