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杰森一路往里走，穿过一个又一个房间，所有房间的门都紧闭着，杰森记得他离开的时候，这些门对他来说还是开放的。
　　他的脚步放慢了一些。
　　雷霄古好像知道杰森在想什么，侧过脸，看着他的小知更鸟：“暂时性的。”
　　杰森嗤笑了一声。
　　他被带入了一间挂满显示屏的屋子，除了这些屏幕，房间里连把椅子都没有，杰森缓缓松开手。
　　雷霄古就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你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洗脑？”
　　杰森：……
　　他还真想过这种可能。
　　雷霄古轻笑着摇头：“假的总是假的。”
　　话音刚落，那些屏幕全都亮了起来，杰森仔细看了一下，都是监控传过来的画面，有的屏幕很平静，只有零丁几个行人走过，有的屏幕黑漆漆的看不清东西，更多的屏幕里，一些人扭打成一团，子弹乱飞，带着口音的脏话混杂在一起，听的人头脑发晕。
　　杰森：“这是哥谭的监控？”
　　雷霄古点了点头：“不是回放、也不存在任何剪辑，你看到的一切，都是正在发生的。”
　　杰森绷紧了每一块肌肉，微不可察地动了动手指。
　　这座城市真的烂透了，光是看见这些，他就很想冲到哥谭把这些人按顺序崩开花。
　　拉撒路之池的后遗症又涌了上来。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指了指最中间那块屏幕，所有屏幕中只有它是还是黑的，不仅如此，这块屏幕的尺寸也是最大的。
　　雷霄古：“阿卡姆疯人院。”
　　他俯下身体，按了按操作台，屏幕亮起，摄像头由远推进——巨大而又高耸的旧式建筑是灰色的，哥特式的尖顶、造型古怪的钟楼，这座建筑被藤蔓围得密不透风，那些植物的样子也奇怪极了，泛着一种令人恶心的绿。
　　生锈的铁门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的字已经被锈得看不太清楚，依稀只能辨认出阿卡姆几个字母。
　　雷霄古：“这里关着一些不该活着的人。”
　　杰森感觉耳朵边上有什么东西在嗡鸣，一些模糊的记忆碎片像碎玻璃一样划过他的大脑，那些嗡鸣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响——
　　他终于听清楚了那是什么。
　　那是笑声。
　　——轰隆！
　　一声巨响，那些嘈杂的谩骂声全被压下去，杰森苍白着脸，眼睛睁大，死死地盯着那块屏幕，绿眼睛不知不觉地，溢满了疯狂与残忍。
　　阿卡姆疯人院的屋顶爆破出了一朵微型蘑菇云。
　　惨叫声、哀嚎声、笑声——
　　雷霄古：“真是不巧，不过也无所谓了。”
　　他移了移监控，切换了一个视角。
　　一个穿着黑白条纹衣服，壮实得像一座小山的人，轻而易举地撕碎了一个守卫，拾起身后的火箭筒，对准牢房舱门发射——
　　越来越多的疯子加入了这个行列……不对，他们一点也不疯，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监控还在往前推，推到了一个角落。
　　脸上涂满油彩，穿着紫色西服，胸口插着一朵白花的小丑，迈着滑稽地步子，一颠一颠地往前走。
　　他的手里有一根撬棍，一个倒霉的守卫急匆匆地转过拐角，就被小丑一棍子打翻在地上。
　　“哈哈哈哈——！”
　　笑声骤然停止。
　　伴随着玻璃被撞碎落在地上的声音，走廊的光一闪一灭，一个黑漆漆的身影用力按住小丑的头，重重地往地上一砸——
　　穿着红色制服的人，从窗口翻了进来，他的胸前有一个“R”的标志。
　　蝙蝠侠和罗宾。
　　时光倒流，破碎的记忆从地上弹起，拼出了一个完整的过去。
　　——他的瞳孔蓦地一缩。


第七十四章 挺好的
　　我是杰森陶德, 曾经是蝙蝠侠的二代罗宾。
　　我被小丑杀死了。
　　布鲁斯让小丑活了下来。
　　杰森感觉自己仿佛被扔进了冰窟窿，从内到外都冻成了一个冰块，人在受到过大的冲击时，反而会显得很麻木, 他现在就是这样。
