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师兄总路过修罗场(159)
“你到底……”
“轰——”
一声震彻天地的轰鸣打断传世的问话,紧接着热浪如横刀扫来,一波接着一波,直将二人扫飞出去。好在虞渊在事发前一刻提早调动神力护体,又在爆炸来临之际整个人闪身躲进厉善塔内,才不至于显得这般狼狈。
厉善塔受余波影响剧烈摇晃,抖落大块碎石,仿佛随时可能倒塌。整座塔内群魔躁动,纷纷开始用灵力轰击宝塔,妄图逃出升天。
虞渊不动声色从混乱中抽身,临走前好心地用神力加固塔内封印,让厉善塔看着摇摇欲坠,实际怎么也倒塌不了。
深藏功与名。
厉善塔外,热浪余波消退后,只见火烧连云的尾部,原本桂殿兰宫庄严屹立的地方,此刻已化为一片火海。
神殿,炸了。
“真狠呐。”虞渊面对此番壮阔之景,情不自禁地喃喃。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传世没有虞渊机敏,爆炸余波来临之际慢了一步,被虞渊反手关在塔外,此刻倒在地上,满身狼狈。
她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明明自己寸步不离地守在虞渊身边,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为什么他还是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犯下如此恶行?
难道真的有所谓内奸存在?
虞渊摸了摸鼻子:
“我哥和我心有灵犀,对我真好。”一口口巨锅从天而降,连反应的时间都不给,愣是将他武装得刀枪不入,无从辩白。
“不可能,扶旸不会做这种事,你到现在还想栽赃他!”
虞渊懒得理她,趁着神殿如今乱成一锅粥,无暇管他,此时不跑,等他们反应过来,不管炸神殿的究竟是谁,完蛋的都一定是他。
想到这里,他抱紧自己,逃得飞快。
刚逃两步又想到什么,回过神来,一脸严肃地盯着传世。
传世被他目光看得发毛,却见虞渊忽然朝她伸手。
然后将她身边长明不灭的宫灯捡走,嘴里还不忘自言自语:
“好东西,一看就知道值不少钱。”
还未等传世反应,他又逃成一阵风。
……
“……虞渊!”
永不熄灭的火海将神殿燎成一片废墟,若不是扶旸及时用神力强行镇压,此间怕是只剩飞灰几许。
大长老的胡须被火烧得参差,看着在九重天上屹立千万年不倒的神殿在他手中变成如此残破模样,胸膛剧烈起伏,怒极之下竟喷出一口鲜血。
扶旸连忙上前搀扶,悲悯的面容上头一次露出几分无措:
“大长老,小渊他不是有意……”
看着这人间地狱一般的场景,他终究还是将话语哽在了喉头。
“扶旸大人不必劝了。此子天性本恶,即使再如何努力教化,怕也难以向善。更何况他还犯下如此滔天恶行!您不只是他的哥哥,更是天下的神明,若继续袒护他,世间遗祸怕是更深远矣。”
大长老闭上眼,一瞬间像衰老了许多岁,再睁开眼时,眸光已被仇恨覆盖,就连语气也嘶哑得如同恶鬼,
“来人,去请‘尽黄泉’来,老夫要亲手诛灭此孽畜!”
他话音刚落,扶旸忽觉自己脚下的土地传来异动,一寸寸土地被纵横的锋锐之气割得龟裂开来。
九幽地动,苍穹色变,地上纵横交错的口子间,忽然汩汩地冒出黑水来。仔细一看才知道那些黑水竟是怨气过于浓郁凝结而成的。
扶旸从来没想过神圣庄严的神殿之下,竟然深埋了如此多的怨气。
无数怨气黑水持续涌动,将一柄颜色苍白的骨刀送了上来。
在骨刀出来的那一刻,周围温度降低,火势减小,饶是扶旸也打了一个冷颤。那是从骨子里透出的寒冷和邪异,就连神也会感到颤栗。
“这是尽黄泉?”扶旸的目光闪了闪,垂着眸子不经意问,
“穷碧落不是被小渊……虞渊带走了么,尽黄泉又是什么?”
