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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一缕烟(73)

作者:四面风 时间:2023-04-07 11:04 标签:破镜重圆 酸甜 年上 诱受

  “要是我以前听见你这么说,得高兴死了。”余初仰着头欣赏自己用烟雾造出的画作。
  “现在呢。”
  “好像没有特别高兴。”余初望着昏沉的夜空。过了一会儿,他重新看向谭知静,笑起来,“当然还是有一点儿高兴的。你是第一次跟别人说这三个字吧?”
  谭知静不再说话了。
  余初便也沉下脸来,“这就不行了,谭总?这才哪儿到哪儿?你之前又是给我们点餐,又是送奶茶送咖啡的,我还以为你是要追我。合着我又自作多情了?”
  “是在追你。”
  “哦,那你失策了,我不吃这一套。”
  “你希望我怎么追你?”
  余初举着烟静止了一会儿,声音轻得就像他口中吐出的烟雾一样,“谭知静,你发现了吗?人年轻不懂事的时候,就像我当时那个年纪,很容易一冲动就去做什么,但是嘴巴说不出话,不会说,不好意思说。所以对于小孩子,就不能去看他做了什么,而是要认真听他说出来什么。而像你这个年纪,还有我现在的年纪,嘴巴学会撒谎了,手脚却懒起来,只做护住自己的动作,轻易不肯伸出手。所以对于我们这种大人,就不能再听他说的了,而是要看他做什么。”
  “你希望我做什么?”
  余初把烟送到唇间,垂眸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头飞快长出一大截烟灰,燃到了头。他把烟在谭知静的汽车前盖上捻灭,把烟蒂塞进谭知静的裤兜里,手也留在那儿,隔着布料握住,嘴唇几乎贴上谭知静的下巴,挑衅地望着那双投降的眼睛,说:“带我去你家,看你能不能让我满意。”

