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被掉包的罪臣之子 下(149)
“认识?谁的娃儿?”鄂鲁举目往凌湙处望来。
凌湙却闲闲的稳坐不动,一脸无动于衷,“不认识,只不过郭队长向来喜欢孩子,可能是不忍心吧!”
幺鸡怒瞪着眼睛,冲着那一队与之对撞的人吼,“她这么小,你们怎能如此打她?”
那将凌嫚当小羊羔吊在马上的士兵,不在意道,“育奴营里跑出来的小东西,死了就死了,有什么打紧?哎?你谁啊?”
幺鸡还待开口,余光却瞧见了凌湙平静扫过来的眼神,顿时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鄂鲁听完解释,也便不在意道,“我当是什么要紧人,既然郭队长喜欢,人就送你了,如嫌一个不够,育奴营里随你挑,十二岁以下的都在里面,比你手里的这个毛团好用。”
幺鸡瞬时心口发堵,差点憋不住拔刀,可怀里的凌嫚却小心的捏住了他的腰线,迫使他冷静了下来。
凌湙面无表情,冷淡的对着鄂鲁开口,“我虽不在意这些微末小节,可若当我面这样欺凌人如牲口般,本城也是会生气的,届时不得不会为了些许名声,而与鄂鲁将军做对,您也不希望在我们合作期间闹不愉快吧?所以……”
鄂鲁将军立即懂理的接口,笑着拱手,“好说好说,本将军保证,在这期间,他们的待遇会有提高,不会有随意被杀剐的事情发生,凌城主一颗仁义之心,本将军深感欣慰,定尽力维护好我们两族相交互惠,呵呵!您放心,不会有类似的事情在这期间发生了。”
说着一挥手,就让身后的兵将捉凌嫚的那一队人给带了下去,幺鸡则板着脸忍住了脾气,与凌湙最后对视一眼后,跟在鄂鲁的身后进了城。
凌湙记下了这处城外的草木线路,打马掉头径直回了营帐,一眼未将眼神落在凌嫚身上。
直等进了自己的营帐,才黑了脸解开护甲背心,而一直跪等在帐内的薛维,则嘴唇发干的开了口,“主上,请息怒,属下愿为一切后果承担责任,若嫚嫚姑娘身死,属下为她偿命。”
说一句叩一个头,而额上已经渗了血。
凌湙接了酉一递来的水润嗓,半息后才冷声开口,“先生以为我会饶你?还是先生以为,自己的命合该比凌嫚贵?你知不知道……”
酉一正招了虎牙捧了药匣上前,小声劝道,“主子,先上药。”
却是遭遇凌嫚的那一刻,凌湙便对那些人起了杀心,硬生生忍住了冲动,掌握刀柄与移出寸许的刀刃间,瞬时血浸了衣袍,若非衣衫颜色够深,怕是要被鄂鲁瞧出端倪。
幺鸡感受到的,那凉凉一瞬的杀意,一点没错,差点连他都要受凌湙一刀。
虎牙用湿巾沾了血,替凌湙清洗伤口,薛维震惊的失了声,瞪着眼睛惊呼,“主上,你这伤……”何人能伤你?
酉一淡淡的开了口,“嫚嫚被当育奴营的逃奴捉去了,抽的浑身是血,被那些人当小羊崽子一样的,挂在马背上,正叫主子撞见个正着,她大概只剩了一口气。”
凌湙闭目凝神,并不为手掌心的伤势所动,冷冷的对薛维道,“先生知我心,跟我身边许多年,倒是真能掐中我几分心思,当真好本事。”
薛维埋头,愧疚、惭愧,却又一副不知悔的样子,声音依旧冷静,“主上心慈,明知有嫚嫚姑娘相助,会事半功倍,可就不忍开口要求她,属下既能猜中主上心思,便愿意做了这个恶人,替主上分忧,但有一日主上需要属下赴死襄助,属下也会毫不犹豫以命报答的,主上,成大事者不拘……”
“够了,先生请回吧!我要休息了。”
凌湙疲惫的回到里间,派了酉一将薛维送走,自己侧躺在床榻上闭目养神,直到酉一轻手轻脚回转,方悠悠开口,“酉一,我是不是变的和那些朝中掌权人一样,虚伪奸滑了?”
