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偏执帝王一起重生后(56)
扶容惊讶,撑着手从榻上半坐起来:“怎么会这样?”
“大哥已经松了口,顺从他们供奉那个什么杀星了,他们还是暗地里胡说八道。”六皇子正色道,“我刚才发落了一群碎嘴的宫人,把他们送去掖庭,每人杖责二十,我做错了吗?”
扶容摇摇头:“殿下没做错,大雪未停,宫中人心不稳,敲打一批喜欢嚼舌根的宫人,是应该的。”
“哼,我也这么想。”
六皇子抱着手,想了想:“因为那块石头,宫里越传越离谱了。”
“现在怎么说?”
“父皇觉得是张天师解错了石头上的意思,现在又召集方士,开始做法事了。”
“如此。”
这种事情,扶容不好多说什么,也得注意着,不让六皇子多说什么,免得惹上麻烦。
“宫里有人说……”六皇子压低了声音,“他们说,那个杀星,指的其实是冷宫里的那个人。”
扶容噌的一下从榻上坐了起来:“什么?”
他定下心神,问道:“冷宫里的什么人?奴不太清楚。”
“嗯……”六皇子低声道,“我有一个五哥,住在冷宫里。”
果然是他。
扶容不自觉捏紧了被角,稳住自己的声音,不让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五殿下?”
“对啊。”
“此事如何……与五殿下扯上关系?”
“那块石头上,在‘杀星’两个字前年,有一点儿墨绿色。五哥的眼睛,也是绿色的。”
“怎么会……”
扶容忽然想起,秦骛折腾他折腾到兴致最高的时候,还有秦骛发怒的时候,他仿佛会看见秦骛的眼睛会泛起浓烈的墨绿色。
不过他都不敢仔细看,秦骛也总是很快就闭上眼睛。
扶容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没想到是真的。
六皇子解释道:“五哥出生的时候,我还没出生。这些都是我后来在宫里闲逛,听杂役所的一个老嬷嬷说的,不过她还没跟我说完,我就被大哥拉走了。”
“五哥的母妃是草原部落送过来的妃子,父皇从前很宠爱她,她的眼睛是黑色的。后来她就怀上了四哥和五哥。”
扶容一时惊讶,也忘了规矩:“是双生胎?”
“是啊,四哥刚出生,宫人把他抱到父皇怀里,正巧这个时候,四哥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绿眼睛。”
“父皇和那宫人都被吓着了,那宫人松了一下手,四哥就这样摔在地上,救不回来了。父皇很生气,处死了一大片人。”
“后来宫人才来禀报,说那妃子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那就是五哥。”
“父皇不敢再看,连看都没看过他,就把他送进冷宫了。方士们也说,这是天降煞星,要离得远远的。”
后来的事情,六皇子没说,扶容也大概能猜到。
产下双生胎的妃子十分虚弱,撒手人寰。
老皇帝下令,不准旁人再提这件事情。
当然了,越是禁止什么,什么便传得越快。
只有扶容成天跟在秦骛身边,却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
六皇子道:“就因为那块石头上有一点儿绿色,他们就说,那点绿色是五哥的眼睛,五哥就是那个杀星,要把他接出来,让他替我们挡灾。”
扶容不解:“要如何挡灾?”
“无非就是把他接出冷宫,用他做法事。天神降怒,一般都要找八八六十四个罪人,做法事洗清罪孽,去衣鞭打,求告上天息怒,若是大雪不停,还要继续。”
“若是八日之后,情况没有好转,就要人殉。”
扶容说不出话来。
*
冷宫里,秦骛也听见了宫人们的议论。
这自然是他让人散播出去的。
秦骛把自己都算进去了。
他顶着煞星的名头,被老皇帝憎恨,要出冷宫,自然不能随随便便就出去,出去做场法事,等雪停了,他就能和太子、和六皇子一样,去找扶容了。
他想见到扶容,现在就想见到扶容。
只要见到扶容,他就舒坦了。
第26章 挡灾
是夜, 昭阳殿。
六皇子枕着手臂,平躺在床榻上,瞧着头顶的帐子。
扶容侧卧在他身边守夜, 垂着眼睛。
他在想,原来秦骛的眼睛真的是墨绿色的, 他之前鼓起勇气问秦骛, 秦骛还说他是被弄晕了,看错了。
直至今日, 他才从六皇子口中,听见这一桩皇室密辛。
或许他从来就不了解秦骛, 他与秦骛也从未交心。
所幸这一世,他和秦骛是两条道上的人了,不过是偶尔听旁人说一嘴的关系。
这时,六皇子忽然开了口:“扶容, 你说父皇真会把五哥从冷宫里接出来吗?”
扶容想了想, 摇摇头:“应当不会的。”
扶容不知道前世有没有天石和祭祀的事情, 或许有,但是秦骛应该想办法脱身了, 他是最会算计的人,不会白白挨鞭子。
六皇子顿了顿, 轻声道:“若是把五哥接出来,让方士们做场法事, 大雪就能停下, 那就好了。”
扶容微微抬眼:“殿下不是不信这些怪力乱神之事吗?”
六皇子小声道:“只是因为大哥不信,我才不信的。”他的声音愈发小了:“大哥最近实在是太累了, 五哥能出把力, 自然也是好的。”
扶容很快就垂下眼睛, 点了点头:“嗯,也是。”
反正这些都不是他能左右的事情。
扶容轻声道:“殿下快睡吧,明日还要上课。”
“好。”
六皇子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扶容瞧着他没再看自己,才舒了口气,松开自己紧紧攥着被角的手。
他举起手,在黑暗里看了一眼。他掐得用力,指甲嵌在手心里,现在松开了,按下去还有点疼。
扶容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
或许是害怕六皇子看出他和秦骛有些渊源,或许是六皇子说的那个故事太过离奇,又或许是……
只要听见秦骛的名字,他就忍不住紧张、害怕,甚至恐惧。
许多种古怪的情感在他的心脏里膨胀挤压,弄得他喘不过气来。
前世整整五年,今生不过十五日,他还没有完全放下,更做不到波澜不惊、若无其事。
扶容缓了一会儿,慢慢地回过神。
他回头看看,确认六皇子没有被自己吵到,才闭上眼睛,准备小睡一会儿。
六皇子睡着了就很安静,没什么事情一般不喊人,但扶容也不敢睡太熟,他得时不时醒过来看一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六皇子睡前跟他说了秦骛的事情,他一闭上眼睛,眼前就忍不住浮现出秦骛的那双眼睛。
墨绿色的,像狼一样,锐利阴鸷,在夜里也发着幽幽的光。
有许多次,扶容都瑟缩地臣服在秦骛的目光下。
扶容抓着被角,往被子里缩了缩,被子盖住了他的下半张脸。
可是,不论他怎么躲,秦骛还是紧紧地盯着他,那是一种势在必得的目光。
扶容总觉得,只要他睁开眼睛,他就会发现自己还在冷宫里。
扶容躲在被子里,发着抖,终于忍无可忍,猛地睁开眼睛,两只手伸出被子,在空气中挥了一下。
走开!
他咬着牙,环顾四周,确认自己还在昭阳殿。
扶容不愿再想见秦骛,就这样睁着眼睛,保持警惕,熬了一夜。
*
第二日清晨。
扶容差点儿就睡过头了。
六皇子比他还早醒来,在侍奉的宫人们进来之前,连忙把他推醒:“扶容,快起来了,扶容?”
“啊?”扶容从梦中惊醒,迅速回过神,抱着被子,翻下床榻。
守夜的宫人自然是不能和主子一起、在床榻上睡的,他是因为六皇子破例允许,才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