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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皇(100)

作者:来风至 时间:2022-10-07 10:09 标签:重生 强强 架空



第87章 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待凤九渊急匆匆赶到驿馆,却吃了个闭门羹。问起来,檀夏只说:“殿下去视察河运周边了。”
  这个时候去视察什么?雪还未见停,他去看一片冰河、茫茫雪景么?
  谢玹身上的余毒原本都要清利索了,下一个周期的毒发也远远不够时间,来的路上,凤九渊从影卫口中得知,这件事起因是因为谢玹在坊间听的一个消息。
  萧陵葬身于宫里的一场大火之中。
  这个消息捂得很严实,细究起来凤九渊才知道,大火发生的时间竟已是三个月前。这世上若有谁想要隐瞒什么,那么定与太后脱不了干系。
  太后为何隐瞒这个消息?
  萧陵借火脱身,是与太后串通好的,还是太后故意在放虎归山?
  要说萧陵这种人会死在大火里,凤九渊是不信的。
  凤九渊朝檀夏躬身拜别,换来檀夏更为惶恐的行礼。堂堂王爷,向一个婢女守礼,旁人看来是作践身份,在凤九渊身上,却显得极为寻常。
  他好像向来如此,不顾尊卑有别,待一如既往的温和。
  他离开驿馆,阿黑与杜喻之正在外等。雪是小雪,落在肩头便化成一颗颗雨滴,杜喻之将他迎接上马车,又悄无声息地放下车帘,将所有的耳目悉数挡在外面。
  马车内,炉火烧得正旺。
  凤九渊拂袖坐下,开口便是一句“去永遇河”,永遇河正是永州的主河道,亦是此次运河的重要干道。然而一句话说一半,凤九渊又想到什么似的,改口道:“罢了,回府,玄七,你独自一人去盯着。”
  玄七……就是那位哼哈二将之一阿黑,他领命离去,不问是谁。
  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马车在平稳的路上行进。静默中,杜喻之递给凤九渊一封信。
  后者正阖着眼闭目养神,听见动静,微微睁开那双琥珀色的眼来。拥有这种瞳色的人,一眼望去只觉亲近,可若是看久了,无形的暗色蔓延至瞳中,竟教人生出一丝不宜抽身的危险错觉来。
  “叔伯不必拘谨。”凤九渊笑道,“方才被风吹了一场,现下有些头晕,所以精神不大好。”
  杜喻之不动声色地一瞥,假装没看见他袖口上的溅射到的血,那血色暗红,不知道是在哪里溅到的,想必血的主人受伤不轻。
  他轻轻咳了一声,不敢多看,只道:“王爷要多注意身体才行。”
  凤九渊微微颔首:“是般若寺来的信?”
  “是的。”杜喻之忙收回注意力,将视线落在信上,“主持说,陛下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王爷您……”
  “有机会的话,我会赴京看望陛下。”凤九渊叹道,听起来极为担忧,然而那叹声极为短促,听起来略带敷衍,凤九渊又话音一转,“对了,十殿下可还好?”
  听见十殿下这三个字,杜喻之心惊了一瞬,勉力让自己的语气四平八稳:“十三殿下来到永州后,十殿下便住回了玉华殿,跟在太后娘娘的身边。他虽不及十三殿下在太后膝下受宠,但从这段时日太后常去玉华殿可以看出,太后依旧还是关爱着十殿下的。”
  杜喻之说的很保守,因为即便他算半个凤家人,也摸不清凤九渊真正的目的。
  明明小时候凤九渊还不是这样的。
  他记得很清楚,十六岁以前,凤九渊虽也是闷葫芦不爱说话,但看人的眼神极为真挚,那是一个少年人能露出来的眼神。十六岁之后,他害了场大病,在怀远王府休养了好几年,再出面见人时,便是眼下这个凤九渊的模样了。
  数来数去,数十年来,凤九渊给人的感觉竟再也未变过。
  如今,他更是不敢揣度凤九渊的意图。
  若说站在凤家、凤九渊的角度,单单被逼至北疆这一处缘由,他们就有反的理由。
  当年为谢家打下江山,凤家可谓是死而后已,如今三代人过去了,不需要了,就把他们的后人隔绝在朝堂之外,变相软禁,削弱势力……就算给了半块虎符,也难平凤家上下的怨气——更别谈现在连虎符都没了。
  般若寺的存在,就是一个证明。
  可如若杜喻之猜错了,凤家不想反……那为什么凤九渊还在叫人盯着皇帝和谢端?
