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被掉包的罪臣之子 下(75)
他握紧了长刀横挡身前,而凌湙则缓缓抽出了雪亮的雁翎刀,斩马刀是不宜出现在京中的,雁翎刀的制式似改装后的朴刀,没有真正感受过的人,是不知道其锋利的杀伤力的,只会被其单薄的刀刃迷惑,从而小瞧它。
果然,那亲卫看到凌湙的刀时,脸上现出了一抹轻松,整个大徵最好的配刀,就是御麟卫的朴刀,陛下一向对北境军武苛刻,想来那边军中缺利刃已到了极致,连身携军功之人,都捞不到一把好的配刀。
他的眼神里有一抹蔑笑,似嘲讽似不屑,更隐带了一丝稳胜的豪情。
这是他的身份,和手中的制式配刀,带给他的优越感。
御麟卫出身,对比北境大头兵,再有御配军刀做比,按以往似凌湙这样身份的人,根本不配他动手。
一把改制的杂牌刀,竟妄图来挑衅他手中的御制刀,简直笑话。
武者手中刀,就犹如多出一条命般重要,论赤手空拳的威力,在一把利刃面前,又有多少胜算?便是周围看多了械斗的座上客们,都对凌湙手里的刀起了疑虑。
本来身形就不占优,现在连配刀都不如人家,这争斗可怎么打?
一皇子好心的提醒纪立春,“你要不要给你的亲卫换一把刀?若是没有,不如让本皇子赏他一把?”
凌湙还有接闲话的空挡,眼神穿过半个园子对上他,“不用,这是我用惯了的武器,削了也不知多少脑袋,它有资格与朴刀对撞。”
话刚落,对方就踩着催战的鼓点冲了过来,整个人如金钟罩般从上而下直扑而来,长刀裹挟着临晚的寒风,将近前的花树都震的枝摇叶落,一声高喝响彻齐府中庭,“叱~看刀!”
座中看客十有八九,都跟风压了一皇子的亲卫胜,只纪立春和段高彦放了筹子在凌湙这边的托盘上,显得势单力孤,惹得纪立春怒目圆瞪,斥他们有眼无珠,然后对着段高彦给予了有眼光的评价。
凌湙在对方扑过来前,就侧滑到了场边,在笼罩着头顶的阴影落地时,一个助跑就跳到了对方横扫过来的刀身上,在阵阵惊呼声里,凌空跃到了他身后,一脚踢中其后背心,将这高塔似的身体,踢的一个趔趄差点栽倒。
全场本还寂静,准备默默观望的人,禁不住齐声出口,“好。”
好字一出,整个园里的气氛就渐渐热了起来,既然打上了,那之前的佯装样就不必做了,个个兴奋的头毛发炸,眼睛发光的盯着场地中央。
那人一击不中,稳住身形又调转了头,眼睛牢牢盯着凌湙,吞咽了口紧张的唾沫,气息微沉,“再来。”
凌湙弹了一下刀锋,挑眉,“下盘虚浮,中气杂乱,内含不住气,外邪入侵,这位仁兄,昨夜春霄想来过于卖力,导致手软脚疲,损了不少精气啊!”
场中所有人一愣,继而轰然大笑,便是二皇子也在愕然过后,加入了轰笑大军,指着他的亲卫道,“孙宏青,你要是输了,老子定送你入蚕室。”
蚕室,太监阉刑之所。
孙宏青身形一顿,脸显难看之色,这下子,便是真的生死搏斗了。
凌湙摇头,一手持刀柄,一手缓缓抹过长长的刀锋,雪亮的银色照着他的眉眼,清泠泠的如冷月之辉,“啧啧,太残忍了,何必呢?输赢乃兵家常事,一个不高兴就赏人当太监,孙宏青是吧?你这差当的,真是太艰难了。”
孙宏青这下子是真脸色发青了,额角青筋直冒,大踏步将园中石板震的接连碎了几块,渐渐往凌湙身前逼近,“你有种别躲,咱们硬碰硬来一场。”
他坚信以自己的实力,凌湙顶不过他一合力砍。
凌湙点头,眼角巡了一圈兴致勃勃的众人,“行,今晚月色挺美,咱们很该给他们一些难忘的回忆。”
话落,举刀于胸前,认真的对上孙宏青的眼睛,震声道,“来。”
孙宏青凛然对望,也将刀横在胸前,摆开阵势,“来。”
小阵鼓催的如雨疾奔,凌湙轮圆了胳膊,将雁翎刀舞的密不透风,孙宏青凭眼力竟无法觑着空,将刀送进风墙内,只能上下竖着刀柄来回格挡,两人绕着园中场地,渐渐靠近了看客们的座位。
月已升空,皎白的月色下,凌湙引着孙宏青,不时露一两招破绽让他近身,却在刀即将触身时,飞快如陀螺般避了开去,直到在各座中转了一圈,绕入场中正心处时,他的刀锋才猛然发力,一举割破了孙宏青的颈动脉,让他的血如淋喷头一般,瞬间往四周飞溅,呈圆弧型泼的场中所有人一头一脸,而他自己则在千钧一发之际,跳到了亭檐上。
鼓停了,所有人的笑容都凝固在了脸上,直到感觉喷散在脸上的热液,渐渐冰凉,才骤然惊叫,“啊~!”
