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攻的种田科举路(233)
苏夫子的动作不紧不慢,将视线落在纸上,看到画时先是淡淡一笑,是屿哥儿的手笔。
然后才将视线移到一旁的那首诗上,先是注意到了那一手潇洒灵秀的字,她柳眉微挑,她不是一般女子,不然也不能成为通州府学教授女子哥儿的文清苑的总负责人,这一笔字就是她也写不出来,迄今为止,她所见的书法大家也没几人比得上。
她抬眼,视线不动声色地落在谢景行和屿哥儿牵着的手上,心里满意地想着:“真是应了‘才子佳人’一词。”
收回视线,才将诗念出来,她声音温婉,每一个字都念得极为清晰,不过,她的内心却不如她的声音那般平淡,这首诗属实……不寻常。
一时之间,她也只能用上这三个字来形容这首诗。
不只是她为这首诗而惊叹,下面听得这一首诗的众学子早已是呆愣当场。
赵朝贵方才心中的自得早已是被这首诗击得稀碎,就算他做出了充分准备,可比之这首诗,他的诗就如夏日与萤火,遇之才知何谓“光芒万丈长”。
秦学子的一双眼睛紧紧盯在苏夫子手上的画纸上,眼都不眨一下,他是出自安平省省城明州府府学的学子,能被带来通州府学参加盛大家的会讲活动,在明州府学中自然也是出类拔萃之人。
可他来到通州府学才不过一日未到,他的心气便被击得粉碎。
无论是文还是诗,他都望尘莫及,这就是差距吗?大得令人绝望。
第136章
这首诗是何等的意蕴飘逸,一片孤云本该无所依凭,却也有“随龙作雨时”,意境深远而立意高雅,读起来朗朗上口,词和韵美,平淡之深处又有神异之韵味,越品越觉不俗。
这下无论是方才在丘逸晨斋舍的三府学子,还是杜留良带过来的学子,都将视线落在了谢景行身上。
只有通州府学的学子早已熟知谢景行,并未太过意外。
谢景行却是云淡风轻,甚至还分出了心思感受着掌心中柔软的手掌,两人双手相合,毫不顾忌周围人的视线。
这下好了,在场的人不只是被他的诗给打击到了,也被这两人之间的氛围刺伤了眼。
众人几乎是瞬间收回了视线,心中不断默背方才苏夫子念出的这首诗,苏夫子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念着下一张画稿上的诗句,可是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听进去,就是有听的学子也味同嚼蜡。
最后一首则是韩回舟的,苏夫子的声音柔和依旧,“何处不相逢,青苗垂清露。萋萋碧近水,苒苒在满荫。”(注:改编自五代十国孙鲂)
韩回舟的诗倒还吸引了许多人注意,虽不是同赵朝贵和秦学子一样事先准备的,不过水平却很是不错,一首简短的五律,通俗易懂且切景、切时,自然生动的同时,音韵协调,足以证明其确有真才实学。
当然,赵朝贵和韩回舟的诗也得了一片称赞,不过朱玉在前,有了谢景行那首诗作为开头,其他的诗就再也不入他人眼了。
其他人虽然分了一丝半点的注意力在另几首诗上,可大部分心神都一直沉浸在谢景行那首诗中,直到苏夫子将手中的诗画重新理了理,按照她心中的评判标准得出了排名,站起身,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被众人灼灼的目光盯视,苏夫子仍是平淡说道:“一共十八张画,综合排名已出,我将按照从高到低的顺序念出,若有异议可以提出。”
接着便直接念道:“秦志才、赵朝贵、韩回舟。”
前三个名字一出,可是出乎了众人的意料,前三名中居然没有谢景行,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了苏夫子手上那一摞画稿上,眼中都是惊讶和疑惑,连赵朝贵和秦志才,明明已如预想中那样赢了谢景行,可他们却都不觉得高兴,诗是当中念出的,孰高孰低众人早已心有定论。
丘逸晨和吕高轩的脸上笑意顿消,“怎么会这样?”
