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偏执帝王一起重生后(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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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登基大典第二日,大宴群臣。
林意修早早地就整理好了着装,府里也备好了马车,准备入宫。
临走前,林意修多问了一句:“我要的糖蒸酥酪装好了没有?”
小厮应道:“公子都问了好几遍了,装好了,装得好好的。”
“那就好。”
林意修上了马车,又不放心,打开食盒看了一眼。
他给扶容带了两碗,扶容若是喜欢吃,就多吃点。
宫宴繁琐,清晨就要入宫,各种礼仪,正午开宴,到了傍晚时分,才能离开。
午宴上,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林意修坐在桌案前,理了理官服,进退有余,心里却记挂着扶容。
糖蒸酥酪不能带进来,他托一个小太监保管,他嘱咐了那个小太监很多,忽然又想起,自己忘了嘱咐那个小太监,东西要好好放着,要是打翻了,扶容就吃不上了。
林意修有些心不在焉。
不知道过了多久,傍晚时分,天色擦黑,宫宴终于结束。
林意修终于松了口气,立即起身,随众臣一同俯身行礼,准备退走。
他刚走出殿门,就被一个宫人叫住了:“林大人,陛下有请。”
林意修回头看了一眼,十分无奈,只能跟上那个宫人。
养居殿正殿,秦骛坐在案前,架着脚,手按在膝盖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膝盖。
林意修俯身行礼:“陛下。”
秦骛并不说话,仿佛是在想什么事情。
良久,秦骛淡淡道:“他不认得其他人,朕找不到其他人商量。”
林意修抬起头,大约明白陛下说的“他”是谁。
秦骛微微倾身向前:“他肯定有跟你说过,他想要什么?”
林意修顿了顿,想起扶容说过的话。
——陛下登基了,是皇帝了。林公子你也升官了,可以正大光明地说,自己是陛下的臣子。可我却不知道,我自己是谁。
——我没有身份了。
“身份……”
林意修这两个字说得轻。
他还没来得及再说话,忽然,外面宫人匆匆跑来:“陛下、陛下,不好了,冷宫那边……”
秦骛眼睛一亮,来了,扶容终于服软来了。
秦骛压了压翘起的唇角,很快又变成随意的模样,语气平淡:“他又病了?又装病了?”
宫人整理了一下词句:“是……不是……章老太医说,扶公子病了……”
秦骛了然地嗤笑一声:“朕就知道,朕昨夜才……”
朕昨夜才去看过他,睡得跟小猪似的,死沉死沉,还直哼唧,哪里有一点生病的样子?
真是,每次都来这一招。
上回靠着装病,把他从西山大营里骗回来。
这回又要靠着装病,把他哄去冷宫。
他才不去。
昨夜自己去了,没人看见还好。
今日当着林意修的面,当着这么多宫人的面过去,去哄他,秦骛不去。
秦骛顿了一下:“他整天装病,不用管。去跟他说,朕和林意修议事,让他别闹脾气,等朕有空了,自然去看他。他有装病的力气,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认错服软。”
他用长篇大论,掩饰自己去看过扶容的事实。
宫人欲言又止,对上秦骛凌厉的目光,只能退出去,关上殿门。
秦骛重新看向林意修:“你刚才说什么?”
林意修也有些不放心,被问到了话,才转回头,轻声道:“身份,扶容想要一个身份。”
秦骛冷笑一声:“身份?跟在我身边,他还要什么身份?他还想做皇后不成?”
秦骛一挥手,把案上的奏章掀开,丢下去。
长长的奏章,一端还挂在案上,一端滚下台阶,滚到林意修面前。
“官职册子……”
秦骛话还没完,殿外又传来了敲门声。
“陛下、陛下,章老太医又派人来了,说扶公子……”
秦骛皱了皱眉,不耐烦道:“说了别管,他要是知道错了,让他自己过来,别派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过来。”
宫人只能退下:“是……”
林意修有些不放心:“陛下,要不……”
秦骛面色不虞,将一支笔丢在他面前:“朕让你看册子,给他挑一个官职,没说你能见他。”
“是。”
林意修跪在地上,捡起笔,在官职册子上圈圈点点。
殿中寂静无声,秦骛架着脚,靠在椅背上,正想着事情。
良久,墙外的梆子敲过一声。
林意修将所有官职看过一遍,开了口:“陛下,侍墨郎……”
秦骛淡淡道:“太小了。”
“那校书郎?”
“嗤,他有那个本事吗?一篇文章都读不下来,去做校书郎,校的书能看吗?”
“那……”
秦骛提点他:“前朝没有适合他的位置,你不会往后宫找?”
林意修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
他很快就明白过来,陛下显然是想给扶容后宫里的位置,但是他不想说,让自己来提。
林意修忽然觉得喉头干涩,轻声道:“陛下的意思是,低一些,还是高一些?”
秦骛低声道:“自然是高一些。”
“那……比照后妃中的贵妃,还是……”
秦骛的声音更低了,像是直接从胸腔里发出来的:“还有更高的吗?”
“那便是……”
皇后了。
林意修话还没完,门外再一次传来了叩门声。
这次比前两次都要响,拍得震天响。
报信的宫人带着焦急的哭腔:“陛下!陛下!扶公子……扶公子……”
宫人推开殿门,扑进殿中:“真的不好了!”
第18章 重生(有修改)
自从一年前的冬天, 扶容掉进冰湖,他就落下了病根。
扶容尤其怕冷,盖着被子也时常发冷, 总觉得心口上沉沉地压着东西, 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可是自从搬进冷宫, 他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心口上压着的东西也没有了。
他知道, 应该是快到了。
于是他抓紧时间, 准备好自己的丧礼。
扶容换上干净的新衣裳, 梳好了头发,干干净净的, 准备离开。
傍晚时分, 扶容把他带出来的所有书册都折成小纸船, 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便走到冷宫门口, 去等林意修。
天上正飘着小雪, 远处传来宫宴上的礼乐声,隐隐约约的, 听不清楚。
扶容坐在门前的台阶上, 撑着头,数着从眼前飘落的雪花。
过了一会儿, 礼乐声停了, 天色也渐渐暗了。
扶容望着宫道那边, 却始终没有等到林意修的身影。
扶容想要过去看看, 可是才站起来, 就忍不住头晕。
他连走都走不了, 只能扶着门, 慢慢地坐回原地缓一缓。
这时,章老太医提着药箱,提着蜜饯盒子,从远处走来。
陛下登基大典,给阖宫都发了蜜饯果子,太医院也有,章老太医便拿了一些,带给扶容。
当然了,章老太医不会说这是谁的东西。
章老太医年纪大了,眼神不好,提着东西走近了,才看见扶容坐在门口,脸色惨白。
“哎哟!”章老太医惊叫一声,丢开东西,小跑上前,掐他的人中,给他把脉,“怎么了?怎么了?”
扶容眼前一阵发花,他听见熟悉的声音,努力摇了摇头:“没事……我没事……”
章老太医震惊:“还没事?你都……”
你的脉搏都摸不到了。
扶容小声说:“您……您老……”
章老太医连忙凑近他,想要听清楚他说了什么:“什么?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