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路浪游[重生](96)
“你把贺卡还我,我把自己涂掉,给你画个美女上去。”容念道。
陆岁京又不说话了,面上虽然不买账,但把贺卡珍惜地收了起来。
如果他有闲心去打听其他人的贺卡上究竟有些什么,会发现自己独一无二,被构思在容念的未来里。
容念的思绪恍惚地止在这里,他想,自己是不是又要死了?
被河水吞没的窒息感尚且能感知,容念觉得很难过,忍不住去挣扎。
“阿念,好了没事了,阿念……”
容念感觉到耳边有声音在安抚自己,脱力般软了下来,接下来意识被虚无笼罩。
·
醒来的时候,鼻尖有股消毒水的味道,嗓子干得有些难受。
容念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转动了下眸子,天花板和四周墙壁都是一片白色。
“热心市民容先生,你舍得睁眼了?”床边的陆岁京病恹恹道。
他语气很冷,手却牢牢抓紧了容念,生怕少年会消失似的。
陆岁京一动不动地盯了容念一会,再给人喂了点温水,喊医生护士过来查看情况。
容念有些呛水,情况不算严重,睡得久了些,不过是因为虚脱。
显而易见的,他此刻刚刚恢复清醒,不太适合处理任何事情,包括男孩父母的感谢,以及其他的表扬或揪心。
陆岁京也不让除了医护以外的人见容念,确定容念没有问题后,嘱咐人好好躺着休息,自己出去买饭菜。
容念歇了一会,缓慢地起来,去卫生间洗漱。
陆岁京提着饭盒进来走的时候,容念刚好洗漱完,两个人险些在门口撞上。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力气还很多,能再去河里捞几个人?”陆岁京道。
他把饭盒放在玄关处,难以压抑情绪:“你睡了一天一夜!要不是救生员来得及时,可能就醒不过来了,你知不知道河里多冷?”
容念道:“我没想太多,那个小孩,情况很紧急……不能看着他死吧,他爸妈都会伤心的。”
“他爸妈重要还是我重要?”陆岁京问,“你有个三长两短,要我怎么办?”
容念忍不住后退了半步,但陆岁京上前了些,反而与他靠得更近。
“那样的话,你又不要我了?容念,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陆岁京道,“你不能让我一个人……”
容念垂下脑袋:“对不起。”
陆岁京看着他苍白的脸颊,缓缓道:“不,是我越界了。”
自己有什么立场束缚他呢?陆岁京觉得很无力。
好像还吓到他了。
陆岁京需要收拾下心情:“你刷完牙了那正好吃饭,我出去一会。”
容念抬起脸,问:“什么时候回来?”
陆岁京想说他又不是保姆,容念也不是性命垂危,回来也是心里堵得慌……
他心理活动一大堆,嘴上言简意赅:“你需要我回来的话。”
说完,他只恨自己不争气,拉开门把就作势要走,却被容念轻轻拉住了衣角。
容念完全没有费力,陆岁京却固定在了原地,僵硬地转过头望向他。
紧接着,容念亲了亲对方。
这个吻温柔又青涩,没有唇齿交缠,好似蜻蜓点水,漫着股清新的牙膏味。
彼此的呼吸近在咫尺,又仿佛远到差错了一世。
容念亲完便撤开,没有吱声,捧起盒子想去吃饭,却被陆岁京拉住。
他没来得及做出抵抗,后背贴在门板上,发出细微的闷响。
该开门离开的人没有走,摁住了容念的肩膀,在少年茫然的目光中,制住了细微的试探和挣扎。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沉默中好像存在着最后逃脱的机会,可是容念没有打断这一切。
在他清澈的目光与之对视时,对峙被推进到下一步。
陆岁京深深吻住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捂着肝离开。
第61章 (补)
出了这么一茬事, 班长战战兢兢给容念请了几天假,今天中午听说人醒了,便立即赶过来探望。
跟着一起来的还有贺疏星, 班长蹭了他的车,兜兜转转到了医院。
见义勇为的容同学被安排在顶层病房,护士见到他们,表示两人来得正好。
“上午祁先生来过,但容同学还没醒。”护士道,“他现在刚吃完饭没多久, 这一会儿正好有空。”
这层楼的病房配备完善, 和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没有区别, 冰箱、厨房和茶吧一应俱全。
所以班长带了新鲜水果和甜品来, 吃不完还能存两天。
轻手轻脚地推开门, 容念坐在病床的床沿发呆,面朝摆了插花的窗台, 嘴上叼着根棒棒糖。
班长上完半天专业课, 正头晕眼花,见容念优哉游哉欣赏风景,不由地心生敬佩。
虽说当时情况不至于在鬼门关晃悠, 但也算得上凶险, 他还以为容念此刻脸色苍白地歪在被窝里。
班长道:“祖宗,在这儿过得挺滋润?”