大长老拒了扶旸的搀扶,上前两步,深吸一口气勉强握住骨刀:
“天下皆传穷碧落乃弑神之刃,但事实上,它只是‘神之刃’——当初创世神尊亲手打造的随身佩剑而已。真正杀死神明的东西,出自于他自身。”
“原来尽黄泉才是《创世神本纪》上真正的弑神之刃。”
在大长老看不见的地方,扶旸垂着眼睫,唇角轻轻提起,露出一抹有些渗人的笑意,
“原来是这样啊……”
虞渊一路畅通无阻,安然地穿越八重云海,只差最后一层便能抵达人间之际,脚下云海忽然变了颜色。
风雷涌动之间,天空忽然裂开一个缺口,九重天上一股森寒杀机骤然锁定他。紧接着,一把通体苍白的骨刀从天而降,朝他斩来。
虞渊大骇,运转身法全力躲避,然而那骨刀却像嗅到腥味的狼一样直直追着他不放。他不敢大意,运起所有神力抵挡,一点点削弱骨刃来势。
强横无匹的神力将其挡住一瞬,下一秒却像是被它蚕食一般,不再起任何作用。
最终,骨刀穿破重重阻碍,刺入虞渊血肉。
鲜红热血洒向云层,如一场细密的雨。
心脏还差一寸便被刺穿,但千钧一发之际,本该穿胸而过的骨刀却像被一股未知的力量阻碍着一般,不仅不得寸进,还被一寸寸从他心口逼了出来。
虞渊看着掉在地上的骨刃,大惑不解,但耳畔已听得追兵将至之声,他捂着自己发冷的心口,一步一踉跄地走下最后一层云海,重见人间城池,秀美山川。
三百多年前,离兄出走的恶神挣脱束缚,在第一眼见到的人间草地上快乐地打着滚,游戏人间几百年,却不知何去何从。
三百年后,从神殿逃出来的普通人虞渊一步一步朝家的方向走。他脚步很坚定,一次也没有回头。
哪怕周身越来越冷,哪怕意识越来越模糊,他看着昆山所在的方向,从云海间跌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141章 历世路无涯无际
“不好啦,厉善塔暴.乱,虞渊大人他跑了——”
凄厉呼喝穿透层云,将远处隐隐飘来的柔美仙乐搅得不成曲调。森严肃穆的神殿千百年间一向清冷静寂,在这一声的对比下更是有如一滩死水。
但只有一刻,那死水便剧烈地沸腾起来。
大长老端居殿内,与另一长老悠闲对坐手谈,神念随意扫过神殿所在云海,发觉虞渊直奔九重天出口后,手中白子终是越过棋盘,砸在地上。
没人料到这尊在神殿作天作地的恶神会忽然离家出走,尽管他本就胆大包天。
“报大长老,虞渊大人临走前似乎还带走了厉善塔顶端的穷碧落!”
“立刻封锁神殿以及整个九重天,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将他拦截下来,快去!”
大长老沉声吩咐,视线无意中扫过一向没什么存在感的九长老时,忽而一顿:
“你与那孽……虞渊在神殿中接触最多,他此番出走必是有所预谋,你难道就一无所察?”
神殿中九个长老至少八个不喜欢虞渊,自然也不愿与他过多接触,因此将教导他的职责全推给了九长老。反正九长老逆来顺受,从不抱怨,众长老一直对其钦佩不已,冷落有加。
九长老肃立于众长老身后的阴影中,如一座腐朽而无存在感的木雕。周身衣饰分明整洁,却又沾满呛人的时光尘灰。
早在得知虞渊逃离神殿的消息时,他便有些心不在焉,听闻大长老问话,九长老如揉皱的纸张一般干瘪的面皮终于动了动,眼神却莫名流露出似有所料的悲哀,他摇了摇头,音调是与平日讲经释义时如出一辙的平铺直叙:
“老夫不知。”
“他从未将此事告知于我。”
大长老面露狐疑,与其对峙片刻,最终在其无波无澜的态度下哼了一声:
“众长老听令,每人守卫一层云海,务必在他下九重天之前拦下他。”
众长老得令散去,大长老却单独把九长老留了下来,拍了拍他的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