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路浪游[重生](109)
容念道:“你要是在陆家有个三长两短,我可以算是间接谋害,这是怕自己以后睡不安稳。”
“报导里有些什么?我来验证下是不是胡扯。”
“写你有个没能成年的兄弟,当时出的车祸很蹊跷。”容念道,“还说你们家内斗很严重,家族办公室协助财产分配,一年有好几个顾问突然退休。”
陆岁京道:“喔,那阿念岂不是看完就失眠?”
容念道:“怎么会?我当然是照常吃饱喝足一夜好梦,留足精神以防哪天需要把你捡回来。”
陆岁京没有逼他承认,道:“写的是真的,我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他母亲是陆岳的妻子,而我妈说难听点是情妇,早些年陆家也非常混乱。”
他用的词是早年,说明现在已经不再如此,不管以前如何,现在这帮人都被管得老老实实,不敢再兴风作浪。
至少在陆岁京这边是这样,家族几位掌权者在继承人的问题上思想保守,不可能将集团传给旁支或是外人。即便找个花架子,也得是陆岳的血脉。
陆岳没有多的儿子能再成为阴谋牺牲品,将人认回家前,便在周围好好敲打过一番。
加上策划车祸的罪魁祸首下场难看,众人再贪心也好,也不敢去碰底线,否则那相当于找死。
没有亲戚家眷来烦陆岁京,往常他只和陆岳见面次数多些。
而对方不怎么干涉自己的生活,自己也无心插手对方的事务,彼此有可以利用之处,一个能做提款机,一个能成接班者,也便互相凑合着当工具。
容念道:“你以前知道自己爸爸是谁吗?”
陆岁京将方便面捞出锅,盛在瓷碗里端出去,坐在吧台上吃。
“他和我妈都以为我不清楚。”他道。
这句话透露出来的意思是,其实陆岁京一直都明白自己的身世。
容念问:“那为什么你跑出来的时候,没去找陆岳呢?”
“他们从来不提,陆岳没和我说过话,我就当不知道。”陆岁京道,“我也不需要。”
说起这个,容念不相信陆岳是多年后偶然得知小儿子的存在,迟迟地寻上门来。
但把孩子狠心抛在福利院,任由人自生自灭,这未免太过绝情。
难以想象这是血脉相连的人做出来的事,要么干脆不认,要么就接回去,等陆岁京快要成年了再出现,有什么道理?
不对,容念心想,反正陆岳不讲亲情,冷酷地看待这件事,其中确实有逻辑可循。
就像是雀鸟尽快学会飞翔,就要被一次次从高空丢下,陆岳有意不闻不问,像极了熬鹰时的主人。
只不过陆岳漏算了一点,不是所有人都想依附他,也不是所有人都热衷于钱财与权势。
被陆岁京拒绝,陆岳肯定心慌震惊,否则根本不用和十七岁的容念做周旋。
把出乎陆岳意料的后续抛开不提,当初陆岁京那么小,母亲躁郁发泄暴力,父亲无情不负责任,孩子连逃都不知道往哪里去,晕倒在雪地里……
容念想到这里有些生气,打算说些什么,却被陆岁京夹了一筷子蛋白喂进嘴。
陆岁京道:“因为那时候我很快就有哥哥了,他把我带回去,给我涂药,让我说话,拿到什么东西都分享我一半。”
容念道:“哪有你说得这么好?”
陆岁京道:“反正比你自己想的好很多,我差点死掉几次,都是因为你才活过来。”
小时候他多病多灾,险些冻死路边,几乎成为哑巴。
而后有段时间他频频高烧,三番两次被烧迷糊了再醒过来,是个人都该嫌他折腾。
可每当他在高热的噩梦中醒来,入眼画面除了容念架着自己来到医院,就是自己躺在对方怀里,被牢牢地抱住,仿佛松开点灵魂就会飘走。
那种被在乎、被需要的感觉很美好,陆岁京尝过就想独占。
后来这份占有欲发酵成了爱情,他以为自己走的是绝路,没想到柳暗花明,心上人就在眼前,还嘴馋地蹭了口泡面汤。
容念接不上这么正经的话,趁机转移话题:“你怎么这么爱吃垃圾食品,跟贺哥有的一拼,他总在寝室换着口味吃快餐。”
陆岁京道:“和我过年还想着别人,我要吃醋了。”
容念道:“没啊,和他同住一个屋檐下,接触得比较多嘛。”
陆岁京道:“他是不是在寝室也埋头看书,不像我,想方设法盼着能和你说上话。”
容念好笑地说:“谁像你一样吃窝边草?”
