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潮(35)
“.....”江旋到嘴的问候突然又说不口了。
“没事儿我挂了。”
“你现在在哪?”江旋闭了闭眼,哑着嗓子问。
“问这个干什么?”背后浴室门开,丁丞看见他在打电话,气音提醒他可以进去洗澡了。
“受伤没,还回学校吗?”江旋又问。
“没,”花雅说,“不回了。”
“哦。”江旋说。
“你这么晚还不睡就是为了发消息骚扰人的?”花雅发出真诚地疑惑。
“操,你.....你能别这么毒舌吗?”江旋心哽。
这么明显的担心被曲解成骚扰,江旋想抽完这杆烟从楼上跳下去算了,还没等花雅回,他叹了口气,“你没事儿就行,我睡了。”
挂掉电话之后,花雅轻轻嗤笑了声。
“噢,我给你说个事儿,免得明天起来我忘了,”丁丞看见他没再通话,面色少见的正经,“前两天我看见周海军了,他应该是......回桐县来了。”
花雅的笑容僵在嘴角。
清早,吹来的晨风打在身上凉爽无比。
江旋整夜没怎么睡着,在脑袋抽风给花雅发了消息还打了一通并不美好的电话,他迷糊地眯了两个小时才起床上早自习。
于佳阔他们没买早饭,听于佳阔说花雅早上给他们从外面带回来。
教室门大开,正对着讲台。
江旋一踏进门槛,就看见花雅手捂着后颈趴在课桌上睡觉,白皙的手指修长,手背泛着淡淡的青色血管,少年的头被一个大的纸袋子遮挡着,估计是买的早饭。
他昨晚身穿的黑色背心有几处水泥灰,裸露的胳膊上血痕明显,颈侧被纱布包扎着,不用想昨晚火拼受的伤还不少,看起来跟第一次见面的埋汰一模一样。
江旋轻脚走过去,把在小卖部买的牛奶搁在花雅的课桌。
“睡觉呢?”于佳阔进门瞅见,小声问。
“嗯。”江旋点点头,应了声。
“这是小椰的校服,我先搁你桌子上,”顾嘉阳气音说,“帮我把他水杯给我,我去给他接热水。”
江旋闻言,黑眸寻扫,没看见花雅的水杯在哪。
花雅保持着姿势没动,捂着后颈的那只手下垂在桌篓里摸了摸,摸出一个水杯来放到了讲桌上。
睡着,但没完全睡。
江旋看着花雅,笑了声,拿起水杯递给了顾嘉阳。
“袋子里有包子,”花雅说,还是没抬头,“你们拿去分。”
“行。”江旋放低声音,沉得几乎听不见,像是怕惊扰了熟睡的人儿,长腿一迈,抽出搭在他课椅靠背的校服外套披在了花雅身上。
花雅闻到披在自己身后校服的洗涤剂香味儿,思绪少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近人情了,昨晚是,今早也是,但脑袋一困顿,沉沉睡去。
其实他也没能睡多少分钟,在早自习第一次响预备铃时,他才揉着脖颈缓慢抬头,眼皮半阖,和坐在他对面的少爷相视。
花雅就将眼眸落在少爷身上放空了几秒。
“袋子里接的热水和包子挨着,”江旋坐姿吊儿郎当,手指了指花雅课桌的口袋,“还有牛奶。”
“牛奶?”花雅一愣,“我没买牛奶。”
“啊,我买的。”江旋说。
花雅:“.....谢了。”
“小椰,包子在袋子里,我用热水挨着的,估计还没冷!”于佳阔大声说,嗓门从后面传过来。
“知道了。”花雅扬了扬嗓音回。
“班长,你这是去干啥了啊?”坐在第一排的女生瞅见花雅这身行头问,“我操,你这胳膊是用刀划的吧?”
