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潮(33)
他俩下了坡,江彧的车停在卷闸门前,和一群高三的家长挤在一起。
现在高三下晚自习下得晚,这些家长多半都是来接走读的孩子回家的,还有少半部分是来给孩子送些水果,生怕复习累着。
江彧不出去出差就脱掉了正装,一身白T宽松运动裤,头发柔顺地垂在额前,遮住了男人沉郁的气质,看上去跟那群家长格格不入,不像是江旋他爸,更像是他哥。
男人看见两个少年招了招手,随即打开后备箱把棉絮抱出来,
周围的家长略微有些吃惊。
“拿去,”江彧一股脑地隔着卷闸门将两床棉絮塞给江旋,然后把买的几提水果给了花雅,“有点多,可以给你们室友分点儿。”
“怎么有两床?”江旋问。
“我给小椰也带了一床。”江彧看着花雅说。
花雅讶异了一瞬,“我不用。”
“你用,”江彧不容置疑,“带都带来了,回去铺上。”
“铺厚了很热,”花雅叹了口气,“我都习惯了。”
“如果实在不行就扔给江旋,”江彧说,“反正他嫌床硌。”
江旋:“......”
“我们还要上晚自习,就先回教室了。”花雅对江彧笑了笑。
江彧视线不舍得从花雅身上移开,唇角下撇,单手一扬佯装不在意地说,“去吧。”
在转身上坡,花雅如实地感觉到背后那道炽热的视线。以往在学校,江彧抽空会借着带水果的名义来看他一眼,甚至还会带夜宵,对门卫说是他的家长,在车上吃完东西,只为十几分钟的独处。
花雅不止一次发表过自己不理解的言论,江彧,你累不累?
不累。
而且还乐在其中。
现在江旋,江彧的儿子,就在他旁边儿,他也没法回头。
“先去寝室。”花雅见江旋打算往教学楼走,提醒少爷。
“行。”江旋脚步一转,辄返。
“给我一床。”花雅看这两床棉絮都快把少爷的脸给遮住了,伸出手想去帮忙。
“不用,”江旋往右边撇了撇,“你把水果提好就行。”
男寝一楼的宿管算得上是楼长,平常吼这些小男生威慑力十足,但奈何他这里能充充电宝,卖泡面,缝衣服,虽背地里喊他白毛狮王,面上还是要喊一声叔。
白毛狮王瞥见花雅他俩,色厉声茬道,“不上晚自习回寝室干什么?!”
花雅早已习惯白毛狮王的嗓门,可江旋被这一声吼吓了一跳,浓黑的眉头紧拧,瞪着他,阴桀的表情像是要上去狂咬人家一口。
花雅按住江旋的肩,语气温和说,“王叔,放个棉絮,待会儿下晚自习我们来拿——这儿有水果,你吃点儿。”
江彧每次买的水果品种贵,且有卖相。
白毛狮王果然被花雅这一套给安抚住了,拿了几颗山竹指着里面,放低声音面无表情,“放吧,别忘了就行。”
“不会的,”花雅说,“谢了啊叔,水果也放这儿,你想吃就拿。”
“好,快去上晚自习。”白毛狮王不耐烦地摆手。
出了寝室门,江旋才开口,“操,他这么凶?”
