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路浪游[重生](133)
……不对。
陆岁京冷静下来,心想,在朦胧的前世记忆里,有一道至关紧要的声音夹杂其中。
——“老贺终究太谨慎,怀着最烫手的秘密,遇到敢起杀心的窦家,他光在防备是躲不过去的,要想保全自身只能相互厮杀。”
——“这个世界没有退路,他想退,只会出局。”
是陆岳。
势力渗透极深的男人总是手握许多内幕,忘了是哪天,在陆岁京面前不经意地说起过车祸。
现在,陆岁京站在纸醉金迷的宴会厅里,看着贺博简与窦家的人举杯共饮,不由地感到嘲讽。
“喂,你怎么了?”贺疏星问。
陆岁京回过神来,发现是容念的室友,顷刻间立即收拾好了表情。
他道:“来你家事务所的周年宴蹭吃,怎么饭菜还没往桌上端?我急着吃完回家谈恋爱。”
贺疏星道:“老老实实待着吧,眼睛别乱看美女。”
原来刚才的走神被误会成沾花惹草,陆岁京倍觉荒谬,还没等他解释,便被贺疏星抢先发言。
“不然我会和容念告状。”贺疏星道。
陆岁京:“。”
他义正辞严地说:“我拥有良好的自我管理意识,就算你信不过我,也该相信容念比全场人更具有吸引力。”
贺疏星:“……”
只见贺疏星神色松动,想要认可陆岁京的言语,却见陆岁京脸色一变。
陆岁京哼声道:“撤回之前的后半句话,不准你惦记我男朋友。”
贺疏星:“…………”
神经病。
要不是大庭广众不好发作,贺疏星怕是要把这词骂出来。
接着,陆岁京淡淡地说:“你爸不是不和窦家续约了么,你们两方关系还这么好?”
贺疏星道:“应酬局上逢场作戏,难道你不懂?”
陆岁京不明白贺博简究竟因为知晓了什么秘密,才招致杀身之祸。
于是看在对方是容念朋友的份上,他委婉提醒:“噢,在我看来,你爸应该离窦家越远越好。”
话音落下,贺疏星神色明显一变!
这被陆岁京敏锐地捕捉到,暗自怔了怔。
难道贺疏星也知道父亲不该与窦家往来,甚至清楚更多信息?
会让窦家下死手的必然是大事,对赫赫有名的贺律师用出那种极端手段,严重性更是不用多说。
想到这一层,陆岁京觉得,自己摸索到了窦家致命把柄的一角。
他与窦家之间,有害死容念的旧日仇恨,当然是逮住机会就把窦家往死里整。
包括这次,也不会错过。
“不过单单远离貌似不太够,窦家那类人最擅长得寸进尺,你想放过他,他反而不放过你。”陆岁京道。
贺疏星稍挑眉梢:“不放过,他们能怎样?”
陆岁京道:“我有个哥哥领教过基本的家族斗争手段,不是我吹牛,窦家没比我家好到哪里去。”
众所周知,陆岁京素未谋面的哥哥没活到成年,死于一场诡异却找不出真凶的车祸。
贺疏星沉默半晌,又被不远处的贺博简喊了一声。
他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开,随即过去与父亲的朋友们敬酒。
这一忙就忙到了散场,贺疏星左顾右盼,神神叨叨的陆岁京已经没了踪影。
“你在找谁?”祁封问。
贺疏星道:“没什么。”
原先父亲告诉他,窦家老爷子的遗嘱曾被纂改,多数遗产本该属于祁封,贺疏星已经觉得煎熬。
理由无他,出于道德上的正义感,他不适合当沉默的帮凶。
而拒绝做同谋的成本堪称巨大,天知道撕开这个口,会造成什么危险后果。
现在和祁封面对面,他更是有些焦躁,算是明白了父亲为什么在给祁封做事后,看到新雇主会出乎意料地陷入不安。
再怎么说,毕竟是个活生生的被改写命运的人。
当祁封出现在面前,自己又有扭转局面的力量,意识到自身的重要性,要么戒备,要么不平。
父子俩再度站在了不同位置,贺博简属于前者,贺疏星属于后者。
贺疏星低下头,想起了陆岁京警告的三言两语,不过……
有声音盖过了那些错综复杂的利弊权衡、博弈运筹。
——“做自己就好了……”
少年眨着清亮的眼睛,居然说他勇敢又温柔。
贺疏星心想,不是这样,自己只是很固执很死板,性格和美好词汇沾不上边。
“祁先生。”他声线平平地说。
祁封一手插在西裤口袋,散漫道:“怎么?难道你找的是我?”
