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知道会这样。
　　蝙蝠侠——我到底是得了什么病，才会把自己放在蝙蝠侠的天平上？
　　杰森没把枪放下来，他执拗地举着枪，声音却沙哑的可怕：“我不想知道你坚守原则的理由，无非就是那一套，但是、我没说去杀哈维丹特或者爱德华——只是他。”
　　“只是小丑。”他重复了一遍。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因为他害的我们天人永隔。”
　　布鲁斯侧了侧脸，语气沉重，却坚定得不可撼动：“抱歉，我不能。”
　　听完这句话，杰森脸上一片空白，什么表情都没有，他不再去看蝙蝠侠，垂下脑袋，视线落在地面上的污渍上。
　　我早就知道，一定会是这样。
　　他一遍遍地在心底重复，自欺欺人地想让心碎感不要太过明显。
　　杰森持枪的手，本来就受了伤，之前全靠一口气撑着和蝙蝠侠对峙，现在那口气突然被抽掉，指头就在他没察觉的时候悄悄松开了，手里的枪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黑发青年也懒得去捡，他觉得自己现在应该笑一笑，才能显得体面点。
　　可脸上的肌肉好像被冻僵了，根本调动不起来。
　　布鲁斯的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弧度，他蹲下去，被战甲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手，轻柔地覆在杰森的手上。
　　他说：“杰森，让我帮你。”
　　帮我？
　　杰森的手指动了动。
　　我不需要你帮我，我好极了——
　　我到底有什么不好的？才让你们每个人都觉得我是你们的责任？
　　小丑的影子打在他的视野里，从那个下巴的形状来看，他估计已经笑得喘不过气。
　　杰森毫无眷恋地掀开布鲁斯的手，扶着墙站直，以蝙蝠侠没反应过来的速度，将小丑扯在自己身前，用另一把枪指着小丑的太阳穴。
　　地上那支枪，被杰森用脚尖拨到布鲁斯身边。
　　黑暗骑士把那把枪捡起来，用一种极不专业的姿势握住枪柄，“我不会——”
　　“你自己选，小丑还是罗宾？”
　　杰森的声线冰冰凉凉的，没有一点温度，“如果小丑还活着，我会杀了他。”
　　“罗宾那里还有一场爆炸没发生。”
　　杰森说话的时候，用的是一种陈述的口吻，没有半点感情蕴含在里面，但他的绿眼珠，却悄悄地染上一层雾气，这层雾气将那颗碎玻璃球沾湿，直到眼眶盛不下，眼皮一眨，长睫毛也被濡湿了。
　　布鲁斯：“杰森！”
　　杰森开始数数，短促而又有力的音节，一声一声地撞进布鲁斯的耳朵。
　　“你知道我不会——”
　　“我不介意。”
　　倒计时终于数到零，杰森手指勾了勾，准备把这个绿脑袋永远的送下地狱。
　　系统突兀地：【朝右偏——】
　　一道冷飕飕的空气划破声。
　　杰森没等系统说完，就用小臂挡下了那只蝙蝠镖。
　　蝙蝠镖划破了他的制服，浅浅地嵌进手臂。
　　系统：【……一下，看来你用不着我提醒。】
　　“谢谢你的蝙蝠镖。”杰森轻声说，他扔掉枪，就像感觉不到疼一样，直勾勾地把它拔了出来。
　　这个动作使得伤口被二次伤害，创面也被划的宽了一些。
　　这句话说完，他用那只蝙蝠镖，毫无征兆、直截了当地割断了小丑的喉管。
　　——咳、咯咯……
　　小丑的气管被豁开一道大口，令人生厌的笑声戛然而止，心脏泵着血液，大股大股地从那条口子里涌出来，再喷洒在地上。
　　布鲁斯转身扑过来，揪住杰森的领子：“你——”
　　“我们完了。”杰森轻飘飘的说，绿眼珠从下往上看他，蕴藏着一些古怪的意味，他背在身后的手亮在布鲁斯眼前，里面是一支小小的起/爆器。
　　“停下！”
　　杰森咧开嘴，径直按下按钮。
　　小丑的尸体上，开始发出急促的嘀嘀声，布鲁斯脸色一变，架起杰森，用他所能做到的极限速度，往最近的窗户冲去。
　　炽热的过分的热浪与强劲的冲击力。
