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丁神通(31)
只是陈麟声当下无心赏鉴这张名片的工艺。
他望着名片上的名字,零零碎碎的记忆如浮木一般漂在脑海,有,却始终不连贯。
他意识到自己昨晚似乎遇见了麦春宙。
陈麟声冥思苦想,却想不出他们相遇的全貌。怪不得麦秋宇忽然生气,恐怕是麦春宙跟他提了一嘴。
自己说了什么吗?这位麦秋宇的孪生大哥知道了什么吗?
陈麟声焦头烂额,想揉头发,却发现头发已经剪短了。
“戒酒,”他怔怔地讲,“再也不喝酒了。”
坐妮妮闻言抬头,坚定地道:“嗯!”
第32章
好人做到底,林阿茵和徐家声替妮妮选了一家不错的幼稚园。
“白天妮妮去幼稚园,你也可以出去工作,”林阿茵从包里掏出宣传页,手指按着送到陈麟声面前,“你看看。”
宣传页的颜色清新可爱,详细介绍了幼稚园方方面面,最后一页还登载了孩子歪歪扭扭的手写。
陈麟声瞥了一眼,没有点头。
看到他这副不舍样子,林阿茵有些无奈,她转向女儿:“妮妮,阿姨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你叫什么?”
妮妮不明白阿姨为什么明知故问,但还是认真作答:“我叫妮妮。”
“大名叫陈妮妮啊?”林阿茵不可置信地瞪向陈麟声。
陈麟声连忙解释,手指在桌上书写:“不是的,她有名字,叫陈千虹,千秋万代的千,霓虹的虹。”
“看来你爸爸不是看蜡笔小新走火入魔,”林阿茵放下心来,捏妮妮的脸蛋,“而是看武侠小说走火入魔,想让你做侠客。”
陈麟声不好意思地笑。
林阿茵同他一起长大,知道他爱看蜡笔小新和麦兜,也爱看武侠小说。
“好了,陈千虹小朋友,你想不想去幼稚园。”林阿茵问。
“我……”
妮妮刚要回答,陈麟声就打断了她:“我想让她迟一些再去。”
“一些是多久?”
“……一年?”
“为什么。”
“因为,”陈麟声顿了顿,“她出生时做了心脏手术,我担心……”
“手术成功了吗?”林阿茵逼问。
“……很成功。”
“阿声,小孩是会长大的,你不能拒绝让她长大。”阿茵眼眸澄澈,毫不躲闪地望着他。
二人相视片刻,陈麟声叹了口气,
妮妮去幼稚园的前一晚,陈麟声在家里同妮妮聊了很久。他向女儿解释了什么是幼稚园,在那里有什么人,能学到什么,玩到什么。
妮妮比他想得更擅长接受新事物,听得津津有味。
陈麟声看着她憧憬的神色,心里有些苦涩。
“如果你不想去,我们也可以晚点再去。”他替女儿掖了掖被角。
“可是小声,我想去,”妮妮眨眨眼睛,“爸爸有朋友,我也想有朋友。”
妮妮在施家长到三岁,她没有朋友。陈麟声常常要处理各种琐事,只有施简有空时,她才会被带出去玩。
陈麟声竭力给她幸福,但他也明白,自己欠妮妮太多。
“我不会忘记小声的。”妮妮伸出手,轻轻摸向陈麟声的脸。
她扮演无所不能的医生,想要抹去大人的痛苦。
“一言为定。”陈麟声用大手包裹住她的小手。
送妮妮去幼稚园的早晨,陈麟声面无表情。
幼稚园门口,他像其他家长一样蹲下为女儿整理衣领和额发,和她拥抱告别。
妮妮三步并作两步,跑跑跳跳走入幼稚园。
“妮妮竟不哭也不闹。”跟着来送妮妮的徐家声在一旁感慨。
“走吧。”陈麟声转过身。
刚迈步,一阵熟悉的哭声在背后响起,由远至近。
是妮妮。
她走了一段路后,抬头看见陌生的老师,忽然转头就跑,跑着跑着就哭了起来。
阿茵感到鼻酸:“或许真的太晚了,不然我们还是先把她接走。”
“没关系的,”陈麟声这样讲着,却没有回头,不让人注意他微红的眼圈。
这些天他没有投递太多简历,只找了一份便利店收银的工作,工资不高,用餐时间也匆忙。唯一的优点,就是这家便利店离幼稚园很近。
