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不知魔尊好(82)
可天下果真有修为低还不怕死的人,前世强抢狐女的齐江,此世竟依旧死性不改,一时间也忘了那魔修冷嘲热讽他的事,整个人跟魔怔了一样,怔愣地走到他眼中那个神仙似的小娘子面前。
凤清韵活这么大可能都没见过这种孟浪的人,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那魔修见状看向齐江的眼神中当即充满了诧异,一时间就跟看死人一样。
而齐江见凤清韵没反应,便更以为他是幻象中的人了,竟抬手摸上了凤清韵的脸颊,嘴上忍不住喃喃道:“玉娘……”
连子卿对他的动作已经见怪不怪了,全当没看见般移开了视线。
而齐江则似乎以为他的手会直接透过凤清韵穿过去,直到触碰到实感后他才蓦然一顿。
齐江有些诧异地微微睁眼,发现自己入手之间的手感和猜测的竟然截然不同,那人的脸颊并不像他经常摸的姑娘们一样柔嫩,而且隔着肌肤摸到的骨相间似乎也要更英气一样。
白若琳绕着房屋转了一圈后,看到这一幕时整个人都看傻了,回神后当即隔空抬手,不等走上前就要把齐江的手拽下来:“你干什——”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下一刻,刀光骤起,血光乍现。
几乎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齐江便被瞬间斩去了右手的手臂,那血甚至都飞溅到了凤清韵的侧颜上,配上他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一时间竟衬出了一股惊心动魄的美感。
鲜血喷涌中,齐江瞬间惨叫着抱着断臂倒在了地上,凤清韵垂眸看了他一眼后,没有丝毫怜悯地移开视线,抬眸看向来者。
连子卿惊怒之下扭头,刚想骂什么,看到来人时却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而站在人群后极力打算缩小自己存在感的魔修,此刻满脸都写着绝望,看起来恨不得回到一炷香之前给自己一巴掌。
唯独白若琳一脸微妙的模样看向来者,又收回视线看了看凤清韵脚下的那一团东西。
钟御兰在此刻终于磨好了刀,手起刀落间捅进了猪颈,猪的惨叫声瞬间和人的惨叫混杂在一起。
但猪很快便没了声息,唯独人的惨叫还在继续,一时间衬得气氛竟有些幽默。
而全程只认识凤清韵,连白若琳似乎都看不见的钟御兰,杀完猪后擦了擦额头,居然抬眸看向了来者,狐疑道:“你是哪来的后生?”
那人闻言一笑,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收起刀走到凤清韵身旁,按着那人的肩膀便将人搂到怀里。
他完全不顾脚下人的惨叫,转而露出了一个标准的笑容:“丈母娘不认得我吗?我是你女婿啊。”
第39章 一墙之隔
“女婿?”钟御兰闻言面色当即不善下来, 蹙眉看着他,“我什么时候有过你这样的女婿?”
龙隐大言不惭道:“就今年。”
钟御兰一愣,随即扭头震惊地看向凤清韵:“玉娘, 你和他私定终身了?!”
凤清韵沉默了一下,竟没有否认, 只是垂眸道:“……娘,他便是我心上人。”
钟御兰拎着还在滴血的杀猪刀,闻言看向龙隐的表情瞬间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活像是在看把自己姑娘拐走的登徒子。
然而她一个寡妇, 又就这么一个“女儿”,还是从小溺爱长大,再加上这个登徒子……看起来倒也算是一表人才,一时间又不好再说什么。
“怎么叫私定终身呢?眼下我可是带着十二万分的诚意来上门求亲的, 您的愿望不就是再看他一眼, 想让他幸福么。”龙隐拢着凤清韵的肩膀道,“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对玉娘好的。”
言罢他抬手一挥, 本就被人挤占得有些狭小的院子里,一下子被丰富的聘礼妆奁给占得更显狭窄了。
凤清韵瞟到他这么大的阵仗, 只觉得像个开屏的孔雀, 一时间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然而钟御兰听到龙隐的话后, 却完全顾不上他拿来的东西, 反而神色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连带着周围的一切幻象都跟着模糊了一瞬, 好似要从这个过于美好的梦中苏醒过来一样。
凤清韵鼻子一酸, 蓦然闭了闭眼睛。
“他说得没错……”钟御兰轻声道,“玉娘, 你和他真的幸福吗?”
