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部落当祭司(2)
男人头发很长,左右两边扎成细细的小辫,小辫并未散落,而是和后面的头发一起扎成了个高马尾。
他的头发没有常念的干枯,但好像有什么生物在里边游走。常念心里迅速升起的不是嫌弃,而是想到了自己。
他本来想伸手去抓头皮,可又怕抓到虱子。常念自虐般的看一眼前面的人,又看看自己的手,还想再看一眼前面的人,却感觉脑袋天旋地转,一双腿发软,就要倒下去。
前面的人好像长了眼睛,回身用空着的那只手托住常念腋下。
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很有力,正好抓在常念腋下痛神经敏感的软肉上,疼的他额角筋都抽动了下。常念还来不及思考鹿上爬出来的虫子是否会沿着这人的身体爬过来,便本能的喊了一声“疼”。
他的痛呼似乎是某种开关,触碰到了男人。那只抱着他的手收得更紧了,同时,常念发现,男人的手在颤抖。
常念疼的鼻尖渗出了细汗,脑袋也好像被针刺了一般。刹那间,不同时候的记忆碎片一股脑的涌入了他的脑子里,拼凑出原主的记忆。
穿越了,他的确穿越了!穿越到延越部落一个叫念的人身上。
念和他上辈子长得几乎一样,是延越部落大祭司的儿子。只是,与其说原主是个人,更像是一个人偶。
原主出生的15年里没有情绪,不会说话,除了维持正常的身体机能,几乎不会做什么多余的事儿。只偶尔,大祭司会让首领带着他出去走走,但也绝不会走远。
记忆里,大祭司说原主是祖神的使者,在祖神身边聆听教诲。而濒死的大祭司将受祖神之命,借得寿数,迎原主为子,看护原主肉身。直到未来的某一天,原主神魂回归,大祭司便可完成使命,将生命归还祖神。
归还生命?是死的意思吗?那现在自己的神魂占用了原主的身体,算不算神魂回归呢?他不敢深想。
常念终于明白,为什么觉得夹着他的男人对他有莫名的敌意,原来是因为大祭司吗?
夹着他的男人叫厉,是延越部落的首领。因为一些原因,厉是由祭司抚养长大的,在祭司看来,厉就是他的另一个儿子。
真他妈唏嘘!虽然算不上天坑开局,但却被戳到了隐秘的痛处,不知道自己新生的开始,会不会是这个祭司父亲生命的终结。
因为原主之前并没有灵魂,所以记忆并不多,融合也没有用太多时间。
等常念回过神时,身边多出来几人,都穿着皮子做的短裙。几人长得美丑不同,却都不是书里和视频中的原始人模样。
一个手握石斧的男人急促地问:“厉,念怎么了?”
厉把肩上的鹿扔在地上,并没有回答男人的问题,只简短的吩咐:“拿着猎物,跟上我。”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常念,在两人视线相碰时,将流畅的下颌线绷出一个冷硬的弧度。
是在克制自己不杀他吗?常念这样猜想。只是,他的疑问没人解答。
厉收回视线,向前迈了一小步,一把捞起瘦弱的少年,抬腿朝西南方向狂奔。
常念可没心思计较这个糟糕的姿势,他心里无比恐惧,生怕自己会再死一次。不是他胆小,是死亡的滋味太难受了,就算可以再次穿越,他也不想遭那份儿罪。
厉的速度很快,像一只迅捷的豹子,并且这只豹子还十分危险。好在只跑了一会,厉的速度便明显慢了下来,直到变成走路。
不远处站着一个身型佝偻的人,看向这边的眼神充满慈爱。
他先是对着厉点了点头,又看向被抱在怀里的常念,用常念熟悉又许久未听到的声音说:“孩子,回来了。”
神情有些恍惚,眼前的画面似乎和很久很久以前重合了,让常念分不清。这究竟是临死前的一场幻梦,还是真的去了有花香有父母的地方。
他挣扎着从厉的怀里下来,站到了地上。
第2章
“阿父。”常念遵循原主的记忆,像部落其他孩子称呼父亲那样。
因为原主一直没有开口说话,他的声音十分沙哑,听在跟上来的族人耳中,就好像苍老的灵魂装在一个年轻的身体里。
后面赶过来的人也都停下了脚步,他们看向略微佝偻的祭祀,而后又将目光投射在常念身上。