会因为薛维揣度出正确心思,而恼羞成怒。
却又能无视凌嫚身处危险境地,而无动于衷。
可笑的是,他竟然还有脸将一切归于旁人,只为了掩盖自己会利用亲人的龌龊心。
酉一沉默了许久,方低声开口,“主子,薛先生说的不错,若有一日主子需要,我亦会不惜性命,为主子尽忠的,这是我们的选择,主子不该为此感到难过和负疚,主子有自己的事要做,而我们,亦有自己的抱负和追求,嫚嫚姑娘年纪虽小,可她心里清楚,也同我们一样,很愿意为了主子献上一切,她若在此,绝不希望看到主子如此自责,甚至还伤了自己,主子,从我们跟了您的那一日开始,便随时有承担任何事的自觉,您无需如此责难自己。”
凌湙顿了好长一段时间,良久才道,“去帐外守着吧!我睡一下……让虎牙去给薛先生上点药。”
“是!”
第二百零八章 助武景同一举将其绞杀~……
此后数日, 凌湙皆在帐中理事,处理各方往来信报。
为防鄂鲁派人打回马枪, 凌湙连夜令人拔营,清除驻扎过军队的痕迹,将踩塌折损的草皮尽量恢复,带大部往后又移了二十里,偏往东南驻扎。
北向两处地点皆有偶遇凉羌铁骑的危险,乌崈图霆和突峪若来往西炎城中去,必是由北向南, 他两处选择的地点,一个西南, 一个东南, 前者离城十里,后者离城五十里,皆为的是能随时监窥城中动静, 又偏离正北方向, 错开与二人撞见的可能性。
扎营调度与布防, 都由韩崝与陈图安排, 幺鸡走后,刀营队列暂由副队杜猗统领,酉一统领的亲卫队, 只负责他帐周防护, 而以军师随队的薛维,也沾光将帐子扎在了主帐边上, 六万多军士以城主帐为中心点,往四周辐射,马在帐圈内作为二道墙防护, 兵为最外围列队警戒。
漠北沙土地上,刀和马就是活命的本钱,人在其间微乎其微,说个扎心的事实,便是人命如草,贵不过刀和马的交易。
这就是最外围防线,用人不用马的原因,便是凌湙也暂时改变不了,这种冷兵作战的残酷现实,布防时不会因为心里的道德标准,而作出天真的“人命高于一切”的圣人遐想。
因为他的道德是盛世超标的核定教育,这里的人却没有,强以两种理念统兵,不会有人感激,只会被打上筑室道谋,当机不断之语。
在一道兵墙防护,与替更多人争取上马回旋杀之间,他愿意背负与红旗下教养理念不相同的“凉薄”意志,为最后的胜局咽下心中愧违。
掌兵愈久,他越理解懂得了慈不掌兵所要面对的心理考验,那是对他异世二十年教育的全面改造。
先颠覆生命至上的理念,再重塑以人为本的概念,最后达到从心所欲而不逾矩的内核思想,这将是一个漫长的心理重建期,每次在心术与道德之间徘徊,又因理智而坚定当下所为。
痛并快哉!
凌湙的手伤已痊愈,埋头书案间,不时在送来的信报上勾写描画,虎牙从旁协助整理,分缓急往帐外叫人,令兵帐前垂手等待,个个敛息肃静,纪律分外严谨。
薛维知凌湙近日心绪,并不意料自己被冷待,由于行军的粮草账目皆在他手中,便也借口处理事务为由,消失在主帐数日。
没有非要证明自己的忠心,而像个诤臣一样的与主上硬刚,肺管子戳一次,为忠恳本分,戳二戳就有故意为自己搏名之嫌,凌湙又非不讲理之人,凡事点到为止,一旦过分,他会宁弃不用。
这是他小十年来,在凌湙手底下工作的心得,亦是目前凉州官场所有同僚的共识。
凌湙在他们心里,一直是个理智、清醒,又好相处的主,避开过于对妇孺的提携培养,他一直是当下最不凡的英主人才。
繁文缛节、好大喜功,与沽名钓誉之辈,在他眼里皆为弊,是一眼厌之不理的存在。
正就账目粮草对数的薛维,心里估算着主上的气怒阈值,该要到了招他入帐议事的时候,果然不多时,就等来了令兵的传信。
凌湙刚丢了笔活动手腕,一盏茶没喝着,帐帘就被掀动,从外往里走的人影,正是薛维,只见他额上伤也结了痂,腋下夹着账本冲他行礼,“属下见过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