第80章 失望
  谭知静住得离这儿很近,中间还去了趟超市,谭知静说他家里没有那些东西,专门去买了一趟,但统共也没用多久就到了。
  这是一个洁癖日益严重者居住的地方。整洁到压抑,呈现出一种虚假的视觉效果,色调极度暗沉单一,所有线条都是直线与直角。如果余初不知道住在这里的人是因为厌恶细菌和尘土,一定会以为他内心阴暗。
  目之所及都是介于深棕色与黑色的颜色,地板都是深棕色的,用了什么不常见的材料,连地砖或地板缝都没有,完整的一片,擦得一尘不染。玄关很长,贴墙摆放了一个长长的黑色柜子,带有一股森严的阻挡意味,脱下的鞋子就放在里面。拐过去之后的客厅则小得可怜,像是从一个房间隔出的一部分。家具少到不像有活人生活在这里的样子,只有占了一整面墙的封装至天花板的黑色柜子,还有一只黑色的皮沙发。
  皮沙发。
  没有猫。
  但余初还是将各个屋都看了一遍,卧室、浴室、厨房,没有鱼丑丑。
  谭知静把他的鱼丑丑丢掉了。
  “这沙发挺漂亮啊,买了多长时间了?”他把手放到皮沙发冰凉的靠背上,笑着问谭知静。
  “……从我搬过来就在这儿了。”
  “你搬过来多久了?”
  谭知静略微皱了下眉,需要算一下,“快五年了吧。”
  余初笑起来,在上面轻轻地拍了拍,“皮沙发确实好,还跟新的一样。”
  可是如果谭知静喜欢皮沙发,当初就不该跟自己抢鱼丑丑。他想要皮沙发,就应该把猫还给自己。
  他从来都不敢真指望谭知静一直养着猫,可也没想到他那么早就把鱼丑丑弄丢了。不管猫是送人了,遗弃了,自己跑了,还是病死了,都是谭知静的错。他只有这一个念想了。谭知静还是让他失望了。
  谭知静这时竟然反应过来,忙说:“鱼丑丑成熟以后开始发情,母猫做绝育手术比较痛苦,我没舍得,就把它放到厂子里养着了。”
  借口。为他好,自己没法让他快乐,不舍得看他跟着自己受苦,所以把他丢掉,都是借口。
  说什么都是虚伪的,事实就是,谭知静把他的鱼丑丑弄丢了。自己刚刚才告诉他,不要听嘴里说的,要看实际做的,他还是没有放在心上。谭知静还是再一次地让他失望了。
  余初摆了下手,“猫是你养的,跟我说这个干嘛——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谭知静看看他,又看看那个沙发,犹豫了一瞬,转身去了浴室。
  到余初洗澡的时候,浴室里面已经暖和了,室内充盈着水汽。洗浴用品和新毛巾摆在最显眼的地方,还有新拆封的牙刷,旁边摆着牙膏、干净的漱口杯。
  余初打开洗衣机,里面是谭知静刚换下的衣服。洗涤模式已经选好了,洗衣液和消毒水也倒好了,防染色的布也放进去了,但还没开始洗。
  谭知静现在穿衣的风格和之前很不一样了,他不用再像以前那样每天都穿挺拓的衬衣,洗完还要熨烫。现在他更常穿宽松柔软的衣物,更好洗,也更好晾晒。柜子上为余初准备的干净衣服就是这种。
  余初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也都塞进洗衣机里,摁下开始键。这时他才发现,原来这不是之前的那台洗衣机了。他本来以为是,但摁键时忽然意识到不同。这台只是和之前那台很像,也许稍微高级一些,起码外形更漂亮;也许是同一品牌的相似型号,所以他用起来依然顺手。他本来没要去想这些,是这个比喻自发地出现在他眼前。不知道谭知静如今看他是不是就像他看这台洗衣机一样。
  余初伴着洗衣机隆隆的声响将自己清洗干净。
  他走进卧室,谭知静坐在床上,正倚着床头看书,但大概率是在想事情,见他进屋,就把书放到一边了,把套子拿过来,将包装撕开个口子,放到书上。
  余初朝床对面的墙上看了一眼,依然有一台电视。还是那么会享受。他笑起来,一只膝盖跪在床上,在床尾,做出要往谭知静那边爬的姿势,问道:“谭总,我已经把自己洗干净了,能上你的床吗?”
  谭知静看着他。在卧室里,谭知静看起来比其他时候更有把握,轻笑了一下,问余初:“现在喜欢玩儿角色扮演?”
  余初故作的假笑在他的轻笑里寡味起来。不管什么时候,谭知静都是他见过的最性感的男人。
  余初的视线从谭知静的眼睛移至鼻梁,然后是嘴唇……眼睛总是不敢多看,所以总是在嘴唇上停留得最久,成为他最爱看的部位。之后是喉结,锁骨……第一颗扣子是解开的,把第二颗也解开,去触摸那颗小痣,再也没有见过比这颗小痣更色情又纯情的印记。
  余初闭上眼睛,连这颗痣都不敢再多看了。
  他被放倒了,指尖刚触上来,他就咬紧牙,忍住想流泪的冲动。
  指尖在他脸上轻触,虚假的被人珍爱的错觉。指尖在唇上掠过,蜻蜓点水一般,又像是逃跑,轻点一下就倏然离开,就像他那么果断地离开自己的生活。
  他看自己那个文身,看文身旁边的刀疤,他用眼睛描绘它们,用指尖描绘它们,微微地颤抖。
  “这是什么?”指尖最后抚在刀疤上,声音听起来像是被掐住脖子。
  余初闭着眼睛,“急性阑尾炎。”
  “疼吗?”
  余初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疼吗。得急性阑尾炎疼吗?还是做手术疼吗?还是疼得走不了路了,妈妈想抱他下楼,可是抱不起来,急得嚎啕大哭,他靠在楼梯扶手上时竟然想起谭知静,想起知静哥哥抱得动他,然后想起知静哥哥不要他了。是在问那时疼吗?
  “还好。小手术。”
  手指在那道疤上游移了一会儿,换成吻。
  余初流下泪来,像是积压多年的泪水被挤出来。快乐与痛苦成了一回事,一起凶猛地到来,再以泪水的形状溢出去。闸门一旦打开,汹涌不可阻挡,眼泪有了声音,变成哭嚎。
  谭知静紧抱着他,吻他的泪。他们也接吻,谭知静吃掉他的哭嚎,像是要把他的痛苦吞进肚里,转渡给自己,用吻抚慰他的泪腺。所有的抚慰都能发挥作用。这是谭知静在余初身上所特有的功能,就像夕阳染红晚霞那样轻易,转眼就产生令人震撼的效果。
  余初允许自己短暂地回到六年前的那个房间里,假装是在那张床上,假装鱼丑丑就在外面,假装这就是六年前的怀抱。他躺在这熟悉的怀抱里,享受他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只有当闭上眼睛、沉进回忆中时,才能重温的那种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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