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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诡务司(143)


  屈突宜则自行举着一柄火把,望着暮色中那片深沉的龙池,似乎想要寻觅那场那伽大战罗景的蛛丝马迹。
  突然,他转身招呼李好问,声音有些沉重。
  李好问连忙赶过来,看见屈突宜所指的那团物事,也觉一颗心拼命往下沉。
  他们看见的,是一个宫中专用的大漆锦盒,盒上贴着银白色闪闪发亮的螺钿,纹样既精美又雍容。
  但是那锦盒就这么随意地搁置在水边的地面上。从盒中一直到水边,散落着一片片薄如蝉翼的,都是新鲜剖成的鱼脍。

第 70 章
  兴庆宫位于长安城正东, 紧挨着春明门,与天子李忱所驻的太极宫隔着崇仁、胜业两坊。
  这座大内名宫所在地原本叫做隆庆坊,坊内本有一湖, 名叫隆庆池。周围所住多为李氏皇族的藩王们,其中就包括了后来掌权称帝的李家三郎李隆基。
  李隆基登基之后, 隆庆坊也摇身一变, 成为潜龙之邸,并因避讳而改名为兴庆坊。坊内的隆庆池也因其曾是“龙兴之地”而一跃升格为“龙池”。
  后来李隆基将兴庆坊这片风水宝地大规模升级扩建成为兴庆宫, 成为长安城三大内之一,并在此兴建花萼相辉楼和勤政务本楼等高大殿宇,龙池之畔也建成了典雅华美的皇家园林。
  就是这样一座兴庆宫,曾见证唐代开元天宝时代的盛世繁华,但也在安史之乱后失去了政治中心的地位,成为太上皇或者太后的闲居之所。
  五月廿一日夜, 郭太后就是在这里突然暴毙的。
  她死前试图跳的,也正是兴庆宫的勤政务本楼。
  秋日傍晚的龙池畔, 余晖映照, 残荷与采摘未久的水菱角依稀可见。以天空中淡粉色的霞光为背景, 矗立着花萼相辉楼与勤政务本楼, 最后一点落日为这两座大气磅礴的殿宇镶上了一道赤红色的边框。
  然而这副如诗如画的美景丝毫没有打动李好问。
  望着眼前龙池旁被丢弃的食盒,散落在食盒周围的鱼脍,李好问似乎全身浸没于冰冷刺骨的海底, 放眼望去进士幽寂无光, 再看不到半点希望。
  千防万防,甚至发动了长安城内千千万万的百姓, 自发保护各处水源,竟然还是防不住。
  ——有人悄悄躲在这兴庆宫中, 完成了对那伽的第三次献祭。
  按照罗景的说法,那伽这时已完全具备成年的条件,等同于实力强大的神话生物,并非凡人可以对抗的。
  更为可怕的是,它的成年意味着将搅动天地,给这长安城带来一场可怕的灾难。
  “李司丞,”身边,屈突宜的声音响起,“我们已经尽己所能,警醒世人了。”
  这位诡务司主簿的声音有点奇怪,音调略高,听起来尖细刺耳,但是音色还是李好问听惯了的清澈音色。
  “但事已至此,您还打算……斩龙吗?”
  心情激荡时,人说话的声音也会略有改变——李好问只道是屈突宜内心和自己一样剧烈波动,便没有多想。
  那伽那种级别的神话生物,根本就是人类不可仰视的。
  但此刻李好问脑海中始终盘旋着的,就只有当初郑兴朋留在笔记里的那些话:“在那些重要的时刻,每个人都将作出自己的选择,有些人选择了妥协,有些人选择了坚守。”
  此时此刻,他又会做什么选择呢?
  这时,夕阳刚好沉入地平线以后,玫瑰色的晚霞迅速转为黯淡,天空开始暗沉。
  突然,李好问抬起头,双眼如同放置在暗夜中的黑曜石一般熠熠生辉。
  “屈突主簿,我们依旧按照原计划行事。”
  “好——”
  这声音依旧有些变调,听不出什么情感。
  李好问忍不住抬头看屈突宜一眼,见他正好伸出手,去自己左肩颈窝那里按了按。
  可能是太过紧张,亦或是太过激动?