“幸福。”凤清韵点了点头,却带着些许坚定道,“娘,我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
钟御兰盯着他看了良久,抬手搭在他的手腕上,按理来说幻象是不能被触碰到的,可凤清韵不但被触碰到了,而且竟从中感受到了一丝真气渡过来。
但那真气和他先前感受到的一切都不一样,不是妖气、不是灵气更不是魔息,反而像是黄泉一族的死气。
而紧跟着,那死气蓦然触及到了血脉深处的血契。
凤清韵浑身一颤,下意识抓住了龙隐的手腕,然而身为契主,龙隐却好似早有预料一样,神色间并无异样。
钟御兰触及到那崭新的血契后,整个人愣了一下,而后蓦然收回手,神色间有些悲伤又有些高兴,半晌呢喃道:“好,这样也好……是娘对不住你,但总归能换一个你喜欢的,总比你不喜欢的强。”
凤清韵一开始未能理解话里面的深意,可愣了片刻后,电光石火间,他却蓦然想明白了什么——钟御兰早就知道凤清韵血脉中有血契,更知道他血脉中的血契,是先前和另一个人结下的!
但以凤清韵对钟御兰的了解,他相信剑尊的为人,更相信身为师尊,她若早知如此,势必会将慕寒阳就地正法,逐出师门。
可年少时连凤清韵自己都没察觉到血契,带孩子本就粗糙的钟御兰对此恐怕也并不知晓。
但直至她留下麟霜剑“飞升”,她都没有表现出知情的意向,那她是什么时候得知此事的呢?又为何因此耿耿于怀呢?
心中疑问正盛,然而问题的答案,其实也呼之欲出。
看着周围熟悉的场景,以及“玉娘”和“李寡妇”这两个熟悉的身份,一切都早有定论了,只是凤清韵迟迟不愿意相信,而下意识回避而已。
——那幻境中的李寡妇,并非幻象,而是实打实的,死后本该魂归轮回台的钟御兰。
那时的钟御兰本就不是活人,故而哪怕入了幻境也未被身为龙神的龙隐认出来。
原来幻境中的两人当真对面相见不相识,钟御兰连一句发自内心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装在空壳中,隔着厚厚的屏障,再看一眼她的徒弟。
她甚至连发现了藏于徒弟血脉中的血契都不能开口让他注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再次“爱”上那个人,眼睁睁看着一切按着既定的故事走下去。
血契之事几乎成了钟御兰不愿转世离去的执念,对于钟御兰而言,那本就是她的疏忽,可那真的能算是她的错吗?
至少钟御兰认为是的。
对小徒弟看管不严,让他血脉中落下此等压制妖宠才会有的血契,堪称在灵魂深处烙上奴隶的印记。
她为此悔恨到一遍又一遍地将自己囚禁在执念之中,不愿魂归黄泉。
可凤清韵并不认为她有任何错处。
有许多人总是因为爱所以越发苛责,会加倍迁怒亲近之人,而宽恕外人。
但凤清韵并不是这种人。
他反而忍不住心下发酸地想到,原来这便是你不愿归去的执念吗,师尊。
踏碎虚空后,你到底经历了什么?眼下又为何会出现在上古遗迹中,难道一切当真和麒麟的时空之力有关吗?
可钟御兰给不出他任何答案。
凤清韵心下摇摇欲坠,面上却深吸了一口气道:“娘,您没有什么对不住我的……是我没有尽到孝道,从今往后只要您开心,我什么都答应您。”
——只要您能放下执念,魂归黄泉,我什么都愿意做。
龙隐并未开口,只是站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听着。
白若琳似是也猜到了什么,眼角有些泛红,也没有说话。
原本拥挤的院子里一下子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虽然齐江不认得龙隐,连子卿却觉得大事不妙,他甚至通过两人的互动,隐约猜出了凤清韵的身份,因此小脸一下子变得煞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