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之远[重生](182)
经历了下狱这事后,抱元子不再像以前那样,几个月才来看人一次。更是陪着对方外放岭南,一路相随,衣食住行,无不照顾。
——但对花钱没什么概念的前世大师兄来说,谁照顾谁,倒真说不准。
衣轻飏看得都着急。
在岭南两人为家的日子里,一次上山砍柴,把女儿吹盏都捡回家了,这俩大人还啥动静没有。你说是朋友呢,绝不是这么个相伴始终的情形。你说是亲人呢,也绝不是这么个不纯粹的模样。
老话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他俩要是成了,那今天自己还用得着这么……咳咳,也不是抱怨,今天的他肯定是比前世的他更幸福的。
但是——前世的大师兄还在感情学习阶段,是可商量的,油盐可进的。
而不像现在的大师兄,哼哼,任摸任亲任舔——如果衣轻飏主动一点,不那么较真一点,任睡也是极有可能的——但是呢,欸,大师兄已经成精了,就是油盐不进。
虽然肉那啥体关系还有着非常可观的进步空间,但是其他关系嘛……
的确是他已经走到九十九步,但对方不肯再迈进最后一步的瓶颈期了。
那天经师姐们打趣「对方是吊着自己」后,非常生气、非常想证明大师兄清白的衣轻飏,回去后也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他其实有两个法子,凭自己就将那最后一步,再走完百分之九九。
其一呢,凭借他仅有过一次(算上前世勉强有两次)的嗯……丰富经验来谈,感情是可以睡出来的。
身体接触绝对可以增进感情交流,效果因人而异,可多可少。而且衣轻飏直觉,大师兄不会反对,并且还会很主动。
衣轻飏也绝不会排斥跟喜欢的人做喜欢的事,只是……他不喜欢「趁人之危」。
而且,他内心深处还有一种——步九八称之为精致的矫情这种无法琢磨的微妙的东西——这让他即使再想,也不会就这么将就着做了。
其二呢,就让他更能接受一点,但也更难。
那就是找到大师兄为何不愿进一步的真正理由。
找到所谓的「真相」。
而且这法子要是做好了,效果远胜第一条。什么最后一步,什么百分之九九,直接给你一步到位。
从收集神器,按天道给出的剧本一步步走时,他就已经在寻找真相的路上了。
大师兄不止一次暗示过,真相对他而言无法接受,但衣轻飏实是想不出,他的人生,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东西?
他追忆过往,发现自己绝不会后悔现在的决定。
至于未来是否会后悔,却是现在的衣轻飏不能顾及的事。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可悠儿 20瓶;卡哇1也是1、嗷呜 10瓶;崔周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6章 人间客|六
吹盏挪动幼小的身体, 吃力地搬起盛满井水的木桶,踮起脚尖, 憋着气, 将井水尽数倒入缸中。仍不可避免有水花在她的不当操作下溅到外头,将她全身衣服打湿近一半。
吹盏「唉」了一声,有些恨其不争地低头看自己的短手短腿。
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吹盏惊得险些钻进缸里, 却没来得及,门便吱呀一声开了, 抱元子正拢起袖子, 抬了抬眼皮,脸上浮现意外神色:“你为何在这?”
吹盏慌张去挡身后的水缸, 这动作反而欲盖弥彰,抱元子略走近几步,凭着身高和视野,轻松看了个明白。
吹盏却有些怕他,低下头小声解释:“我、我……爹爹收留了我, 我也想为你们做些什么……”
须臾她抬起小脸,有股倔犟:“你们不用把我当小孩儿的, 我是妖精, 妖精和凡人是不一样的!”
抱元子却不搭理, 继续拢起另一边的袖子,一面向灶台走去, 一面淡淡说:“快去换身衣服, 莫要着了风寒。”
吹盏跟着他脚步, 尽管心里还是怕他, 那股倔劲却上来了:“我真的不是小孩儿!今早的水缸都是我打满的!”
抱元子杵在灶前, 双袖高高地拢起,舀水刷锅,眼皮不抬:“你,多大了?”
吹盏昂起下巴:“我活了二十多年啦,比爹爹还大些!”