午餐时间,他会拿着三明治跑幼稚园旁边远远地看,但通常是看不到的,还被幼稚园保安当作变态警告过几次。
最后解释了许久,保安得知他是单身家长,一个人抚养小孩不易,也表示理解,只告诉他不要再来幼稚园周边。
“小孩子,慢慢都会熟悉的,这里有老师,有朋友,还有大象滑梯,”保安好言相劝,“你也不要太担心了。”
陈麟声接受一番教育,抓着三明治慢慢离开。
收银工作枯燥乏味,客人也各显神通,只工作两天,陈麟声就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
有明明商品就在他面前货架上、他却说找不到的。有买一盒泡面,要五个餐叉的。更不必说手脚不干净的小贼,以及大闹便利店的醉汉。
不用老板叮嘱、同事帮忙,陈麟声便一一解决,就连拿着面包跑出去的小贼,也被他轻松制服。
许是那次出手太过于干净利落,同事们背后议论纷纷,这位相貌不凡、总是和颜悦色的收银员,曾经或许混过帮派。
既然混过帮派,说不定也做过牢,不然头发怎么会这么短。
坐过牢的人,身上怎么会没有刺青。
就这么工作了一个周。妮妮逐渐适应了幼稚园生活,回家后在餐桌上绘声绘色地讲述幼稚园里发生的一切。而他也变成了便利店的神秘传说:混过帮派,杀过人,坐过牢,背后纹着满背青龙。
陈麟声并不知道自己在别人嘴里变成了传奇人物。他最近实在忙碌,一时间忘记探查四周。
先是施简。他同未婚妻赌气,列国才周游一半,就买了回港的机票。
再是债务。他不仅欠林阿茵夫妻一笔钱,更欠了一笔人情债。
最后便是麦春宙。麦春宙给他的那笔钱,他一直没有花,他捏着名片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没有打通。最后无奈,干脆把那笔钱上交给了警署。
阿sir夸奖了他拾金不昧的行为,同时也说,假如几个月内没有失主来领,这笔钱就是他陈麟声的了,到时候要来警署取回。
陈麟声沉默。
他忽然很盼着麦秋宇打电话发短信来。羊毛出在羊身上,兄弟二人都姓麦,他可以把钱还给麦秋宇。
但就连麦秋宇也没了音讯,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陈麟声几番犹豫,还是没有主动联系对方。
麦秋宇忘掉他是再好不过的事,他可不想送上门去。
又过了几天,施简回来了。
他得知陈麟声搬出了施家,给陈麟声打了二十几个电话。
在便利店值班的陈麟声感受着口袋里不间断的手机振动声,举扫描机的手也轻微的抖动起来
同事走过来,半崇敬半恐惧,提出可以替他十分钟,还是先去接电话。
陈麟声看不懂同事莫名的神情,却也没有多想,他点了点头,道句谢谢便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接通施简电话时,他很想抽烟。
但他已经戒烟了,只能听着电话那头施简像连环炮轰炸一般的质问。
“你什么时候走的?”
“怎么不告诉我?”
“你是不是打算一直不告诉我。”
“你现在住哪里?”
“陈麟声!你别不说话!”
陈麟声等他吼完,淡淡报出自己的地址,并提出自己要去幼稚园接妮妮,让他在门口多等一阵。门口有堆叠的纸箱,可以坐。
“妮妮去幼稚园了?!”施简拔高嗓门。
陈麟声耳膜发疼,将手机拿远了几厘米。
晚上,两大一小聚集在窄小的老屋里吃饭。陈麟声低价买来了便利店的临期物品,在冰箱里摆放整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