容念无辜道:“没有啊,这床硬邦邦的,睡得我腰疼。”
自己觉得没哪里不舒服, 都想回学校了, 无奈医生建议他多观察一晚上, 男孩父母也在千恩万谢后让他好好休养, 而且陆岁京也不肯让他出院。
察觉陆岁京情绪不佳,容念没有与之作对,乖乖待在这里。
“你也来看我?”容念望向贺疏星,“辛苦你们跑这么一趟,医院离学校还有点远。”
贺疏星道:“去趟游乐园能进医院,本事这么大,是该来瞻仰。”
“当时胡涂了,没想到会被拖进水里。”容念道,“以为自己做了好人好事,到头来害得大家担心我。”
贺疏星见热水壶是空的,帮忙拧开了两瓶矿泉水倒进去。
他道:“你在内疚?”
容念实话实说:“讲讲场面话。”
尽管事态发展和想象的不一样,可他没觉得自己本质有错。
想来贺疏星也是相同,碍于揪心,嘴上没好气,实际并不否定自己的所作所为。
贺疏星重重地摁下启动按钮,壶里开始煮热水,而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容念感觉贺疏星走近了看向自己的时候,表情有些微妙,貌似想说什么,但堪堪咽回了嗓子里。
除此之外,第一眼后,贺疏星的眼神也莫名躲闪。
容念道:“你们吃点心吗?男孩子的爸妈送来了好多,给我包了个大红包……听说男孩子落水,他们急得要命,幸好我帮了忙。”
班长把带的东西放进冰箱,跟着站到贺疏星旁边,扫了容念一眼,接着“我靠”了声。
不比贺疏星陷入沉默,他粗神经地问:“你的嘴怎么磕破了啊?”
容念:“。”
虽然很想自然而然地给出答案,但由于他也是经过提醒才察觉自己嘴角破了,所以登时有些发蒙。
他脑内闪过许多借口,就比如救人的时候不小心弄伤……
“你刚被送进来那会儿,我在边上,没看到你还有这伤口啊。”班长好奇。
容念心里把陆岁京骂了一通,面上则强撑着微笑。
他遮遮掩掩地说:“刚才吃饭急,不小心咬到了自己。”
班长很好忽悠,容念说什么便信什么,只是贺疏星看向容念的目光愈发微妙。
容念开始转移话题:“点心就放在桌上,你们尝尝?”
班长道:“被吓了一跳,最近哪有胃口?落水这事儿不止叔叔阿姨担心他们儿子,我们也替你捏把汗。”
听班长这么说,容念难得地有些笨拙。
他低着头,不太好意思地应道:“唔,以后我一定长点心眼。”
他以前总觉得自己与外界的羁绊太少,独来独往、无依无靠,飘向哪里都没关系。
尤其上辈子最后那几年,身旁没有故人,脚下远离故土,他备受支配地活着,悄无声息地死去。
那种孤独和无助至今犹如阴影,偶尔笼罩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