　　黑发青年表现得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那双冰绿色的眸子又暗淡了少许。
　　雷霄古的声音似乎变得遥远, 杰森闭了闭眼睛, 转过身。
　　他的声音非常冷静：“你是对的。”
　　雷霄古有点意外, 他本来以为自己要多说一点, 但没想到杰森这么快就会放弃自己的立场。
　　杰森侧了侧脸, 又看了一眼屏幕。
　　小丑虽然被揍得鼻青脸肿, 却仍然笑得十分亢奋, 新的罗宾正在把小丑捆起来，而之前被小丑打倒的那个倒霉蛋躺在地上，死活都是个未知数。
　　雷霄古用一种厌烦的语气：“就是这样……这些义警只会不知疲倦地打击犯罪, 却起不了什么作用，你想要和他们一样吗？徒劳地做着无用功。”
　　“不会。”黑发青年冰冷地勾了勾唇角, 声音没有一点感情：“我站在你这边。”
　　说这话的时候，他整个人没有半点活人的气息。
　　“现在是刺客联盟动手的最佳时期。”杰森俯下身子, 在操作台上按了按, 直接切断了电源, 所有的嘈杂声都在一瞬间消失，房间里安静的出奇。
　　雷霄古往前走了几步, 又一次把手搭在杰森的肩膀上, 安抚性地拍了拍。
　　“你从来不会让我失望。”
　　“当然。”杰森说：“现在, 我需要做一些去哥谭的准备——让人把东西送到我的门口。”
　　他冷淡地往后挪了挪，转身离开了。
　　**
　　杰森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木然地关上门，又拉上窗帘。
　　杰森：【系统，对我释放你的技能。】
　　让我高兴一点。
　　系统：【很抱歉，我做不到。】
　　“是吗……”他自言自语着。
　　他现在感觉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地方是不疼的，黑发青年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身体，什么地方都是完好的，全身上下，连一块油皮都没破。
　　没有受伤……杰森伸手去够抽屉，那里面放着雷霄古送他的刀，拔出刀后，雪亮的刀刃上照出了自己的脸。
　　眼圈有点红，但绿眼珠干干净净的，没有半点水汽。
　　杰森很突兀地将刀刃对准自己的手心，刀尖戳破皮肤，又水平滑动，划过的地方出现了一道红痕，血珠慢慢地沁了出来。
　　这道伤口，没有任何感觉，他神经质地用指甲抠了抠，仍然没感觉到疼。
　　但过去被小丑杀死前的那些伤口——早就消失了，却疼的过分。
　　杰森：【系统，你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系统：【是。】
　　杰森：【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非要让我现在才知道？】
　　系统没说话。
　　杰森：【……你既然是一个系统，那你告诉我，我死了以后，布鲁斯悼念过我吗？】
　　系统：【很抱歉，我不知道。】
　　杰森努力地弯了弯眼睛，但声音都在哆嗦：【小丑还活着，布鲁斯只是把他关进了阿卡姆……不对，阿卡姆也没关多久。】
　　为什么？布鲁斯……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杀了小丑。
　　我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
　　杰森像是在问系统，又像是在问自己：【他还找了一个新罗宾？】
　　系统也不管杰森说什么，只是苍白地重复着那句“我很抱歉”。
　　杰森：【你道歉做什么，又不是你的错。】
　　系统：【……我本来可以让你早点知道这些，但我一厢情愿地认为你不知道会更好。】
　　杰森干巴巴地牵了牵嘴角。
　　不知道的确会更好，这些东西知道又有什么用？
　　你现在的姿态真是太难看了，活像一只被主人丢掉的流浪狗。
　　打起精神来，他对自己说。
　　系统：【——你不用这样，我了解这是一种什么感受。】
　　杰森：【你不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