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潮(20)
“走得急嘛,我就忘啦,”花丽珍笑着回,“那个男孩儿加你了,你把钱转给人家一下哦。”
“行,”花雅说,“今晚我可能不回来了,雨太大了,您把门窗锁好。”
“知道哦。”花丽珍挂了电话。
-AAA于师车行花雅:谢谢你了,总共多少钱?
-JX119:40
江旋瞎报了个数字,料想小诊所开药也没有多少钱。
花雅把钱给他转了过来,没有任何疑问,他知道自己猜对了,看着橙黄色的界面,他没有立即点。
“小椰转给你了吗?”花丽珍乐呵地问。
江旋把手机在她眼前一扫,“转过来了。”
“那就好。”花丽珍这才放心地松了口气。
这场大雨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江旋本来想等到雨小再走,但看样子还真走不了了,期间江彧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他怎么还不回家。
江旋没有过多犹豫,脱口而出,“在哥这儿。”
江彧顿了半晌,“花雅?”
“嗯。”江旋淡淡地应。
“他人呢?”江彧语气低沉,“你为什么会在他家?”
“他在车行,”江旋说,“台风来了走不了,他叫我留。”
他没有如实说,最主要是不想后续的事情太麻烦,索性把谎言浓缩成了重点告诉江彧。
“留在别人家不要摆你那少爷态度,”江彧提醒他,“不管今晚你哥回不回来得了,你睡沙发。”
“.....哦。”江旋想掏出烟盒抽一根烟,摸到裤兜才发现此刻他穿的是花雅的短裤。
他走进洗手间从湿的浇透的裤子里面掏出烟点燃,抽完等了一会儿实在困得不行,他坐在花雅的书桌前直打瞌睡,在打了几个差点把他从凳子上栽下去时,困顿地转移到了花雅的床上,倒头就睡。
沾染上软绵的枕头,江旋鼻息间闻到花雅身上经常散发出来的皂香,现在他身上就是这股味道,仿佛花雅就在他身边躺着,他朦胧地回顾了下,刚洗澡用的某款白色香皂。
就当他快要睡熟失去意识,卧室门开了。
第14章
马老头儿的乡村诊所一般到晚上八九点才关门,花雅是在七点左右,带着湿漉的身躯和血腥气进来的,把正在对药单的马老头儿吓了一大跳。
他连忙上前扶住高挑的少年,只见花雅按住腹部,指间不停地往外涌血,本就白皙的脸现下无比的惨白,长发被雨水浸透黏在脸上,活脱脱一从地狱爬出来的女鬼。
“你怎么搞的?!”马老头儿气急,走到中药柜台前抓了几味草药捣碎,边捣边骂,“又去打架了是不是?我给你外婆说去!”
花雅仰头靠在木椅,喉结滚动,薄唇轻启从喉咙里压出笑,“哎,我才酿了酒,您别这样。”
“我稀罕你那酒!”马老头儿不吃他那一套,气不打一处来拿着药罐走出来,“把衣服撩起来!”
