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路浪游[重生](3)
但在陆岁京面前,他懒得做任何掩盖,往往是这副张牙舞爪的样子。
陆岁京笑了一声:“就你那种睡相,躺你边上我每天都挺小心的。”
容念边走边剥糖,动作利落地将小糖粒丢嘴里嚼碎。
他道:“我看你一天天的睡得很香啊?我往床边挪,你还会黏过来。”
陆岁京听完一愣,还没等他狡辩些什么,便被街头的女孩打断话题。
“今天七夕节,哥哥给男朋友买束花吧!”
孩子没有眼力见,不仅没察觉他们在吵架,还以为两个人是同性情侣。
她尝试推销:“这些花能开很久的,剩下最后一捧了。”
容念纳闷这都什么跟什么,再发现自己光顾着算账,下意识和陆岁京靠得太近。
这么走大街上确实容易被误会关系,于是他悄无声息地往外挪了几步。
“哪来的男友啊,这儿只有债主。”容念回应。
他拒绝掏钱买花,不忘气鼓鼓揪陆岁京的错处:“欠了他的才会这么被他搅合桃花运。”
这么说完,他径直朝福利院走。
陆岁京在和孩子说话,过了会追上来,手上居然捧了那束花。
“你哪来的私房钱?”容念疑惑。
陆岁京道:“用望远镜换的。”
之前他参加物理竞赛拿了金牌,主办方额外送了一副单筒望远镜,价格在市面上不便宜。
他有时借此漫无目的地望向天空,更多时候会倚着福利院泛白的水泥窗台,用它悄悄偷看不远处的容念。
和卖花的小女孩这么一换,作案工具没了。
不过不要紧,容念的开心最重要。
陆岁京把花递过去:“就当是我做错事的惩罚吧,和你道歉。”
他长大后难得这么示弱,将凌厉收敛得一干二净。
容念怔怔地接过花,嘀咕:“但我怎么没见你有一点歉意?满脸都写着下次还敢。”
少年喜欢这类鲜嫩欲滴、生机勃勃的东西,凑近花瓣轻轻地嗅了嗅。
紧接着,他因为香气舒展了眉眼,再瞥向了身旁的人。
他看了一小会,勾起嘴角:“不对,现在有一点了……”
七夕节正值暑假,撞上学校安排的每周补课,放学时天色已经全黑。
这条路坑坑洼洼,灯也坏掉几盏,在昏暗的光线下,容念注意到陆岁京的耳尖有点泛红。
……是在自我检讨,羞愧到耳红吧?
陆岁京顺着容念的视线摸了一把耳朵,淡淡承认:“是啊,我真抱歉。”
两人踏过一路朦胧夜色,并肩往福利院走去。
这段回忆跟着沾染了月光,闪闪发亮地埋在记忆深处。
·
今年七夕。
“容念疯了吧?”有人低声感叹。
“我最近在看玄学节目,有一种玩意叫做夺舍,他这样就很像被夺舍……”
容念的皮囊之下并没有换个灵魂,和不科学现象沾边的是他重生了。
上辈子自己被资助后束手束脚,每次方悦秋给他零花钱他也不好意思花。
今时不同往日,他不仅忽视窦洋的作天作地,让管家帮忙准备开学用品,还拜托司机接送自己去同学的生日会。
容念拿出自己准备的礼物,顺带解释这是刷了方悦秋给的副卡,让同学不要有心理负担。
组局过生日的寿星叫梁云复,是容念转学后的同班学渣,这一年来没少抄容念的作业。
他拆开礼物一看,感动:“小容你挺懂行,记得我心心念念PS5,还是港版配了俩手柄!”