  搞不明白。
  胡思乱想之际,就听凤九渊悠悠开口:“叔伯。”
  “……王爷。”杜喻之吓了一跳,捂住狂跳的心口,道,“怎么了?”
  凤九渊:“叔伯可有心爱之物?”
  “心爱之物?”杜喻之一愣,“是指什么?”
  “瓷器、锦缎、古玩,亦或者香车、宝马、美人。”凤九渊缓缓摩擦着二指,淡淡道,“世间至善至美之物,叔伯没有特别钟意的?”
  杜喻之更疑惑了,好端端的问他喜欢什么作甚,难道凤九渊要送他东西?
  但他又不敢不答,绞尽脑汁想了想,想起自家正厅中央放着的一个大花瓶:“除了夫人之外,我最爱的,应该是一个三彩釉花瓶。”
  凤九渊又问:“那若是有旁人夺了你这三彩釉花瓶呢?”
  杜喻之:“……”
  他现在笃定,凤九渊是话里有话了。而且这话中话还不是他能堂而皇之和凤九渊讨论的!
  杜喻之思前想后,选了个更稳妥的回答:“那便不要了罢。”
  马车内的炉火烧得太大了,整个车厢又密不透风,杜喻之闷得慌,额角不自觉地有一滴一滴的汗往下淌,擦都擦不及。
  凤九渊见了,体贴地掀起车帘,任外界携带着雪的味道的风吹进来,又递给他一张手巾。
  “叔伯不要紧张。”凤九渊浅浅一笑,琥珀色的瞳中,笑意亦如石入涟漪浅浅荡开,“我只是想从旁人口中得到一个答案而已。”
  杜喻之松了口气。
  凤九渊的心绪并未过于起伏,事实上,旁人也见不到他或怒或悲或喜或乐的模样。
  那他怎么总是胆战心惊的呢?
  窗外的风吹进来,让杜喻之胸口的郁结缓解许多,他看了眼凤九渊,壮着胆子问道:“那王爷得到答案了吗?”
  凤九渊:“没有。”
  顿了顿,他靠在车舷,抬眼透过车窗,看向外界熙熙攘攘的人群。
  “曾经我的回答是,若三彩釉瓶不再属于自己,那便重锤一敲,让它碎在我的手中,不允许旁人得到。”
  杜喻之眉心一跳。
  紧接着,他看见凤九渊笑了一下。
  凤九渊常笑,礼节的,包容的,尊敬的,善意的,各色各样。唯独没见过这种。
  硬要说的话,就好像……旁人能透过他的眼中看见一切,但那些都是零零碎碎的画面,无法拼凑完整。
  “但这不是我现在的回答。”凤九渊缓缓道,“我不会犯错了。”
  *
  而此时,被众人牵挂的谢玹,正蹲在河堤一侧,触摸地上的雪。
  永州既被定为运河要道,那么它的河运必须通畅。冬日飘雪过后,永遇河的河面也会结一层薄薄的冰,不便船只通行,但永州地理位置优越,北通北疆,南达汴梁,又有衢州杭州禹州三地包围,可谓是四通八达。
  这运河若是修起来,天下指不定会有什么变化。
  谢玹冻得脸颊冰冷,更泛起一层不自然的红。他微微收紧手掌,捏出一个雪团后站起来,“砰”的一下砸到了身侧之人的身上。
  因为那人正目不转睛,甚至用称得上冒犯的眼神看着他。
  被迎头砸了个正着,顾时清脸色轰的一声红了。他跌跌撞撞往后退了几步,惶恐不安又有些意犹未尽地支支吾吾道:“殿、殿下。”
  谢玹的视线冷冰冰的:“我问你,在你手上,这运河得挖多久?”
  顾时清挠了挠头:“若是只连通至杭州,六个月足以。”
  谢玹:“工部的余潜大人、永州州府李景扬,以及秦家家主秦庭,钱、权、人,都交予你,能提前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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