眼泪模糊了视线,常念已经看不清眼前那张长得和父亲一样的脸。
上辈子,他生活在3697年末世世界的庇护所里,但由于父母是庇护所核心工程师的原因,常念的生活一直过得不错。出生就没有双手,父母为他打造了一双很好用的机械手臂,由于特别好用特别酷,常念不但不觉得自卑,反而经常炫耀。
父母将他照顾的很好,即使工作再忙,也会抽时间陪他。
他也有极大的自由,随心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喜欢探究、向往庇护所外的生活,父母为他搞来了智脑,可以快速阅览很多书籍和视频,让他对未曾踏足的世界有更多的了解。
如果说生活一直这样,即使永远待在庇护所中,他或许也不会觉得乏味。直到四年前,父母在维修任务中失去了消息。
地面的生存状况太恶劣,四年都杳无音信,常念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四年他拼命努力,以最优异的成绩毕业,只为争取去地面搜救的机会,只是还没能看到父母,自己也意外身故了。
一只有些粗粝的大手在常念肩上轻轻拍了拍,这双手和上辈子的父亲不同,粗糙的茧子上染着洗不掉的草木汁液。
擦了把眼泪,他分辨得出,眼前的人和记忆中的父亲不是同一人。父亲是个风趣幽默的人,眼中常带着捉弄他的笑,不正经的根本不像是个严谨的科学家。
面前的父亲也爱笑,这从眼尾处深深的沟壑就能看得出。只是他的笑带着温柔和包容,像是个行走过漫长岁月的长者。
“天快黑了,回去吧。”祭司的声音打破了沉静,他转头看向厉,“一起回去。”
走进部落,是一个个错落有致的帐子,帐子呈圆锥形,基本都是皮毛搭配着干草搭建的,只是有大有小。大一些的帐子看上去占地应有十几平方,小一些的也只有五六见方。
常念随着祭司来到最中间的一个较为高大的帐子前,帐子里边有些暗,好在门口被撩了起来,能投进部分阳光。里面的空间是向下延伸的,大概下挖了半米左右,与新石器时代前期的半地穴式建筑差不多。
帐子里走出一个女人,女人的相貌和常念有六分像,和上辈子那个给他装机械手臂的母亲几乎一样,只是肤色要黑一些。常念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是他这辈子的母亲,叫瑶。
瑶侧身将三人请入帐中,眼神一直落在常念身上。好半天她才开口:“听你阿父说,你回来了。”
常念不确定自己算不算他们的儿子,但既然来了,进入了这个身体,那她就是赋予自己生命的人。
但一想到自己的到来很可能是送走祭祀的催命符,他的喉咙就发涩。虽然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无神论者,但遇见了在乎的人,似乎以前的信念也没那么坚定了。
“是的,阿娅。”他的声音干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哽咽。
瑶看着低头搓着手指的常念,她挂上温柔的微笑,“孩子,你回来,阿娅很高兴。不要自责,如果不是你的到来,十六年前你的阿父可能就要因为高热离开了。”
常念鼓起勇气看向瑶,她脸上依然是笑着的,只是眼里却藏着氤氲的水汽。常念伸手,帮瑶擦掉刚滚落出的眼泪,“阿娅,对不起。”
瑶将常念搂在怀里,轻柔的拍着他的背,像是在安抚新生的婴儿一样:“我不哭,我的念也不哭。”
反倒是祭司,一点没有即将结束生命的悲伤,他找了个地方坐下,又对因为帐子高度不够被迫弯腰站在门口的厉招招手,示意他做到自己的身边。
四个人都坐下了,狭小的距离才显得没那么拥挤。
祭祀看一眼伴侣,又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儿子,“没什么难过的,该走的人总是要走。这十六年原本就是我同祖神借来的,能陪着你,能看着两个孩子长大,我很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