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路浪游[重生](104)
很多家具甚至尚且崭新,沙发貌似从来没有坐过,放眼望去没什么人气,更像是样板房。
容念领着陆岁京到自己的卧室,没有急着休息,带人去看了看里面特意隔出来的小间。
那里额外摆了一张小床,似是怕容念睡不习惯外面的,这张床和福利院里的是同一款式和尺寸。
容念姿态放松又轻盈地躺上去,拍了拍身侧的空位,示意陆岁京凑近点。
陆岁京坐到他身边,俯身亲了亲他的脸颊。
“以前从来不觉得这张床躺两个人太挤,现在好像有点不习惯。”容念道,“我要重温一下。”
最开始用柔软宽阔的大床忽悠陆岁京进来,这时候他却不急不缓,开始和人在这儿回忆。
陆岁京配合地问:“从哪里开始重温?”
容念道:“先说说你以前吧,我那时候经常觉得心虚,每天早上醒来你都被挤在角落里。一米八六的个子,就占那么一点面积。”
陆岁京安安静静地听着,这时被容念很轻地扯了扯衣角。
不需要少年多说,他便顺从地躺到对方身边。
容念就此挪动了下姿势,几乎快要靠在陆岁京的肩头。
以往他们在福利院睡前闲聊,总是这样面对着面,彼此非常贴近。
“你现在不心虚了?”陆岁京问。
容念道:“我现在好奇。”
陆岁京道:“有什么是我能解答的么?”
容念貌似是真的很疑惑,语气颇为认真地说:“你说你后来对我有感觉,那第一次的时候,我在你边上是什么模样,让你偷偷硬的呀?”
第66章
房间没有开空调, 也没有装集中供暖设备,不过铺设了地暖,入冬以来便没有关过。
二十六度的室温不冷不热, 是令人脱掉大衣觉得舒适的程度。
外面风很大,刮得窗户偶尔砰砰作响,这里却安静得好似与世间纷扰统统脱去关联。
陆岁京碰了碰容念的鬓发,问:“第一次?”
“诶,你自己记不清了?”容念问。
陆岁京卖关子道:“不想告诉你。”
容念以往总是睡在里侧,面朝着陆岁京。
忘了从哪一天开始, 每次他从梦中迷迷糊糊地醒来, 映入眼帘的不再是那张英俊的脸, 而是透露出疏离的背影。
“那我自己猜。”容念嘀咕, “是夏天还是冬天?”
陆岁京道:“夏天。”
容念道:“因为我偶尔有过不小心把腿架你肚子上, 或者缠在你身上睡觉?”
“不是偶尔有过,你对自己的睡相心里有点数, 这种事发生的频率很高。”陆岁京纠正。
容念辩解:“我不是有意这个样子, 但你对我是故意的。”
察觉陆岁京刚才只是打岔话题,却没有直接否认自己的猜测,他狡黠地扬起嘴角。
“光是那样你就被撩拨到了?”容念问。
他一边说着, 一边本着探究真相的求知欲, 抬起笔直修长的腿,懒散地架在陆岁京的身上。
陆岁京握住了他乱动的小腿肚,不轻不重地捏了下。
“小容同学,你的吸引力确实没办法否认, 有的时候我确实会……”陆岁京道, “但一般来说我当时被半夜吵醒, 都是想把你丢下床。”
所以说第一次不是这样, 至少在陆岁京看来,有别的状况排在这之上。
容念听了有些不服气,脑袋抵在陆岁京的肩头,沉闷地表示自己没有头绪。
他道:“你藏得那么好,谁知道你动什么歪脑筋啊。”
陆岁京道:“也没有很好,第一次差点就露馅了。”
“真的么?”容念打起了精神,思考片刻后,又有些蔫巴巴。
“我想不出来。”他道,“每天上床就是睡觉,读书和洗碗都累死了,哪有时间做别的事?”