  李好问正猜测着屈突宜的心思,就见对方冲自己一拱手道:“李司丞,事不宜迟,我去将这件事禀报太极宫,让他们也有机会早做准备。之后便回诡务司与您会合。”
  李好问点点头:“我现在就回诡务司,希望李博士现在有些成果了。”
  李贺的方案听起来极不靠谱,甚至不是一个“方案”。可是面对一个传说中的“神话生物”,这大概是最有希望的了。
  *
  丰乐坊内。
  张武坐在自家租住小院的门槛上,身边放着他日常用的的双拐,手中则捧着一个编了一半的竹蒸屉,五指灵巧,飞快地编织着。
  天边仅剩最后一点点余晖,张武却不需要这些光线。他对这些篾匠的活计已经熟得不能再熟,眼看天全黑之前又能编成一枚竹蒸屉,等到章家回来,就能卖给章家。
  只是……章家得多久才能回来呀?
  张武停下手,出神地望着颇为冷清的丰乐坊十字街。
  这一两天里街坊邻里有不少都暂时出城去了,毕竟是诡务司发话——大家对这衙门怵归怵,可真有什么消息传出来,诡务司的话大家也不敢不听。
  张武选择留在城内,并不是他听不进章家小娘子们的劝告,而是折腾不起。
  要将他这个残废挪出城去,少不了便是一笔费用。
  再说出城了住哪里去?
  他们一家三口如今无依无靠,少不得又要投靠章家。然而最近这段时日,张武觉得欠章家的人情已经欠得非常多了。
  这个汉子根骨里的秉性就是不愿低头求人,因此这一次他既没向章家开口,也没告诉李好问,就这么带着妻儿,留在了长安城内。
  此刻坐在门槛上,张武掰着指头算——按说还有一天,就是诡务司预言“长安水患”的日子了。
  可是看看天边残留的那一抹红霞——张武记起老话:“早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
  看来明日又妥妥的是一天好天。
  想到这里,张武不禁坐在阶前,开始为李好问担心:李六郎虽然已经做了诡务司的司丞,但毕竟是个年轻后生,难以服众。若是今次预测错了,恐怕对他的声望有影响……
  正想到这里,忽然就见空中飘来一阵紫色的雾气。
  张武是曾经在西域打过仗的老兵,听行伍中的老人们曾经说过荒野间的种种异象,颜色有异的雾气便是其中之一。这种雾气伴随的,往往是山野间的猛兽;甚至有可能它本身就是妖物吐出的毒氛。
  见状,张武忙起身准备躲避。
  但他竟忘记了自己早已不再是那个在战场上能拼能杀的伍长张武。
  张武双腿已断,此刻刚要起身,马上失去了平衡,重重摔在地面上,腰磕在门槛上,疼得他难以呼吸。
  瞬间,张武整个人都被那淡紫色的雾气笼罩住。
  但张武尝试呼吸,发现全身上下除了腰疼之外,一切如常?
  张武长长呼出一口气,心中叹息一声:竟然没事。
  可是……他为什么会想,“竟然”没事?
  他其实是一直在期盼着自己“有事”吗?
  突然,张武抬起脸,脸上不知何时已爬满了泪水——
  “我竟是这样一个废物吗?”
  他仰头望着天空。
  苍穹一如往常,深蓝色的天幕像是一口倒扣的大锅,将小小的长安城笼罩在锅里。
  丰乐坊十字街上空空荡荡,没有人回应他的疑问。
  “张武啊张武,你这废物,活在世上有何用处,不过空耗粮食,拖累妻儿……”
  一想到这里,张武忽然伸手去摸索早先散落在身边的拐杖,很快他就找到了,而且不知道用哪里来的力气,张武手持双拐,将身躯撑起。
  “的、的——”
  拐杖敲击丰乐坊十字街上的石板地面,发出咚咚的声音。
  张武向西走出十几步,这才稍许清醒,问自己:“我这是怎么了?”
  “我怎么抛下了云娘,就这么自顾自地往外走?”
  一想到妻子,张武心中便充满了温柔——两人刚刚结缔时的那些甜蜜的回忆瞬时全部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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