孙宏青直直的站在场中央,他的对面是同样瞪大了眼的二皇子,一脸腥红热血,眼直直的望着他,抖着手指向他,“你……你……”
“我……嗬……我……”轰一声响,孙宏青的身体猛的向前砸去,吓的一皇子骇然惊叫,跳着脚的站到了自己的椅子上,惊恐慌张的叫道,“来人……来人哪!”
凌湙蹲坐在亭檐上,甩掉刀身上的最后一滴血,对上四周射过来的惊世目光,灿然一笑,“血好闻么?热血扑面的滋味怎样?比不比得上夜斗场里的,那些被逼着拿刀互砍的奴隶血香?”
孙宏青,一皇子最狗腿的亲卫,凌湙数次踩点时,在各色夜斗场中都见过他,每赌赢一次,他就会找一青馆宿眠,而夜御的女子,通常第二日都是被抬着出的门,运气好的能留个命在,运气不好的,一张破席裹着送走。
这人,有非常严重的性凌虐癖好。
所有人望着他的眼神,如见鬼般瑟瑟发抖,便是二皇子也没有开始的从容,抖着手指着他,“……你、你大胆,如此……竟敢如此……”
如此什么?他一时竟找不准个词来形容。
凌湙却半点不在意的,耸着肩道,“你们不是喜爱这种比斗么?不过是淋了一头血而已,怎地这就受不了了?参与参与,不叫血沾身,那叫什么参与?整日隔着围栏看别人挥散血汗的,不亲身感受一下,又怎知这血是凉是热,是香是臭?喜欢,就要有个喜欢的样子。”
别特么叶公好龙,只嘴上喊着过过瘾。
后知后觉的人纷纷推开桌几,仓惶起身,拿袖子抹脸的,各处找水擦洗的,园中瞬间嘈杂了起来,来往奔忙的仆从慌张不已,杯盏餐盘碎了一地。
正纷闹惊乱间,内宅通往外院的长廊上,乌央央跑出一群人,仆妇侍从夹杂其间,护着一人往大门处跑,可随即大门处的齐家护卫,个个举了刀枪将正门堵了个严实,那一群人左右无顾,匆忙间就往正开宴了水榭处狂奔,一边奔一边叫救命。
这一下是两处合一处的陷入惊慌,整个前院亭台人来人往,撞倒的就不止桌几碗盘,连拉起挡风的绸帘都撞翻了几张,映着正中院内血泊里的人,以及溅了四处满园的血,整个齐家宅门里,跟见了鬼般的,轰叫声传了一片,灯笼都烧了好些。
而在这一片惊变里,被几名仆妇围在中间的人,嘶声高叫,“我是闻府的少爷,今天你们谁能护着我,回去我就让我祖父许以高位报答。”
……
一皇子还骑坐在高椅上没下来呢!
凌湙蹲坐在亭檐上,看的叹为观之。
齐渲后脚赶来,整个人的脸都是黑的,望着府中乱成一团的样子,更气的两眼发黑,望着场中的段高彦,“段兄,这是怎么回事?”
请你替我招待客人,你就是这样给我招待的?
段高彦望着地上的尸体,又抬头望了望亭檐上的凌湙,无奈道,“小比一场,奈何这些大人胆太小,不过叫血淋了一个头脸……”
他一出声,自然吸引了后来的人注意,那人像望见了救星般的,朝他招手,“段大人,段大人,麻烦您快给我说说情,回头小子定携礼上门道谢。”
段高彦顺势将眼神移过去,顾作惊讶道,“闻三公子,这是你岳家,怎地要我替你出头?再者,齐家乃百年文礼世家,自有其待客之道,你身为孙女婿,出入岳家,当没人会为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