不止他们心中有此一问,排在第三位的韩回舟甚至在苏夫子继续往下念之前,就先抢说道:“苏夫子,排名好似有些问题,怎的谢兄未在前三?”在他看来,谢景行怎么都该排在头名。
屿哥儿的心里隐隐已是有了答案,他将空着的左手搭去了谢景行的手背上,两手一起将谢景行的手包在了手掌之中,紧张地看着苏夫子的嘴唇。
苏夫子果然抬眼看了他一眼,又顺势从所有人身上扫过,每个人都牢牢盯着她,想求得一个解释,她这才缓缓开了口,淡声解释道:“诗确实应排名第一,不过...”她将视线又落回纸上的蓝天白云上,“配上这幅画,综合看来,就只能得个第四了,这还全是看在这首诗的份上,才有的这个名次。”
众人回忆苏夫子的话,方才她说的好像却是“综合排名”。
苏夫子继续道:“既然是为画题诗,要排名自然是诗画一体,又何必分开排名?”
众人面面相觑,觉得苏夫子的话说得很有道理,便住口未再多言。
就连丘逸晨、吕高轩和韩回舟都再无异议。
预想成了真,屿哥儿垮下了脸,知道自己的画技不佳,他也不多在意,手指还有长短,只要是肉体凡胎,就不可能什么都会,可是,这次居然拖累了谢哥哥,而且还是当着整个安平省八府学子面前。
有点点丢脸,屿哥儿的手缓缓松了,在他的手落下之前,谢景行另一只手猝不及防盖了上去,拍了拍他手背,“没事。”声音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之后还又说道:“在我心中,你的画就是最好的,是苏夫子欣赏不来。”
屿哥儿不可思议地望向他,“谢哥哥居然是这般偏心的吗?”
不过他脸上的笑意却暴露了他的开心,时梦琪和温嘉站在他们身后,刚刚看见屿哥儿连背影都无精打采时,对视一眼都想过去安慰他,可没想到他转瞬间就又变得兴高采烈,蠢蠢欲动往前伸的脚又收了回来,他们就多余担心,也不知谢景行方才在屿哥儿耳边说了什么?
赵朝贵和秦志才赢了,但也并没有很高兴,接连受挫,也歇了继续同通州府学学子过不去的心,日头烈,众人也就散了。
能在湖边相遇已是意外之喜,屿哥儿没有露出依依不舍之态,在苏夫子招呼文清苑学子离开时,从谢景行掌心将手抽出就离开了。
清河府学的学子方才只将行李放在了房间,现在也回去斋舍收拾,其他府的学子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各自离去。
最后,湖边只剩了谢景行三人,丘逸晨长舒口气,捶了谢景行一拳,“看他们离开时垂头丧气的样子,应该不会再来找我们比斗了,早该让你在他们面前展示一番,他们也能早早消停。”
当双方水平差不多时,还有得争,可如果差距过大,就只能望洋兴叹了,再兴不起丝毫击搏挽裂之举。
谢景行不可置否,他一直秉持着“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想法,可以自负有真才实学,却绝不会目空一世。
云卷云舒,日落日出,第二日就是盛大家的会讲之日,日光方从地平线上散出,府学里就已是稠人广众。
无论是来自哪里的学子都是精神满满,帮着摆桌子,放凳子,端茶倒水。
会讲堂中摆放着近五百张长桌,每张长桌旁则摆着一张相同长度的长凳,长桌上都摆放三套笔墨纸砚。
盛大家最先被山长引进了会讲堂,上了最前方的高台,看着底下同身旁的山长笑道:“你们倒是准备得完备。”
过往他参加的会讲活动,听众有张凳子就不错了,有时甚至需要站着听,通州府学倒是不一样。
他看向了端端正正放在桌上的笔墨,疑惑问:“怎么还有笔墨纸砚?”
以往他去其他地方会讲时,他端坐一边讲学,底下的学子听得如痴如醉,哪里用的上纸笔。
山长笑道:“府学里近几年兴起了一记笔记之法,可以将教官讲授的理学经义及时记录在纸上,以备课后时时查看,若是一不小心忘了,看看记的笔记还能回想起来。”
看盛大家脸上惊异,山长继续道:“盛大家能来通州府学是我们的荣幸,他们当然想要将盛大家之言一字不落记下来,深恐将盛大家之言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