“嘘,小点声儿。”花雅害怕被来守早自习的老韩听见,食指比在唇边说。
江旋看着花雅脸上紧张的小表情,单挑了挑眉梢。
“好的好的,”女生点头,一幅我懂的表情,“你下次翻墙可以给我们也带个包子啵,食堂的包子太难吃了。”
“可以。”花雅迅速将江旋的校服外套拉链拉到低,抵着自己的下颌,起身提起顾嘉阳给他带来的校服,一溜烟地跑出教室去厕所换上。
但因为昨晚左脚受了伤,他跑得异常缓慢,只能将身躯的重量压在右脚。
花雅在厕所洗了把脸,沉顿的脑子清醒不少,早自习铃声打响,老韩还没来。
校规规定,不能将早餐带到教室吃,味儿大,影响卫生。之前还会有学生会在楼梯口拦,后面风波过去了,有学生照样带。
老韩对班级管理倒是挺松,带不带无所谓,如果自习课铃声响了,去外面走廊吃完进来都行。
花雅左手提着包子,右手拿着语文书,站在走廊外边儿边吃边背文言文。
江旋面对的就是一个空荡荡的座位。
没有了人影在眼前晃,他真有点不太习惯,就像昨晚下床没有花雅的台灯灯光一样。
转头,耳边是班上学生异口同声地背书声,眼前是高大梧桐树叶的光点照在白色校服长发少年的背影。
花雅左脚悬空,脚尖抵在右脚后跟。
脚也受伤了?
大课间做操,花雅向老韩提出无法出操让体委和副班带队去操场时,江旋才确定,花雅的脚确实受伤了。
“我说吧,他每去一趟不带点儿伤回来就不是他了,”于佳阔恼火地说,“但是没办法。”
“那个丁丞,”江旋问,“你们知道他多少?”
“不知道啊,”顾嘉阳说,“我只晓得他跟小椰认识。”
“依稀记得,他是职高的,”于佳阔皱了皱眉说,“我见过他两面吧,长得挺清秀,不像外面的混混。”
“小椰说过,丁丞初中跟他玩了三年,”党郝在一旁说,“哎阔儿,你初中为啥没跟小椰在同一所初中啊?你俩不是一起长大的么?”
“我操,我倒想啊,我他妈小升初学习差,被我爸送去实验初中去了,就阳西那个私立!”于佳阔瞪大眼,“不然你以为我不想和小椰同一所初中啊!”
“那你狗日的中考发挥得不错,直接考到南中来了。”顾嘉阳笑着说。
“为了小椰,”于佳阔叹了口气,“我当初复习小命差点儿没咯。”
江旋沉默地听着,没有插话,等他们聊完之后,才开口问,“学校医务室在哪?”
“在板房那边儿,”于佳阔说,“你咋了?”
江旋没跟他们回教室。
医务室开得比较远,他出了一顿操,又迈开长腿,在梧桐树的绿荫下穿插跑,额头噙满了汗。
“阿姨,”江旋对医务室医生说,“两瓶云南白药。”
他拿着两瓶云南白药跑回教室,刚好卡在上课铃响的点上。少爷蓝白校T领口被汗水浸湿,胸腔小幅度起伏,坐到座位上咳嗽了声,舒了一口气。
花雅没有注意到他,埋头做题。
“哎,花雅。”
听见少爷那跟烟熏了一样的嗓音,花雅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嗯哼?”
江旋瞥见花雅耳朵夹着的红笔,掩藏在长发下,把他精致的面貌衬托的有些滑稽,还有些不符合他清冷气质的呆萌。
少爷移开视线,长臂一推,将两瓶云南白药从讲桌这边推到讲桌那边,一蓝一红的包装盒就那么直愣愣地立在花雅面前。
花雅微微睁大眼错愕。
“你那脚,”江旋指了指,“喷着。”
“你怎么知道?”花雅问。
“啧,我眼瞎,看不出来?”江旋嗤了声。
坐在第一排的女生满脸笑容地听着他俩的对话,同声发出:“哇哦~”
“嘛呢你们?”花雅笑了笑,“安静。”
“不是,班长,”女生眼眸弯弯地说,“感觉你俩之间的磁场对味儿,懂吧。”
老韩夹着书从办公室出来,花雅见状只好将两瓶云南白药拿到桌篓里,笑着应她们,“不太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