“楼长,不凶管不住,”花雅说,“而且管的都是热气方刚的男生,火气重。”
江旋还是皱着剑眉,吐出一口气。
花雅感受到少爷郁闷的气压,说,“这个环境,需要慢慢适应。”
江旋侧头,垂眼看着他。
第22章
去拿了一趟被褥,这节课起码过了十分钟。
上楼江旋长腿迈三梯,走在了花雅的前面,当快到理三教室门口时,他猛地顿住了步伐,花雅没注意,高挺的鼻梁撞到了少爷宽阔的肩背。
鼻子一阵酸疼。
“干什么?!”花雅罕见地没绷住表情,压着声音说。
江旋扭头看,感到稀奇般,黑眸凝在花雅的脸上。
对方鼻梁有点儿红,被撞的眼眶挤出生理性的泪水,就挂在睫毛上边儿,紧蹙着秀气的黑眉,恼火地瞪着他。
江旋微微弯腰,垂眸凑近了看花雅的鼻梁,抬起戴着玉貔貅指环的修长食指轻刮在红的那部分,好笑似的说,“抱歉。”
玉貔貅的冰凉接触在花雅鼻梁上,淡去了那股酸疼感。
花雅不自在地将头往后一仰,恢复面容清淡的表情,绕开江旋走到教室门前,喊了声报告。
“报告。”少爷接着在他身后懒散的语调说。
“哟,班长后边儿这位是?”小冯整理了下腰间的小蜜蜂问。
“我们班的新生!”班上有学生回。
“进来吧你俩,”小冯说,看到江旋堂而皇之地坐在讲桌右边儿愣住,“这.....啥意思啊,左右护法齐了?”
“嗯,他自己选的。”花雅抽出开学考的试卷,看了江旋一眼。
小冯笑了声,“我还以为韩老师特意安排,哎我想起来了,你叫江旋是不是,跟我们班长并列理科第一的新生?”
“对,他就是!”台下七嘴八舌地起哄。
“不错,老韩这次眼光不错,”小冯点了点头,“我看看你语文多少分.....118,这个分数还行,班长比你高一点儿,123,你俩有点儿看头啊。”
每考完试,老韩都会给他们开一节大道理的课,电子白板上就摆着他们的成绩。
花雅和江旋并肩第一的成绩,排在最上面,不引人注目都难。
如小冯所说,花雅语文123,超了江旋5分,而江旋物理91,花雅才86,其余各科成绩不相上下,规规矩矩。
先前只有花雅一个人拉高理三直播班的平均分,毕竟年级第一。江旋来了过后,平均分又升高一个度,班级名次排在了小英才的前面。
花雅其实有些理解“人不可貌相”的词儿了。
所以他问了问江彧。
-江彧:他从小到大有家教老师,中考那年,他爷爷给他找了十个家教,硬逼着学的,不然他哪会有今天的成就,学渣一个。
学,渣,一,个。
花雅发现,江彧损起他儿子来丝毫不嘴软。
-江彧:学习这方面他是不如你的,你是自学成才,他是赶鸭子上架。
“你俩刚刚干啥了?”下课去厕所,于佳阔跳着攀上花雅的肩。
花雅不动声色地关闭手机屏幕,“待会儿回寝室就知道了。”
“啧,还留个悬念,”于佳阔说,“对了,你出去那阵儿苗姐来找过你。”
“找我?”花雅疑惑。
“嗯,有事儿给你说,”于佳阔点点头,“我叫她给我说,我传达给你,她一副不放心的样子。”
“你是挺不放心的。”花雅看着他说。
“靠!”于佳阔大声说。
“我下去一趟。”花雅没去厕所,从左边儿的楼道下楼到初二。
碰巧,苗禾在开水处用水杯接着水,穿着夏季校服露出的两条胳膊细瘦,她个子不算矮,整个人显得空空荡荡,头发长长了些,跟个蘑菇头一样。
少女看见他下楼来,眼眸亮了亮。
“姐姐。”苗禾走上前喊了声。
“你佳阔哥说你有事儿找我?”花雅摸了把她的头。
苗禾摇摇头,扯住他的校服衣摆拉到楼梯拐角处,断断续续小声说,“你,是不是,找人,打季敏了?”
“嗯,”花雅按着后脖颈凸出的那几块骨头,半阖眸子说,“怎么了?”
“我听见,她说,星期天,要找人堵你。”苗禾说。
半晌,花雅才从喉咙里挤出笑声。
“没事儿,”他淡笑道,“找就找吧。”
这种事儿花雅自然没有放在心上,要不是今天苗禾冷不丁提了一嘴,他都快忘了。
“挨了一顿打她们还在欺负你没?”花雅问。
“没,没有了,”苗禾说,“再欺负,我也会,还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