“温柔点儿,嘶——”花雅带血的手撩起衣摆,马老头儿把捣碎的中药敷在了伤口上面。
今天的架打得大,请他们的雇主惹到了三江那边儿的混混,那自然是要拼刀的了,所以丁丞每次接活都不太愿意接跟三江火拼的单。
但有时候钱给得多,也不得不折腰,这单丁丞带了十来个人,对方十来个人,二十多个人在狭窄的巷子里完成了一场对砍,刚好台风过境,没有人会出门来这条小巷,在大雨的滂沱下,他们打得也凶狠。
混乱之中,花雅被对方那边带的大砍刀划到了腹部,皮肉裂缝,血不断地往外流,丁丞更不用说了,小腿又被人踹骨折。
打黑|架,谁先跑谁输,他们那伙人哪知道对面有位不怕死的。
花雅刨拉手机看转过来的一大笔钱,觉得受点伤没有什么,他被马老头儿上药疼地吸气,却又止不住点收钱那一刻的快乐。
“傻了?”马老头儿看着花雅又皱眉又笑,疑惑地问。
“没,”花雅接过他手中的药罐,“我自己来吧。”
马老头儿找好纱布和剪刀搁到他面前,“你们婆孙俩一人跑我这儿来一趟,还挺有默契。”
“要不说是一家人呢,”花雅剪下一段纱布,“哎,她现在记性也不好了,来你这儿开药忘了带现金,还叫一个男生帮她付的钱。”
马老头儿摸不着头脑,“什么没带现金?她付了啊。”
花雅脸上的笑容一僵。
回家的路灯给他开着。
诊所没法睡觉,马老头儿害怕他发烧一直观察到后半夜,等雨下的小了些他跟马老头儿一起回了家。
其实马老头儿也算是他的邻居,只不过中间隔了两三栋自建房,这边很多中老年人都是看着他长大的,也是无比清楚他家遭遇了些什么事儿的人。
“谢了啊,马爷爷。”在进屋前,花雅立着自行车,对马老头儿笑了笑。
年过六十的老人双目慈爱地看着少年,挥挥手说,“难得听你叫我一声爷爷,快回去吧,早点休息,明天记得来换药。”
花雅把车推进车棚关掉路灯,进客厅没开灯,害怕吵醒老太太,只是打着手机手电筒,心系在诊所马老头儿讲出来的事实。
明天问一问,他想,随后垂着眼看下午加他好友的那个男生的微信界面。
40。
要诈骗不至于骗这么少的金额,要么就是在他离开之后,外婆还去了趟医院,医院的价钱不比小诊所,她没带那么多钱叫人垫付是会发生的事儿。
那给这个男生40还是给少了。
花雅叹了口气,拧开卧室门把走了进去。
“啪”一声,开关向下,房间灯光大亮,花雅没注意到自己床上有一个人,径直走向衣柜,扯下干净的衣服和裤子。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他感觉自己衣服少了一套。
怔愣间,身后响起稀稀碎碎的声音,花雅身子一顿,慢慢地转过头,和床上躺着的江旋黑眸对视。
空气凝固了,气氛仿佛降到了零下冰点。
静默了至少一分钟,花雅蹙着秀气的眉头,面若寒霜,冷声吐出两个字,“下去。”
江旋本来意识模糊,听见卧室门开声就半清醒过来,等到白炽的灯光唰地打开时,他彻底地精神了,然后睁开眼就看见穿着白色短袖被雨水冲刷成褐色血迹的花雅。
花雅冷酷的态度无疑激起了江旋的怒火,黑眸沉戾抿唇掀开被子就打算起身,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捏着被角的手止住动作,悠哉地靠在床背,双手抬起来支棱着脑袋,好整以暇地看着花雅。
“不起。”他唇角弧度微升,挑衅中带着狂妄。
花雅视线瞄到江旋身上穿着他的衣服,脑子里浮现出猜想,但很快被他给否决了,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儿?
他走到床前就要把这少爷扯下来。
江旋一把握住花雅带着运动手表瘦削的腕骨,往自己面前压了压,两人几乎鼻尖对着鼻尖,形成了不可言说的距离,“你是急性子啊,哥。”
牵扯到伤口,花雅脸色唰地变白,轻轻闷哼了一声,包扎好伤口顿时晕染出血迹。
“你受伤了?”江旋瞟见花雅腹部的血迹,松开了他的手腕儿皱眉问。
花雅冷静地起身,浅棕色的瞳仁淡漠,“解释吧。”
解释为什么会在我家,为什么会穿我的衣服,为什么会睡在我的床上。
江旋看见花雅脱掉T恤,露出精瘦的上半身,皮肤很白,肌肉匀称,窈细的腰被纱布一圈一圈地缠住,左侧腹部豁然一条血疤。
少年垂眸整理伤口,额前碎发盖住眉眼,后颈的长发随之扫到锁骨。
江旋嗓子莫名一干,淡淡地叙述,“在诊所遇见了你外婆,在你这儿避台风。”
“重新解释,”花雅懒懒的姿态坐在了书桌,点燃一根烟叼在嘴里,眯眼看江旋,“这条谎言pass。”
江旋移开视线嗤笑了声,“你外婆高血压晕倒了,送到医院给她看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