说到这一茬,他忽地灵光一现,脑海中闪过了个可能性。
既然陆岁京说自己差点露馅,那就代表自己当时拥有判断能力,神智是清醒着的。
是哪次两人特别贴近呢?
其实陆岁京从高中起,就有意识地在与自己保持恰当距离,没有出于有小心思,就借着近水楼台占自己便宜。
与此完全相反,陆岁京往往会避开他,反而是自己起初总凑过去。
比如陆岁京安静地坐在床边换衣服,容念琢磨着最近对方和自己之间莫名有些别扭,便打算主动示好。
对十六岁的容念来讲,示好当然需要有个非常热烈的互动——拥抱就很不错。
瞧陆岁京又背对着自己,容念张开双臂从背后抱住陆岁京,再向前蹭了蹭。
他欢快道:“小岁!你好像个子又高了,长大啦,让哥哥来抱一下。”
那个时候陆岁京并不领他的情,似是对这个举动非常排斥,并且反应还挺大。
一头雾水的容念被陆岁京慌乱推开,茫然地呢喃了声对方的名字,响应自己的是关门声。
容念不明白这其中哪里戳了逆鳞,居然被如此对待。
为此他失落过一小会,从那之后没再大大咧咧触碰对方。
现在想想,他有种豁然开朗之感。
“你不会是那天被我偷袭……”容念蹙着眉头道。
陆岁京垂下眼睫瞧他,道:“那个时候你突然凑过来,不好意思,被贴太近了,忍不住。”
“喔,我一直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你不想和我好了。”容念翻过身,也给陆岁京看背影。
继而他扭过头来,疑惑:“而且贴得有很近吗?就是正常地抱一下小岁啊。”
话音轻轻落下,陆岁京忽地展臂,牢牢环住了他。
陆岁京用的巧劲非常伶俐,虽然没有禁锢之感,但教容念一时间动不了,仿佛被无形的绳索绑缚。
眼下的容念有一些恍惚,躯体的灵魂准确来说已经离青葱时代很远,是个沉稳踏入社会的大人。
可迎面而来的拥抱却如此鲜活生动,力度和氛围都恰到好处,带着强烈的天真的少年气,使得他头晕目眩。
除此之外,这种感觉有些熟悉……
“你就是这样亲亲热热地凑过来。”陆岁京提醒,“还用脑袋蹭我脖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如此去做,但覆在容念后颈上的不是发丝,而是一个个细密的吻。
仿佛某种犬类在捕捉之前要仔细确认猎物,他嗅着少年的气息。
“可能是想和我多聊聊天?关心一下弟弟?”陆岁京道,“那你计划错了,我当时被你抱住,只想把这层身份破坏掉。”
容念被他亲得声线有点抖,道:“你没那么做。”
“是,我觉得自己很过分,你尽职尽责地当哥哥,我却想把你压回到床上,告诉你我确实长大了,打着一堆关于你的歪主意。”陆岁京道。
他顿了顿,再道:“要招架你无意识的亲近,还要掩盖住自己单方面的喜欢,我一开始很煎熬,想过要不然把距离拉得更远点。”
“后来呢?”容念好奇。
“转头和你碰面,你又高兴地喊我小岁,问我要不要一起去喝冷饮。”陆岁京道,“实在拿你没有办法……”
即便滋味是如此百感交集,内心已然暗潮汹涌,表面却要克制着风平浪静。
一瞧见容念没心没肺、毫无防备地朝自己笑,他便放弃了逃离,对连带着的残酷与压抑全都甘之如饴。
陆岁京对此束手无策,在他的所有选择里,容念永远是必要条件。
“认命了,根本反抗不了。”陆岁京道。
容念道:“听起来我怎么有点坏啊?”
这幕场景非常熟悉,相同的狭窄床铺,相同的肩并着肩,相同的沉浮在身边的白皂清香。
如今不同的是,没有那么多求而不得与阴差阳错。
容念拂开那些记忆尘埃,眼神清亮明澈,顽劣地询问:“我会被惩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