容念笑得很甜,祝福道:“成年快乐。”
梁云复为了庆祝自己成年,特意在有年龄限制的酒吧摆局。
正巧今天还是气息,酒吧里格外热闹。
虽然班上纨绔不少,但毕竟年纪都小,不常来这一类地方消费,都略显局促地乖乖待在包厢里。
最熟门熟路的反而是容念,他上辈子读大学的时候勤工俭学,在类似地方做过兼职,调得一手好酒。
这没有得意的必要,容念挑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
“你也来了啊?”容念和角落的男生打招呼。
男生抬起眼,淡淡点头:“不想待在家里。”
他叫贺疏星,容念转学过来后他们一直是同桌,属于考试没橡皮会给对方切半块的关系。
比起班上勾肩搭背的几对损友,他俩看上去不算太亲近。
但贺疏星的形象向来是高岭之花,之前独来独往,很少搭理别人。
一个转学生能和他当上朋友,已经出乎大家意料。
“为什么?你和你爸因为志愿的事情吵到现在?”容念问。
贺疏星的父亲是大律师,风格严肃强势,在业内极有声望,被许多后辈视为偶像。
这位偶像的家庭生活很不和谐,他的掌控欲太强,而贺疏星讨厌被摆布。
高考一结束,父子俩就因为高考去向各执己见,陷入了鸡飞狗跳。
现在看来貌似这场争执已经有了结果,贺疏星一脸放弃挣扎。
他道:“再吵也是浪费力气,反正最后是他说了算。”
容念雀跃道:“唔,这么说有点自私,但想到我们能在大学当室友,我还是很开心的。”
“室友?”贺疏星微微一愣。
贺疏星被说成高岭之花,不止因为性格冷淡,还有不食人间烟火。
比如从不去食堂吃饭,再比如从不关注寝室分配这种琐事,如今听容念说起才知道。
“对啊,那里宿舍按生源地来分,我们两个人正巧占了一间三人寝。”容念前些天看过寝室表格。
贺疏星不太在意这些,听过解释便抛到脑后。
他转移话题:“你和窦洋闹得这么僵,他有没有为难你?”
或许其他同学不了解这一年来,窦洋具体怎么欺负容念,但贺疏星坐在容念旁边看得一清二楚。
撕掉作业,揉皱试卷,把可乐倒在课本上,以及用小刀在桌面刻下一行行恶毒的话语……
以前容念总是退让,让窦洋找不到把柄大肆发作。
这回他们算是明面上闹掰,窦洋指不定要怎么捉弄人。
当下,容念愣了愣,貌似被贺疏星提醒,才发觉自己摊上了麻烦。
他幅度很小地抿了下嘴角,有些茫然地问:“被欺负的话,我要怎么办呀?”
其实最近过得不错,窦洋发觉这次无论如何闹腾,都没办法如愿把容念送走,便气冲冲去度假了。
容念乐得清净,横竖一时半会改变不了形势,干脆享受起窦家的资源,天天坐豪车刷副卡,日子可谓有滋有味。
此刻被贺疏星关心,他觉得有趣,扮弱装乖地反而向对方讨教。
贺疏星蹙着眉,真以为容念被为难了:“你要搬出来住么?”
“那我搬到哪里去呀?成年了,福利院也回不去啦。”容念道。
他这句说得轻快,刚才的迟疑一扫而空,用着开玩笑的语气。
但让人听了会往心里去。
……会让人想收留他。
容念并不意外地收获了贺疏星放软的目光,只见对方刚想响应些什么,有道嘲讽的声音插了进来。
“怎么容念也在?阿梁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啊。”顶了一头自然卷的男生道,“你分不清谁是自己人,谁是外来户?”
这次生日会,梁云复请了容念没请窦洋,卷毛是窦洋的朋友,难免会有意见。
梁云复好脾气地解释:“我和小容关系好,他一直很照顾我。”
“我怎么觉得他是看你人傻容易骗?”卷毛讥笑,“这种人假惺惺的,心机能比大海深。”
“我看你脑子里的水比海都多,你不想看见小容就出去,这扇门没有上锁!”梁云复有点烦了。
卷毛瞧他偏心,愤恨道:“他就是手段厉害,你才会这么向着他!”
梁云复道:“我把他当朋友,你看不惯就别看,干嘛在我这儿说他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