　　黑暗骑士在撞破玻璃的时候，本能的换了个姿势，用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将同样一身是伤的知更鸟，紧紧的护在怀里。
　　系统面板上，提姆的人物卡被放在最前面，在看见布鲁斯的动作后，系统的手猛得滞留在半空，怎么也按不下那个被动技能。
　　那只蝙蝠镖像一根怎么也拔不掉的鱼刺，梗了他许多年，他本来想在这种时候，把提姆从安全屋里传送出来，好再往布鲁斯的心脏上捅一刀。
　　……还是算了吧，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准备收回手。
　　——另一只手从他的身后，用力握住他的手腕，以一种强硬的姿态，迫使手指精准地落在提姆的被动技能上。
　　“你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心软——这就是你为什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看见那个技能闪过一道金光，那只手的主人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别小看布鲁斯。”
　　一个火圈突兀地出现在废墟旁，从外往里看，依稀能瞅到杰森的安全屋的一角。
　　布鲁斯听见声响，下意识地抬头，几只蝙蝠镖被他捏在指间，做出一幅警惕的模样。
　　他半跪在地上，往前挪了挪，好把杰森挡的严实一点。
　　这个火圈——维山帝的魔法？
　　不可能是圣殿的人，哥谭一向是他们的禁地，这个罪恶之都不适合法师居住……
　　多玛姆的眷属？
　　一时间，各种和维山帝魔法有关的人和事，都在布鲁斯的大脑里飞快地闪了一遍。
　　他做好了迎接敌人的准备，黑暗骑士早就习惯这样，战斗和战斗无缝对接，从不给他留下半点喘息的机会。
　　一只穿着体面皮鞋的脚，从传送门里迈出来。
　　布鲁斯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不、老天、不要、千万不要——
　　杰森……？
　　他手指猛地用力，蝙蝠镖划破战甲，又划伤他的皮肤。
　　——提姆谨慎地从传送门里走了出来。
　　小红鸟只一眼就被震慑到了，一时间竟然说不出来话，眼前的场景实在是太惨烈，犯罪巷的墙被那栋废弃的楼压塌了大半，看痕迹是高强度的爆破导致的。
　　布鲁斯的面罩已经破碎，露出来的那只蓝眼睛，绝望和欣喜混在一起，又被极端的痛苦所替代，他的披风已经变成一块破布，被风一吹，张牙舞爪的令人害怕。
　　蝙蝠侠的制服是纯黑的，看不出他流了多少血，但杰森不一样……他几乎被血浸透了，黑发青年闭着眼睛，躺在布鲁斯的身后，破损的制服下面，尽是深刻的伤口，血液从里面流出来，他本来就很苍白的脸，现在看着更是没有任何血色，连唇都是苍白的。
　　杰森的一只手垂在砖石上，指头微微蜷缩，但又没有半点力气。
　　提姆张了张口，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问起，只能呆滞地叫了一声黑暗骑士的名字。
　　“——布鲁斯？”


第八十八章 结束
　　布鲁斯冲着提姆, 微弱地摇了摇头。
　　蝙蝠侠根本用不着问提姆发生了什么，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侦探，在看见小红鸟的一瞬间，事情的前因后果就被妥贴的串了起来。
　　布鲁斯无法控制地咬紧牙, 即使这样, 也有一声轻微的哀鸣, 从黑暗骑士的喉咙里逃出来。
　　他回过身, 摘下手套, 摸了摸杰森的脸, 失去那层织物的阻挡, 他只觉得杰森的身体冰凉的可怕。
　　我……都做了什么？
　　我本来应该看出这一切都是假的……
　　但我没看出来——
　　直接的诱因是对提姆安危的担忧, 但深层次的原因……他并不信任杰森。
　　他不相信杰森不会对提姆下手, 他不相信杰森只是想和他开一个恶意的玩笑。
　　杰森，他的孩子只不过是想找自己讨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