他们两人走到了电梯间里,贺疏星去负二楼的地库,祁封去一楼,大概司机已经将车开到了旋转门的前面。
视线上方的显示屏幕亮着“1F”,电梯门正要开启,又被贺疏星抬手摁了关门键。
贺疏星道:“就是找你。”
·
这顿饭陆岁京吃得心不在焉,站在家楼下后知后觉,自己肚子没填饱。
他抬头望上去,自己家那层楼亮着光,不禁嘴角翘起。
一边翻着外卖APP一边进门,陆岁京换了鞋,就想问容念要不要跟着吃一点。
然后他看清楚屋内情景,惊讶地愣了下,把话咽回嗓子眼。
客厅里装点上两束漂亮鲜花,桌面铺起图案美丽的餐布,茶吧摆放了咖啡机和情侣水杯,以及沙发前多出一块软和的羊绒地毯。
许多新细节在无声地给房子增添烟火气。
“诶,你吃过了吗?”容念听到动静,从厨房探出脑袋。
陆岁京道:“为什么你这么晚才吃?”
容念道:“光顾着拆快递,再把它们都布置好,没想到忘了时间。”
说完叹了口气,他再笑起来:“正好试试刚买的拉面,快餐的热一下就行,你不用担心不好吃。”
陆岁京道:“是有点饿,感觉自己好像还在长身体的阶段。”
他踱步过去,从背后想抱住容念,被容念用胳膊肘往后顶。
容念故意装正经:“麻烦这位同学让一让,我不玩小男孩。”
陆岁京的回复还挺委屈:“随便说说的,长再大哥哥可能就不让我碰了。”
容念:“。”
怀疑你在开黄腔,顺便控诉最近的节制生活,但我没有确切证据。
容念揉了揉太阳穴,利落地多拆一袋拉面。
他又往里面加了点鸡蛋、青菜和肉末,一起煮到熟透再捞上来。
两个人吃完,研究了一会新的洗碗机怎么使用,之后陆岁京建议去试试淋浴器。
容念认为这种东西一个人检验就足够,然而陆岁京觉得不行。
他理直气壮地胡扯,既然两个人都会用到淋浴器,那当然要一起去感受,有什么意见还可以及时互相沟通。
将检验淋浴器具体落实的时候,陆岁京又是另外一套说法。
有谁和恋人一起洗澡,会关注喷头和水温呢?
晕头转向之际,容念腿脚发软地从立式淋浴房出来,还半推半就地去体验了下浴缸。
水随着动作洒在瓷砖上,有时候水波晃动的声音格外明显,令容念羞赦得浑身发粉,恨不得在这里融化。
灯光下根本分不清皮肤上是汗水还是清水,容念睁开湿漉漉的眼睫,感觉一个接一个的吻落在自己侧颈。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从水里被捞出来,用大浴巾裹着擦干,打横抱起放到了大床上。
他英俊又年轻的男友好似永远不知疲倦,明明数院的期末压力也很大,却对陆岁京没什么影响……
容念心里有点纳闷,同时被陆岁京搂在怀里,感觉到有什么正在黑夜里再度发酵。
“今天不是很想试探床的承受范围。”容念率先表明态度,“陆岁京,你在浴室里太过火了。”
陆岁京亲了亲他精致的眉心,颇为满足地说:“宝贝,你也很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