说完,他打开客厅里的电视,传来联欢晚会的热闹声。
看了一会歌舞小品,容念拆开薯片,吃着吃着便到了陆岁京嘴里。
过了会,手机震动两下,是祁封发来消息,问他饭后消食去了哪边,怎么半天没见踪影。
……好像自己该回去了?
·
对于窦洋的嚣张跋扈、任性无礼,祁封有过不解。
窦家虽然很多事情上不了台面,但终究是有头有脸的门户,方悦秋待人接物很有分寸,怎么教出这么个儿子?
一顿年夜饭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里,窦洋不加掩饰地瞧了祁封好几次,眼神里有胆怯也有疑惑。
吃完饭放下碗筷,窦洋不吭声不告别,大大咧咧起身回到屋子里。
祁封无所谓那些客套礼数,但着实纳闷,窦洋如何被教成了这副样子。
与此同时,方悦秋抱歉地说:“小洋最近心情不太好,有时候没头没脑。”
她与祁封来到会客厅,亲自给人倒了杯红茶。
之前的家宴,她私自为祁封安排相亲,两方闹得很僵,今天的年夜饭装作风轻云淡,可各自没有忘记原先有过嫌隙。
祁封了解方悦秋的脾气,这位女主人看着温婉体贴,实际骨子里很自傲。
曾经她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如今能抛开前阵子的不愉快,再度拉下脸来主动示好,非常值得自己警惕。
不过祁封没有顺势缓解关系,有话直说道:“辛苦大嫂好不容易把孩子抚养成人,还得继续帮他收拾烂摊子。”
方悦秋道:“当母亲的,谁不爱自己的骨肉呢?”
她没有绕弯子,说起自己知道祁封在忙境外上市的事情,正巧窦家开了个新项目可以让给他,对申请上市很有利处。
除此之外,她还认识许多做融资的高管,尽管窦家这些年发展受阻,积累下来的人脉依旧丰富。
这些都是祁封用得到的好处,她不要祁封的股份,也不需要回扣。
她道:“小容放了寒假,待在你那里没什么事,你又很忙,不如让他回来……”
祁封稀奇道:“哦,正撞上窦洋情绪欠佳,大嫂这不是给容念找罪受?”
“以前是我不注意,往后一定会让容念有委屈,这段时间他不在身边,我很不习惯,两个人相处那么久,总归是有感情了。”
方悦秋这么解释着,端起面前的茶盏,浅浅地抿了一口。
祁封根本不信这些虚伪说辞,道:“要想用这套理由来说服我,其实没什么谈下去的必要。”
方悦秋道:“重要的不是理由,而是我真能给你很多助力。”
“可我擅长自力更生,这不是多亏了窦家诸位的栽培?”祁封道。
他不免奇怪:“你这么盯着容念,是他身世有什么线索么?能帮上窦家什么忙?”
方悦秋道:“容念就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孤儿,无父无母,也没别的亲友,不然我怎么会挑中他。”
她无意与祁封透露太多,可对方实在不好糊弄,自己如果打马虎眼,只会让交谈陷入僵局。
这些天她不是没尝试过找容念的替代品,然而做起来如大海捞针,除了找祁封谈判,没有别的路能走。
“你知道小洋心脏不好,他一生气便要折腾,身体哪里吃得消?上次复诊的结果也糟糕,医生说最好尽快动手术。”
本来她想要把手术拖到窦洋大学毕业后,谁知道近来病情恶化,令她不得不早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