抱元子俯视着小小的她。心想,原来所谓的「爹爹」是真是假,这孩子心里是有数的。他揉了揉小女妖的脑袋,耐心道:“就算你活了一百年,在我眼里也还是孩子。不是不让你干活,眼下你法力低微,做好力所能及的就可。”
吹盏捂着刚被揉完的脑袋,懵懵懂懂地盯着眼前的男人。虽然她心底还是怕他——那大概是妖精对此类法力高深的正道修士的本能——但被他揉完的脑袋却残留一股暖意,渐渐流入她心底。
她似乎有些明白,好看爹爹为何眼睛总是不离眼前这男人了。
吹盏被赶回房换身衣服,日上三竿时,那位好看爹爹才终于起了床,打着哈欠来到小院,坐在树下等着开饭。
道长递给他筷子,吹盏便边喝粥边时不时观察二人。每回瞥见爹爹那张睡不醒的脸,饶是未经世事的小女妖亦忍不住叹道,爹爹虽然懒惰,却实在美丽。
再看看不时夹几筷子到爹爹碗里、又将吹盏喜欢的菜移到她跟前的道长,吹盏泛起一种怪异感:他们父女,便是靠爹爹那张实在美丽的脸,才得以在道长手下混吃混喝的。
而且还很有一番道理。爹爹月俸微薄,家里又多添了一张嘴,道长少不了打些零工(到周围地区除妖)以补贴家用。
吹盏为方圆五百里的小妖小怪们唏嘘一把,继而当天多吃了三碗饭。
爹爹按时去府衙坐公堂,道长要去十几里外的某个镇子除妖,临走前帮吹盏将院里编好的竹席竹篮竹筐一类的东西,搬到西城门脚。吹盏便坐那儿,看一天的摊。
梧州城的西城门是一处极热闹的地儿。春夏交替时,最早的一批荔枝便上了市,由民夫挑着担进城,沿着城墙根的小摊,一水儿全是新鲜个大的荔枝。水嫩的叶里盛着饱满的朱红色,光是看着,便惹人口齿生津。
除此以外,还有木瓜、香瓜、李子之类的当季果子,整条大街尽是甜甜的果香。
道长走前留了饭钱和零嘴钱给她,吹盏却只坐着,不去买。临到黄昏归家时,果农筐里的瓜果都降了价,她才买了一竹篮,高高兴兴地提着。
本来,傍晚都是爹爹来接她,这回却左等右等都不见人影。幸好竹筐竹席都卖得差不多了,吹盏便一人提着小竹篮往另一条街走去,拐个弯,瞧见一个高大的牌坊,再拐个弯,走几步便看到府衙了。
今日府衙门口却停着一辆马车,看那高头大马、车厢装潢,便不是普通人坐得起的。
吹盏猜想是府衙有事,便在对街的屋檐下一块石阶上坐等。等了半天,府衙门口才隐隐有了动静,吹盏先看到自家爹爹,一身深绿色(被她爹爹称为乌龟绿)的官服在他身上也能穿得极好看。
她站起身正要打招呼,紧跟着他爹爹,又走出一位小姐。身上也是一袭青衫,头戴白纱帷帽,遮挡了脸及上半身,但见那通身仪态气质,定是名门闺秀无疑。
吹盏心下生出诸多狐疑。一位小姐,没事怎会往府衙里跑?
这时又打马走来一位公子,自街那头而来,并不下马,只远远朝自家爹爹拱手一礼。那小姐便上了马车,在挑帘入内前,最后望向自家爹爹。
爹爹只是向她揖礼送别,并不抬头看她。
小姐的马车远了,那公子骑马护在车旁,也远了。
吹盏隐隐觉得哪里有些奇怪,这时爹爹抬起头,一眼便望见了她。
爹爹提了那篮子瓜果,回家路上,边剥荔枝边在那儿吧嗒吧嗒地吃。吹盏瞧他跟没事人似的,自己却忍不住了:“爹爹,刚才那小姐是谁?来做什么的?”
爹爹歪了下头,神游天外似的,想了想:“算是位友人叭。是来告别的。”
顺手剥了一颗荔枝,塞吹盏嘴里。
吹盏将果核吐在爹爹接来的手帕上,也吧嗒吧嗒嘴,吃了人嘴短却还不依不饶:“不像吧?我听隔壁摊的张大婶说,爹爹的年纪早该寻门亲事了,爹爹是开窍了,想给吹盏找个娘亲啦?我瞧那小姐,对爹爹也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